睡了1/3的人生,我們到底幹了哪些好事!《邊做夢邊冒險:睡眠的科學真相》
 
         
   
 
邊做夢邊冒險:睡眠的科學真相
大衛.蘭德爾(David K. Randall)/著
蔡承志/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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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睡眠不過就是身體休息的時間,這樣講並不完全正確。假使你沒有入眠,一時之間也睡不著,那麼約二十個小時之後,你的身體狀況就會變得很糟糕。人類每清醒兩個小時,大概就需要睡一個小時,一旦這個比率出了差錯,身體先天就能知道。晚上每少睡一個小時,隔晚都會睡得更沈,直到身體清償完睡眠債務為止。

我們多數人整整三分之一的生命都花在睡覺上面,然而我們卻絲毫不明白,睡眠對我們的身體和大腦究竟有什麼作用。研究實驗室提出的答案少得令人驚訝。睡眠是科學不為人知的小祕密之一。

睡眠需求從一開始就很古怪,唯一更古怪的是漠視睡眠的後果。一九六五年,聖地牙哥一位名叫蘭迪.加德納(Randy Gardner)的高中生連續兩百六十四個小時保持清醒,事前當地報紙曾經報導他想這樣做,史丹佛大學一群研究人員也恰好讀到那則新聞,於是他們把這項為期十一天的壯舉載入文獻。

最初一、兩天期間,加德納不必外力刺激都能保持清醒,隨後很快就一蹶不振。不久他就不再能心算簡單的加法,接下來他還變得愈來愈偏執,質問當初答應幫他保持清醒的人,為什麼這樣虐待自己。最後終於上床之後,他接連睡了將近十五個小時。然後再過了幾個禮拜,他的狀況就完好如初。迄今他在日本依然薄有盛名。

到最後,加德納那次經驗還比多數睡眠剝奪實驗的結局都好。一九八○年代,芝加哥大學的研究人員決定探究,長期遭剝奪睡眠的動物會發生什麼事情。你在睡眠研究史上可以找到許多古怪的試驗,當中一項把老鼠擺上一個細小平臺,平臺懸在冷水上方,逼得牠們不能不保持清醒。由於平臺的平衡作用,老鼠必須不斷移動才能保持平衡;大鼠若是睡著就會翻落水中,只能游回臺上保命,或者淹死。

快轉到兩週之後,所有的老鼠全都死了。研究團隊深感不解,不過事前倒是有跡象顯示會出狀況。隨著老鼠們不睡覺的時間愈拉愈長,牠們的身體也開始自毀。牠們長出古怪斑點,還有似乎無法癒合的潰爛膿瘡,毛皮開始大塊脫落,而且不論牠們吃多少,體重全都減輕了。於是研究人員決定為大鼠驗屍,結果令人詫異,牠們的器官完全沒有會那麼快速導致衰竭的毛病。這個謎團讓科學家坐立難安,於是二十年後,另一組人馬決定進行一模一樣的實驗,不過用上了更好的儀器。他們相信,這次肯定能搞清楚大鼠在睡眠剝奪期間,體內究竟出了什麼狀況,最後導致牠們死亡。這次的大鼠同樣都保持清醒兩個星期,而且同樣在長出結瘤膿瘡之後死亡。不過就像牠們多年之前的芝加哥同儕,研究團隊也查不出確切理由來解釋大鼠為什麼倒斃。欠缺睡眠本身看來就是兇手,最合理的推想是,老鼠保持清醒那麼長久的時間,系統完全被榨乾,再也沒有辦法調節體溫。

人類被迫清醒太久,也會開始顯現類似那群倒楣老鼠的相同徵狀。基於非常淺顯的因素,目前還沒有人發表任何科學研究,探討極端睡眠剝奪會不會致人於死。我們最貼近的成果都屬於短期睡眠剝奪研究,有自願的,也有的不是,都由政府單位執行。舉例來說,中情局派駐關塔那摩灣(Guantanamo Bay)的偵訊人員曾經讓數十位敵方戰士陷入睡眠剝奪處境,他們用鏈條把戰士們鎖在一起,逼他們一直站著,每次連續超過一天。後來司法部官員在備忘錄中寫道,「怪的是,偵訊對象的身體竟然看不出有什麼毛病。」

