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笨蛋,問題在經濟」!!改變歷史發展的關鍵是經濟。
在中國歷史中,歷來北方游牧民族的南下牧馬,其目的不外乎是對中原豐富物產的垂涎。而中原王朝面對北方牧民的南下,其因應動作大多是迎面而擊之!幾番爭鬥的結果,獲勝的往往是中原的王朝。接著志得意滿的中原王朝開始向外擴張,在深入周邊的高原、沙漠國家之後不久被打敗,然後又退回長城,又過了沒多久,內部開始崩潰,舊王朝滅亡,新王朝興起。
北方游牧民族為了中原物產而南下,其根本原因是因為北方牧區的經濟不足以支持牧民的生活。而中原王朝得與北方游牧民族持久作戰,並且贏得生存競爭,其根本原因則是,中原的農業經濟較北方牧區的游牧經濟更能提供穩定的後勤軍需支援。而歷來中原王朝在擴張到高原、沙漠邊緣之後,即無法再向前擴張,其原因最主要還是勞師襲遠,佔領區的經濟太落後,無法就地整補,一切需從後方的中原補給,路途遙遠,接濟不易之故。最後,因為長期的對外征戰,消耗了過多的錢糧,國力耗盡的結果,王朝開始逐漸崩潰,終致滅亡。
北方牧民南下,其動機是經濟。中原王朝戰勝北方牧民,其原因是經濟。接著中原王朝開始擴張領土,但卻無法久佔,其原因又是經濟。最後中原王朝退回長城,並且開始崩潰,其原因依舊還是經濟。
所以說,改變歷史的重大根本因素,其實是經濟。此書--《透過錢眼看歷史》作者提供了「錢」也就是經濟這個有別於過去的政治角度來看待歷史的演變,讓歷史讀來更貼近人性,也更有親切感。是部值得推薦給厭倦了政治鬥爭歷史發展理論的讀者們閱讀的書。
台中一中 歷史科教師 王騰億
臺灣版序
寫給用繁體字的朋友
在寫這篇序的時候,筆者使用的是簡體字。我知道,出版流程中會有一個環節,把這篇簡體字的序言轉化成繁體字,供諸位閱讀。兩岸相隔僅幾十年,文字就出現了明顯的差異,語音和用法也有所區別,這讓兩千年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強推「書同文」的秦始皇情何以堪!
幾十年彈指一揮間,由於各種非歷史學界因素的影響,兩岸對歷史的看法想必也有不少差異。在我讀書的時候,學校中的歷史課本的核心體系是馬克思(Karl Marx, 1818-1883)的社會發展史觀,人類社會在經濟進步和階級鬥爭的推動下,從原始社會線性地爬升,依次進入奴隸社會、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以及後面更高層次的社會形態;再加上早就流傳千年的明君-昏君史觀──朝代興於明君,亡於昏君;以及戰爭史觀──王朝更迭的原因是因為打了敗仗,不是國軍不努力,實在是共軍太狡猾,云云……各種各樣的史觀爬進了我的腦袋,以其昭昭,使人昏昏,讓我這個歷史愛好者更加看不清歷史的本來面目了。
我對臺灣歷史教材不熟悉,但妄自揣測,當年相互炮擊的激情燃燒歲月中,教材應該或多或少也受到非歷史學界因素的影響。近些年來,大陸的歷史教材開始逐漸摒棄那些將歷史簡單化處理的各種史觀,開始展現歷史複雜性、多樣性的面貌。拭去浮塵,歷史這個小姑娘露出了她的本真,吸引了我更多的關注目光。
終於在幾年前,本著給自己的興趣一個交代,對複雜的歷史有更清晰認識的目的,我開始鑽研歷史,並著手寫作這本《透過錢眼看歷史》(中國篇)。我選擇了從經濟的視角看待歷史,考察經濟和歷史的相互影響。這部分是由於自己青少年時所受的馬克思的「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觀點的影響,部分是受黃仁宇先生的大歷史視角的影響,希望能夠從歷史的一系列偶然中摸索出些許必然。
我無意於去建立一種經濟史觀。歷史是複雜的,純粹用經濟學來解釋歷史,和純粹用階級、帝王、戰爭來解釋歷史一樣,犯了把歷史簡單化的錯誤。但經濟對歷史的影響是深刻的,要對歷史真相有更深入的領悟,就無法回避經濟這個因素。
偏偏中國古代以儒家思想為正統,歷代學者大都從儒家仁政暴政、修身齊家的觀點來看待朝代興衰和人物成敗,忽略了經濟視角。進入現代以來,學術界才更多地關注影響歷史的經濟因素,可惜遺憾的是,市面上的歷史通俗讀物中,鮮有關於經濟對歷史影響的著作。
