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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學校不敢教的小說》朱宥勳:現實追上來的那一刻,你就會寫了

    文/李屏瑤2014年05月09日

    學校不敢教的小說 《學校不敢教的小說》的書腰文案引用傅柯:「透過教育,權力得以實施。」教育是一種餵養,透過教材選擇,透過課綱調整,在每堂45分鐘或50分鐘的溫室栽培中,究竟可以養育出怎麼樣的學生?十年之後,他們又該長成什麼樣的大人? 朱宥勳從高中開始讀文學書,啓蒙來自馬奎斯的《百 more
  • 【新手上路】朱宥勳,在精準與失控的遊戲之間

    文/趙啟麟2010年12月09日

    誤遞 朱宥勳是一個文藝青年,並且充滿自信,而文藝青年必須早慧。他在國三時得到第一個文學獎,從此開始不斷參加文學獎,「看到很多得獎作品非常厲害,想要跟這些厲害的人的文章放在一起。」他說。 那要寫什麼好呢?還是從生活下手吧。他寫自己熟悉的各種知識,例如他是職棒La new熊的版主,便融合 more
 

內容簡介

  我們不要說話,我們只要抱著、牽著,
  直到忘記了對方,不明所以地站起身來。
  忘記了這莫名加諸、不知何時才打算離開我們的命運。

  最後,房子裡的空間僅夠他們兩個並肩站著了。他們喘著氣,連轉頭望向對方都很艱難。他看到他眼前的壁紙顏色漸深,好像又要被浸透了。在視野的正中央,有兩個小小的人形,正隨著壁紙的軟化而模糊、崩解..--摘自〈壁痂〉

  文字中有一顆老靈魂的朱宥勳,卻是文壇最年輕的戰神,甫一上場便掄獎連連,毫不遮掩其天生好手的光芒。

  然而,這股豐沛的創作能量,其實蓄積已早。閱讀禁絕的中學時代,同學們在作文簿上寫下的故事,是唯一能逃出管轄的蹊徑。在這樣的黑暗中,朱宥勳振筆寫著,奮力地劃出一道光,也種下了一地沃土。

  從那時起,寫作就成了一種叛逃,家庭與情感的、體制與理論的,甚至是時間與回憶的叛逃。在這條路上,朱宥勳儼然成了風霜已久的旅者,藉由文字,絮叨出另一種永恆。

本書特色

  ◎長期深耕本土文學的寶瓶文化,在邁向10週年之際,以最大的磅礡氣勢與資源推出6位極具潛力的作家!
  ◎除了甘耀明撰推薦總序,並依據6位作家不同的風格與特色,分別邀請鍾怡雯、李昂、王德威、宇文正、郝譽翔、張瑞芬齊聲推薦!
  ◎2010華文文壇新力量!

作者簡介

朱宥勳

  1988年生,現為耕莘寫作會成員,就讀於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常常在各種自相矛盾的狀態裡游移:社會學理論與文學寫作、口舌之快與甜言蜜語、驕傲自負與卑躬屈膝、百年孤寂和實況野球。游移後來變成定居之所,也就習慣了這種融會貫通的矛盾。

  高中、大學分別橫掃校內文學獎,為建國中學紅樓文學獎、清華大學月涵文學獎三項得主。高三以〈晚安,兒子〉榮獲台積電青年文學獎推薦發表,評審楊照在決審紀錄中表示:「他已經準備好寫小說了。」

  曾獲林榮三文學獎、林語堂文學獎、竹塹文學獎、枋橋文學獎、竹韻輕揚文學獎、全國學生文學獎等,其中全國學生文學獎一舉更拿下小說、散文雙料獎項。

  Email:chuck158207@hotmail.com

 

朱宥勳談《誤遞》

  他常常忘記怎麼說話,忘記要說話,要對誰說話……

  他行走生活,一如常人。有的時候他會悲傷,有的時候不知道怎麼面對情人,更多時候和家人隔著冰峽遙遙相望,不過一切仍然一如常人。他有一些狂熱,以及許多瑣碎的知識,但他的耐心和天分還是讓他一如常人。直到有一天,他突然發現了說謊的樂趣,很驚喜地發現說謊比說話有更多聽眾。

  於是他開始說謊:關於常人漫長的尋常生活,以及一生一瞬突發的不尋常傷感……

推薦總序
新星圖,正要羅列
甘耀明(作家)

  二十一世紀以來,以台灣現代文學為研究的論文增多了。在中小學,體制教本對本土作品的編列比例躍升,寒暑假又有各種文學營,作家能見度高。遑論從年頭到年底的數百個文學獎,醉心於此的人絕對口袋滿滿。這是本土文學輝煌年代,寫手與作家幸福的時刻?

