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變成超新星的我們
蔣亞妮(作家)
打開《禮物》閱讀,像是收到來自過往人生的禮物。我想起多年來最喜歡問新朋友的一道問題——「你最早的記憶是什麼?」文郁在這第一本散文集中的〈Filmstrip〉裡頭,隔著時空與實體距離,間接回答了我:「有意識以來記住的第一個景象,是外公外婆房間的天花板。我說不出那張天花板是什麼材質,只知道是泛黃的米白色。我記得小時候總愛數天花板上的格子,事到如今卻已經不記得那些格子的樣貌。」因此,還未見到她的人前,我便確認那斑駁的禮物盒裡頭,有情意貴重、有記憶深厚,那些厚重會自己開始寫信,寫給未來的「我」、寫給有相近郵遞區號的同類、寫給等待來信的任何人。
散文的揭露,雖然往往是揀選過的,赤誠的片段、赤裸的自白,但都是能寫能說的事。即使如此,當你讀到文郁跟你說,從前從前她還叫林文郁,後來才變作了宋文郁;當她說起「阿咕咕」是她的舅舅,從他身上她識得了某些日常說來無痛的辭彙,背後傷害的作用力道能多強⋯⋯考上社會系後的她,一次與教授談起從前經驗:「小時候同學間都會用『神經病』來罵人,我也學了起來。有一次在家裡脫口而出,媽媽把我拉到角落,對我說:『不要再用這個詞來罵人。妳現在說的神經病,就是最疼妳的舅舅。』長大之後,我才意識到『神經病、智障』這些詞聽在少數人耳中是多麼令他們疼痛。」她又接著寫:「是因為我愛的人是那群少數,所以我感受得到他的疼痛。」文郁寫的疼痛,都來自愛。《禮物》中說的愛,很多,就像它說到的害怕與痛,也一樣多。因此即使妳知道,那些片段像是經過了蒸餾與過濾一般,透過書寫,讓它們在文字裡安身,讀的時候,依然會因為感受到愛的震動,而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