睡眠不足影響他們身體的作用徵狀很可能已經出現,只是肉眼不容易看出。血壓在睡眠剝奪的頭二十四個小時內就會開始升高。隨後不久,代謝水準就開始陷入混亂,於是那個人就壓抑不住對碳水化合物的渴求。接著體溫下降,免疫系統減弱。假使情況延續太久,你的心智就大有可能和你翻臉,讓你出現類似嗑迷幻藥的幻視、幻聽體驗。同時,下達簡單決定或回憶明顯事實的能力也嚴重減損。這是種古怪的惡性循環,不過更奇特的還在後面,因為只要睡個幾小時,就可以遏止這種狀況,同時這一切影響也都會消失無蹤。

分床睡覺被視為婚姻出問題的徵兆,或終究會帶來問題的起因。倘若配偶共處時不能時時刻刻都感到歡欣,那麼兩人肯定就是出了什麼差錯。儘管超過六成配偶都和伴侶一起睡覺,有關婚姻幸福的研究,卻多半不曾認為這是影響幸福的因素。

「睡眠大體都被人忽略,儘管事實上我們全都知道,那是一種至關緊要的健康行為。」儘管超過六成配偶都和伴侶一起睡覺,有關婚姻幸福的研究,卻多半不曾認為這是影響幸福的因素。特羅克塞爾徵募配偶,要他們每晚同床共寢時都佩戴手腕式睡眠監測器,同時也評定他們的每次互動,為期十天。受試者描述他們與配偶每次交談的情形時,還得回答問題,針對四種正面感受(好比感到對方支持)和四種負面感受(好比覺得受了忽略)來評分。配偶兩人分開回答問題,這樣就不會有壓力,毋須為了討好另一半而修改評分。

結果非常清楚:最偏向負面的分數,都是女性晚上睡不安穩之後評定的。不單如此,妻子的睡眠品質是開心互動的最佳預測指標,效能超過辛苦工作一天或其他任何壓力。「這部分有可能肇因於,女性大體上都比男性更能主導男女關係的情緒氛圍,」特羅克塞爾說明,「一旦晚上睡不安穩,或許她們就比較會表現出來,而且她們也往往是婚姻關係當中比較願意溝通的一方。當丈夫的就更常挑剔妻子的提示,指稱她是因為晚上睡得比自己不安穩才嘮叨。」

男性身邊有伴侶共眠,往往比單獨就寢時睡得更好,不過原因有可能在於,他們可以享受親近帶來的情感好處,同時也不必聽伴侶的鼾聲。這是個大自然安排的黑色笑話,女性打鼾的機率遠低於男性,卻也往往睡得比較淺。結果就是一場夜夜上演的荒唐劇,因此妻子也比丈夫更常失眠。

如今睡眠的重要性逐漸被認可為一項健康要素,這種狀況或許還帶來一種副作用,塑造出更健康的(也更幸福的)婚姻。「睡眠的用途之一是,這是非常有效的入門式治療(gateway treatment),」特羅克塞爾向我說明,「我是個臨床精神醫師,專研兩性關係。就我的許多病例,患者原本永遠都不會來到一般心理治療診所,或到治療師診療室的沙發上就坐,這種想法和他們的世界觀完全背道而馳。不過他們為自己的睡眠煩憂,擔心得足夠讓他們願意找人幫忙。而且一旦你從睡眠入手,接著就可以處理原本隱密不願見光的其他問題。」

好比解甲返鄉戰士有可能願意談談創傷後壓力症的徵狀,因為他們認為這樣做可以讓他們睡得比較安穩。由於睡眠並不帶有惡名,有別於迄今依然冤枉背著汙名的憂鬱和焦慮等心理健康問題,因此對某些患者來講,也就似乎不是那麼可怕,也比較實際可行。倘若配偶雙方都明白,分床是由於獨睡能睡得比較好,並不是由於沒有講出口的變心所致,這時他們通常都願意改變慣例,試行分床過夜。