  事實並非如此。在某些文藝場合,作家與出版社編輯聚一起時,總會說出最殘酷、最不忍的例子。總歸一句,純文學市場不好搞,至於細節,各有苦水,各自發揮。這不是唱衰,對此劇變尤感深切的資深作家們,最能體會,隱地感嘆本土出版業越來越難走了,陳義芝直言「文學潰散」,愛亞感嘆她目前一本書的初版兩千冊賣不完。

  這樣的訊息太多,也不知「黑暗期」有多長,絕非抱著哭一哭就天亮了。這主因大環境改變,影響了讀者閱讀習慣。在上個世紀的七、八○年代,文學書市場和現在的出版爆炸比較,算是「鎖國」狀態,外國翻譯書不少,但本土書佔了地利,吃香的很多。而且,那時的讀者帶著「硬派」功夫,閱讀的耐受性強,對艱深、篇幅長的經典文學能花時間讀完。解嚴之後,台灣書肆如潰堤般湧入外國文學,九○年代的電腦普及更影響讀者習慣,輕閱讀的時代來了,有了「網路文學」。網路文學比大眾文學輕薄,易消化,專攻青少年市場。閱讀發展至此,讀者的選擇太多了,嘴也很挑,不甜的水果不買,不會因掛上MIT就放入菜籃(網誌上常有人表態,不讀本土文學,一概讀國外作品;亦有人告誡,讀本土作品容易踩到「地雷書」),甚至轉頭就走。

  套句狄更生《雙城記》裡膾炙人口的開場白:「這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也是一個最壞的時代。」事實上,台灣的閱讀市場依舊,如果查閱實體或網路書店的排行榜,不少的文學書上榜,而且年度排行榜不離小說類。當然,這些上榜的書籍十之八九以翻譯文學為主,本土書籍的光環只照在少數的暢銷書作家,本土文學孤單得像是空燒議題或無奈的安慰劑。然而,早在農漁特產品仍躲在保護政策下時,台灣閱讀市場已國際化,本土作者面對世界各地的秀異作品,是拓展自我視野的契機。往好處想,環境已成定局,如何整備態度與作品質量,才是我們未來的道路。

  文學黃金年代的列車駛離了,新世代寫手才來到月台,火車還會來嗎?火車當然會來。文學可以靠一群作家創造時代的思維與流變,但寫作是個人的,強者能創造自己的列車,而不是搭便車。新人姿態萬千,活動力強,得給三本書或三年的成長期,好打造自己的火車頭。因此,期許成了面對他們的方法。然而,新人在哪?這是令人頭疼的問題。如果有人查閱「新世代作家群」圖像,每幾年被提出討論,發現他們像電子分裂,不確定、不穩定,隨時消失,留下來的又有多少?新人版圖,像是鬆動星圖,一閃而逝的流星居多,如何繼續寫下去,發光發熱,成為入此行最大考驗。

  觀察這世代的作家,有兩項徵候,值得思索。

  一、文學獎的迷思:這年代,新世代寫手要出頭,幾乎從文學獎搶灘,他們的第一本書是文學獎集結。台灣的文學獎越來越多,以高額獎金吸引人,本是好意,卻有不少寫手陷入追逐文學「獎」遊戲;亦有人整理出文學獎得獎公式,開班授課。文學獎應該檢討?沒錯。卻也冒出更多同質性的文學獎來攪和。參賽老手該自我約束?還是別跟獎金過不去。朱天心在評審某文學獎後語重心長的要一些常勝軍收斂,自省「初衷心」(朱天心之言也在網路引發了誰是「職業評審」的言論)。不可否認,該鼓勵新人投文學獎,淬鍊文筆,更該提醒他們及早爬出醬缸文化,免得自溺。得文學獎,誰多誰少、誰得大獎,不代表出身名校,誰還再執迷得下去才是問題。新世代作家們更有活力改變文學,但是,通過文學獎傳統機制窄門,易向既定價值靠攏,作品難免拘謹,甚至長成固定模子的扁平美貌。要像成英姝、陳雪這樣大膽野性,不通過文學獎的難見到。