我的這本《透過錢眼看歷史》(中國篇)和今年將要付梓的姊妹篇《透過錢眼看大國興衰》(暫定名)即是一種嘗試,試圖給愛好歷史的讀者提供對歷史的經濟學解讀,希望臺灣的同好們能夠喜歡。
書中想必有諸多錯漏,特別是關於臺灣島的那部分內容,懇請臺灣朋友指正,筆者電子郵箱是:fossiltown@hotmail.com。我更希望臺灣的同好們能夠不吝賜教,告訴我寶島學者在歷史研究中的一些真知灼見,鄙人將不勝感激。
最後感謝臺灣遠流出版集團將本書引入臺灣地區,感謝所有未曾謀面卻為本書出版有貢獻的人。
波音 二○一二年七月二十二日於北京天通苑
原序
傾聽歷史的叮噹聲
歷史不僅是人民創造的,它還是「人民幣」創造的。
對歷史的解讀,一千個人有一千種說法,有階級分析的,有厚黑分析的,也有戲說的、惡搞的,更有「神馬(什麼)都是浮雲」的虛無派。但根據卡爾.馬克思的說法,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對於歷史這間大房子,經濟就是它的地基。仔細傾聽大房子裡面銅錢、銀錠落地的叮噹之聲,我們會對歷史有更深入的瞭解、更清醒的認識。
我在這本書裡打破歷史朝代的局限,拂去覆蓋在歷史真相上的帝王將相、忠奸善惡的表面「塵土」,深入到歷史背後的經濟層面,從經濟學基本規律的角度,對中國歷史做了一些嶄新的解讀。
「惡搞不史實,史實不惡搞」,在面對史實問題的時候,我尊重證據和邏輯,不妄自猜測,不用春秋筆法來虛構或戲說歷史;同時對那些不涉及史實的部分,用時尚、活潑,甚至調侃的語言敘述,展示歷史鮮活的一面。
希望你們能夠跟隨我的思路,從經濟的角度重新閱讀歷史、思考歷史。如果你們在讀完這本書後有所收穫,是我最大的幸福和快樂。
感謝在從構思到出版過程中給予我幫助的人們,北航社的編輯和相關製作人員,書稿素材整理者齊月珍,我的家人和朋友;同時感謝對歷史有傑出貢獻的歷朝歷代人民和「人民幣」。
波音 二○一一年三月於北京天通苑
尾聲:錢眼裡的歷史風景
古代中國,從地理上講,就是被一圈的高原、山脈圍起來的兩條東流入海的大河,以及大河兩岸的耕地。
世界上沒有任何兩個國家是完全相同的,而中國尤其獨特。古代印度雖然也是國土廣大的農業大國,但這個印度次大陸上的國度,東面和西面都是大海,國境線的大部分都是海岸線,中部卻又有德干高原。古代歐洲的法國也算是個農業大國,但不論國土面積還是人口數量,比起古代中國的規模只能算是微縮景觀。今天的俄羅斯面積廣闊,但在古代漫長的歲月中並不是一個國家,只是到了近代,它才擴張為世界第一面積大國,卻因為國土大多靠北而嚴寒,在氣候上與古代中國不可比擬,在人口上更是稀少。
所以,當我們打量古代中國的歷史時,不能完全照方抓藥,拿其他國家崛起或衰亡的經驗教訓來套用到中國身上。古代中國從一開始,就面臨著與其他古國不同的地理格局。王國的疆域基本上被局限在那一圈高原、山脈和東南海岸線之間,帝國內部可能會分裂、會割據,多次出現南北大對峙,比如南朝和北朝對峙,南宋和金朝對峙,但即使是統一的大王國,卻基本上無法把自己的疆域擴張到那圈高原、山脈之外。
唐朝最強盛之時,曾經向西越過亞洲之巔帕米爾高原,與興起的阿拉伯帝國鏖兵於中亞,最終敗退回高原-山脈圈以內;明朝曾經多次北伐蒙古,結果越打國力越衰,而蒙古各部卻基本毫髮無損,瓦剌一個防守反擊,竟然兵臨北京城下,差點兒要了明朝的命。元朝和清朝雖然疆域越過了高原-山脈圈,但這兩個朝代本來就是騎馬民族建的,他們的老家就在高原-山脈圈上,擴大出來的領土只能算是他們入主中原時自帶的行李。
地理格局決定了中國只能在高原-山脈圈的內部折騰,一個由農業和大量農民支撐起來的國度,從經濟上說,並不具備翻山越嶺開疆拓土的物質條件,如果非要逞強,「犯我大漢者,雖遠必誅」,揮師數萬勞師襲遠,最後只搶來幾匹汗血寶馬,由於水土不服還都沒在中原繁殖下去,吃虧的只能是自己。
所以,中國雖然歷經了許多朝代,但有一個大體上的共同特點,凡是活得比較長的朝代,即使立國之初也曾四處出擊,但很快就會全面轉向國內經濟建設,尤其是農業建設,對外只是被動的防禦。這其實和「氣節、勇氣、雄心」之類的詞彙沒有關係,即使皇帝才智平庸,只要他還算有理智,就會明白攻向蒙古高原或青藏高原太浪費錢物了,所得卻微不足道。這就是所謂的經濟理性,就像我們會在附近農貿市場買棵大白菜,而不會穿越半個中國去買大白菜一樣,經濟理性這玩意,你懂的,一般的皇帝們也都懂。