沒有深度睡眠,大腦就從我們最大的演化資產,搖身變成我們最大的弱點。儘管科技讓美國享有明顯的戰爭優勢,我們的大腦並沒有與科技的進步等速發展,這就表示,向核子潛艦艦載電腦下達指令的士兵,心智卻是設計來從事狩獵和採集。

同樣的場景不斷在沙漠各處上演。波斯灣戰爭期間,每四名陣亡美軍就有一名是死於美軍部隊火力。戰爭過後不久,一組陸軍心理學家開始調查,為什麼士兵老是要打錯人。就如小兒痲痺症或天花,友軍誤擊也似乎早該被科技和訓練連根拔除。波斯灣戰爭開始之前數月,戰車指揮官已經投入好幾百個小時演練模擬對戰。每輛戰車乘員都有雷射導引感測器,能根據排放的熱量來辨識車輛;步兵人員則攜帶六磅裝備包,能從繞軌衛星取得資訊,在地圖上精準標出附近的聯軍部隊。戰爭迷霧縱然還沒有完全澄澈,總該有逐漸消散的跡象吧。友軍誤擊意外比率理當下降,結果卻沒有如願。

戰鬥進行時出了狀況,士兵們沒有心理準備,結果就造成傷亡。研究人員採訪誤擊本軍的戰士以及被當成目標的士兵。他們研讀訓練手冊,建構出複雜的時間進程,精準到秒,細密描繪誤擊發生情況,還有當時士兵心中如何設想。他們拿真實世界的情況和調查研究顯現的結果相互比對,還把諸般因素從反應時間到士氣等全都納入考量。

深入探究之後,一件真相浮現眼前,那是個很極端的結論,卻也同樣明顯之極:士兵的睡眠時數完全不夠。歷經數百小時準備所養成的戰技和訓練成果,卻在戰場格鬥睡眠剝奪的狀況下消失無蹤。睡眠剝奪的種種效應,強勁得讓世界上最強大的軍事組織面臨脫軌威脅。人體的需求以及睡眠在大腦理性決策方面扮演的關鍵角色,淩駕理當讓美軍完全壓倒敵人的絕密技術和硬體設備。

至今尚未發現有哪種藥物或程式,可以複製、取代睡眠的好處。看來也永遠沒有人能找到。五角大廈轄下國防高等研究計劃署(DARPA)歷經多次嘗試之後,才在二○○七年歸納出這等結論,那個部門就是發明網際網路和匿蹤轟炸機的單位。計畫目標是要開發出一種可以讓士兵連續一百個小時不睡覺,同時依然能夠執行常態任務的做法。軍方花了數百萬美元測試種種事項,好比可不可能讓人腦一次半邊入睡,基本上就是讓一個人得以像海豚那樣睡覺。所有試驗全都失敗。欠缺睡眠的唯一復原之道就是稍後多睡一些。

伊拉克入侵行動促使軍方重新考量自己處理睡眠的做法。臺面上提出的理由是,兵役單位必須提高入伍人數,才能滿足同時打兩場戰爭的需求。教育士官奉指示少對訓練中心的新兵吼叫,多花點時間和他們聊聊他們的個人目標。士兵進了餐廳,突然發現多數時候都有餐後甜點可供選擇。睡眠時數延長了超過一個小時,晚上九點熄燈,早上五點半醒來。「這種做法讓士氣大大提振,」當時一位教育士官這樣表示。「一個士兵的快樂程度和他的睡眠時數成正比。」

罹患異睡症的人在睡覺時做的事情,幾乎涵括人類一切基本行為,包括講話、進食、開車、手淫和做愛。有異睡症患者向醫師道出種種情節,好比進入車中開了十多哩路到一個親戚家中、或者奔下街道時被一群狗追咬後腳跟、還有人險些動手把旁人的頸子扭斷,全部是在睡夢中做的事情。