  二、生活經驗扁平:台灣幅員小,城鄉差距更小,大家生活經驗差不多。新世代寫手的學歷以大學居多,不少是碩、博士(這也是不少老手得寄生文學獎的主因),這些人因就學或工作,生活圈最後以大都市為主,生活經驗容易貧血與貶值,寫作不再倚重經歷,從圖書、新聞與古狗(google)轉化而來,像是「坐在咖啡館的夢想家」。這種寫法沒錯,資深作家也是如此。然而,老作家有時代轉折的資產經歷,相較之下,新人只好拿筆拜古狗大神。新世代寫手群的經驗與思維類同,如何消化醞釀題材,需要視野。況且,世代如此,已是普遍性,無須責難,唯有強者能趁勢而起,創造風格,擺脫不痛不癢的內容。這是新人的最大考驗。

  寶瓶出版社推出「六人行」,這六顆新星是彭心楺、徐嘉澤、郭正偉、吳柳蓓、神小風、朱宥勳。他們有的六年級,有的七年級,橫跨年齡層十餘年。這六本作品,主要是小說,無論取材與語言,潛藏一股能量。假以時日,他們有可能羅列在文學星群,後續發展,令人期待。

  這幾年來,散文與小說在類別混血外,也走到專業主題的書寫,比如旅行散文、飲食散文、同志小說等,經由專業知識、分眾經歷的包裝書寫,將作品導入個人風格,彭心楺(一九七四─)的《緩慢行進中的屍體》走這一脈路徑,她有十餘年的護士資歷,在醫院看盡生離死別,將故事編織成書。毫無疑問,《緩慢行進中的屍體》對護理工作的描摹詳盡、鉅細靡遺,宛如護理指南,對讀者來說這成為閱讀的另一種興味。

  《緩慢行進中的屍體》的節奏,採緩調的女音進行曲,嬰屍、難產、醫療疏失、藥物濫用、器官移植、植物人,每個題材背後傳遞的驚嚇指數,像是艾倫坡的驚悚小說,一再挑戰感官,緊繃閱讀神經。比如〈嬰兒廢棄物〉中的護士竊取嬰屍,帶「它」逃離醫院,卻發現無處可逃。比如〈人體產房〉中在雪地中難產的護士,荒謬的由牙醫以牙醫器材接生。比如〈忘了停頓的病房〉中一場錯誤又殘酷的貧戶截肢。或者,〈緩慢行進中的屍體〉運送大體回家。彭心楺的「護理小說」以寫實主義的筆法經營,文章結尾又接近「自然主義」,以中立旁觀的態度處理角色,甚至戛然而止,無須太多交代,總有股冷酷、無奈與寒涼的人生況味,更接近醫院前線的醫療景觀。這樣的風格在新人中具有識別度,也讓彭心楺成功跨出第一步。

  徐嘉澤(一九七七─)在新人行列中,敢拚敢寫,出道至今,出書的質量均豐,小說散文皆行,書寫範圍涵蓋同志情慾、都市文化、家庭親情、童年懷鄉,是題材與類型通殺的人,後續發展看漲。《不熄燈的房》是精采的短篇小說集,徐嘉澤將以往駕馭小說的功夫與融會題材之法,再次鏗鏘出擊,技法不青澀。「鰥寡孤獨廢疾者」向來是作家最關注的人物。徐嘉澤不吝暴露企圖,以「廢疾書寫」的美學貫穿此書,融入自閉症、癌症、聽障、視障等題材,角色不外乎心靈版圖殘缺、肢體障礙到癌魔腐蝕,甚至被邊緣化的畸零人。