透過經濟理性鑄造的錢眼,我們觀察到了古代中國內斂的性格。所以秦始皇那樣的曠世帝王才會在席捲六國之後,壓抑下心中狂野的激情,在北方國境的山脈上默默地修建起長城,冷冷地與匈奴人對峙。這堵大牆給中國的北方邊疆立下了界碑,也在古代中國人心中築起了一堵低調的牆。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種內斂性格正是高原-山脈圈塑造的,從古代中國人的身上一直流淌到今天你我的身上。也正是這堵大牆,庇護了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中華文明成為唯一延續下來的文明。
然而從秦始皇到清朝末年,歷時兩千多年,如果古人們都只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圍牆之中,循規蹈矩地種莊稼,生兒育女,那麼中國歷史也就沒有什麼可以書寫的精彩了,寫來寫去不過是高原-山脈圈裡一些內容雷同的朝代相互替代,人們戴著假面具彼此厚黑對方而已。
歷史並非如此,圍牆之內,總有煩惱。古代中國不僅有築牆的人,也有破牆的人,而破牆而出,開闢一片新天地,才是歷史的精彩之處,也使得古老的中國並沒有陷入死循環之中,它其實也在不斷地調整自身,試圖突破束縛自己的圍牆,那些自然的圍牆或是人為的圍牆。
比如隋煬帝和大運河,為了整合長江和黃河這兩條大河孕育的經濟板塊,楊廣用舉世無雙的大運河打通了中國的任督二脈,一舉彌合了高原-山脈圈內長時間存在的南方和北方的裂痕。倘若沒有楊廣這種青春飛揚的君主,沒有大運河構造的全國一盤棋,中國時不時的南北分裂是避免不了的。我們看看自從隋唐之後的歷史,除了南宋還能勉強劃江而治,支撐了一百五十多年外,任何企圖劃江而治的政權都很快就土崩瓦解了。不僅全國的經濟由大運河連成一片,南方人和北方人也被連成一片,大家都對大一統的國家有了認同感。南北分裂問題基本解決了。
但高原-山脈圈的高牆豈是隨意可以破解的,楊廣的悲劇就在於屢次頭撞北牆,非要霸王硬上弓地出擊高句麗。此後唐太宗李世民也嘗試著破牆,攻打高句麗,結果也是慘敗。由地理環境孕育的農業經濟模式,不允許中國的君主在白山黑水、雪域高原之上肆意馳騁。破牆的任務留給了後來人。
永樂皇帝朱棣與鄭和君臣聯手,嘗試了另一種破牆的模式,那就是面向海洋,從海洋上尋找突破口。其實我們不能把破牆的創意完全歸功於臺上的帝王將相,早在鄭和下西洋之前,民間商人為了發財的夢想,已經在海洋上打拚了幾百年,這些民間無名英雄在茫茫大海中的冒險遠航,給後人突破中國的圍牆提供了寶貴的借鑒。
很可惜,鄭和下西洋並沒能開闢出一條直達歐洲的貿易路線,於是中國仍然只能繼續內斂、低調。
不過,從宋朝開始出現錢荒煩惱,倒是真的從海洋方向得到了解決。美洲白銀通過一次次的倒手,源源不斷地從海外湧入了中國,激發了大明王朝後期江南的繁榮,以及後來的康乾盛世。這可以算是一種另類的破牆方式,西班牙人以及後來的英國人幫助中國在厚厚的圍牆上鑿開了窟窿,古老中國的經濟與全球經濟開始聯通。等到清朝末年,洋務運動中各個仁人志士變法圖強的行為,則是古代中國人主觀上嘗試著破牆而出,融入世界。
綜觀中華文明三千年的歷史,築牆與破牆是永恆的主題。在大多數的歲月中,人們不斷地築牆,維持中國的穩定,但穩定的同時,中國的隱疾也會逐漸積累,直到不可收拾。比如從漢朝開始的名門望族壟斷仕途並瓜分國家稅收權的局面,就曾掀翻了兩漢一團和氣的任人唯親的牌桌,引發中國長時間的大分裂和大動盪。
不在圍牆中爆發,就在圍牆中滅亡。隋唐時期,人們用任人唯賢的科舉制改變了官僚體系的選拔機制,提高了王朝內部的管理水平,舊牆倒掉,新牆砌起,中國繼續前行,也繼續沉淪,等待一次新的破牆行動從天而降。
銅錢,外圓內方,代表了古代中國人天圓地方的宇宙觀,古代中國的歷史似乎也濃縮在了小小的銅錢之上。在四方高牆之外,是可以讓夢想自由飛翔的廣闊天地,就看炎黃的後代能不能、願不願、敢不敢突破圍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