依我們如今所知,大腦從來不曾在夜晚真正關機。實際上,分別職司不同執掌的各處腦區,卻會在睡眠循環的不同時點或開或關。這就很像二十四小時營運的汽車工廠,負責噴漆的工人在正午抵達,安裝座位的員工則六點到廠上工。一旦出了某種狀況,讓這種細膩調校的時間循環出現變化,結果就會發生怪事。

夢遊是所謂異睡症最為人熟知的臨床狀況,異睡症指稱一群包羅萬象的問題,起因是大腦某區在不該上班時現身工作,或者在輪值時間完全缺勤。就某些病例,這就會造就出名符其實半醒半睡的人。某人夢遊時,負責控制運動和空間覺識的腦區都醒著,同時負責意識的腦區,則都依然沈睡。這就表示夢遊人有可能雙眼睜開,還能對周遭事件做出反應,卻沒有意識思維,也不記得任何事情。儘管我們到了一九八○年代早期,才完全清楚異睡症是一類病症,莎士比亞筆下有關麥克白夫人的夢遊描述,卻正確得令人心驚。其中一幕她夢遊進入一個房間,裡面兩名男子正在談話。麥克白夫人走過時,其中一人說道,「你看,她的雙眼都睜著。」另一個回答道,「是啊,不過她雙眼的官能是關閉的。」儘管原因仍不清楚,每約五人就有一人一輩子至少夢遊過一次。不過等長大到中學階段,多數人都不會再發。夢遊的孩童都比較溫和而且睡意濃烈,至於夜間遊蕩的成人則往往動作很快,彷彿他們急著去做什麼事情。科學家還說不清為什麼有這種差異,夢遊並不是有可能在你夢中出現的唯一複雜行為。

睡眠剝奪有可能誘發異睡症,特別是夢遊。當大腦費勁彌補不足的睡眠時數,它待在較深度睡眠的時間就會延伸拉長,卻不見得總是能平順過渡到下一個睡眠階段,這種簡陋的交接過程會引發古怪行為。前兩晚肯恩都失眠,為婚姻和他欠下的債務操心,這就為夢遊事件奠定了理想基礎。

毫無疑問帕克斯確實殺了他的岳母。唯一的實際問題是,謀殺當晚他的頭腦清不清楚。英國、加拿大和美國司法制度全都源自英國普通法系(English Common Law),各方重疊層面相當廣泛。這每個國家的刑法都根植於一種觀念,即犯罪認定不只必須涉嫌人表現犯行,還得顯示犯意,也就是犯罪之故意才行。過失與犯罪的差別就在這裡。倘若你在繁忙街道上開車,卻由於煞車突然失靈,撞死一個人,那麼你就不會被控謀殺,即便你對另一個人的死負有責任(至於你事前知不知道煞車出了毛病,那又是另一回事了。)不過倘若你蓄意拿車子當武器,那麼致命舉動就有致命意圖來匹配成雙了。

帕克斯的律師宣稱,夢遊並不是種心智缺陷,那完全是種正常狀況,不過身體是在沒有大腦意識輸入的情況下行動。所以,她推理論稱,帕克斯不該為自己從未決定進行的事情負責,也不該由於這種常見的暫時性狀態而被認定為精神錯亂。縱然帕克斯的身體犯下刑案,他的心智不僅無罪,同時也完全理性。

他的律師唯有設想新奇的抗辯理由一途。她說,夢遊並不是種心智缺陷,那完全是種正常狀況,不過身體是在沒有大腦意識輸入的情況下行動。所以,她推理論稱,帕克斯不該為自己從未決定進行的事情負責,也不該由於這種常見的暫時性狀態而被認定為精神錯亂。實際上,她是要求陪審團同意,縱然帕克斯的身體犯下刑案,他的心智不僅無罪,同時也完全理性。這是加拿大史上頭一遭,辯方主張自己是在入睡狀況下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