  正因如此,《不熄燈的房》的書寫策略並不是戲劇性的廢疾驟降,而是人在殘疾之後的處世態度,如何融入家庭、人群或愛情的掙扎,沒有大幅度劇情,以心境轉折為主,向內的、定靜的、凝視生命態度的方式進行。這種「文火式」書寫,迥異於大火熱油快炒,沒有難倒徐嘉澤,反而成功展現火候。另外,廢疾書寫也正扣緊近幾年來流行的「敘事治療」風,將創傷外化,寫作者獲得新力量。在《不熄燈的房》中,〈三人餐桌〉、〈咧嘴〉、〈不熄燈的房〉在題材與手法上互為翻版,從口腔癌手術後下頦廢缺,到狗嘴遭鞭炮炸開後的顏殘,充滿情感的不忍與淡淡哀愁,透出徐嘉澤的書寫意念。然而,廢疾者逆境圖存,人是渺小,卻被現實逼得偉大,歷經掙扎與磨難,能否到達幸福的彼岸?書以《不熄燈的房》為名,隱藏了親情的觀照與微燈守護,這是最好的寓意。

  小說承載議題的容積率較大,作者能在裡頭暴露個人隱私,無須在現實面善後。當然,這不足以說明新世代為何以小說為秀場,主因是讀者取向。我就聽過這樣說法,某出版人將散文集看作票房毒藥,現代詩尤烈。寶瓶出版社這次推出的六位新人中,唯獨郭正偉(一九七八─)以散文走秀,彷彿是硬派招式的拳腳功夫場子,他打緩慢的太極氣功。

  郭正偉右臉「先天性顏面神經末梢麻痺」,從小自卑,學會定靜內觀。作為都市漫遊者的觀察身分,《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寫他自小的挫敗經驗,到入社會心境,主題有網路、吉他音樂、疾病、同志情慾與男體冒險。郭正偉作為社會性格的文藝青年,理想尚未成灰燼,也不知道下一場盛燃的柴薪在哪,文中瀰漫不確定感。《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是真誠的生活紀錄,動人之處在此,郭正偉大量暴露自身的「醜」與「怪」。以醜為美,以美為醜,是這世紀的審美標準,那種老是自陳情感、身體或道德完美的散文(尤其是高度讀者取向的),顯得刻意,也不真實。沒人是完整,殘病才是常態。誠懇(甚至大膽)呈現疾殘、情慾流動、膽怯害怕,成了另一種美學。《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走的就是這派路數,可貴的是,郭正偉不渲染自己,也不污化自己,更無須宗教式懺悔,有幾分,就說幾分,使得此書的出版更顯珍貴,有意義。

  這幾年來,在電影、文學與社會文化議題上,常討論外籍配偶在台灣生活的面向。這些東南亞新移民,經過社會幾年來認同,不再被標籤化,不再是電桿上張貼的買賣廣告,她們是「新台灣之子」的母親。當然,或許是我們塗抹問題而已,這些外籍配偶的困境仍被壓抑在社會底層,吳柳蓓(一九七八─)便將這類怪現狀擺放在《移動的裙襬》。書中處處可見,青春豐美的外傭與外配,填補了「婆娑之洋、美麗之島」男性們的慾望缺口,成了機械子宮、活體充氣娃娃、人蛇集團賣淫的搖錢樹、殘缺男子的傭人。

  然而,令人訝異的是,《移動的裙襬》並沒有因為處理相關議題而沉重,成了這類的主題書寫中,最生動有趣的小說。多虧吳柳蓓的語言活潑有特色、節奏明快,很會說故事,這是闖蕩江湖的最棒輕功了,令人羨慕的才女。《移動的裙襬》有幾篇幽默生動,不拖泥帶水,讀來大快人心,在台灣文壇,這種寫法向來甚少由女性出招,引人矚目,如〈吃李嬤的豆腐〉、〈印姬花嫁〉、〈魔法羊蹄甲〉、〈菲常女〉、〈傻瓜基金會〉等,讓沉痛的社會議題有了輕盈浮力,風格幽默、俏皮,卻不輕浮,甚至看得出來,外籍與外配的生命力強悍,不再是弱勢,穿透台灣法律與道德的鐵強,經過多年的歷練與轉變,她們從羞澀新娘,成了掌權的老娘,蔚為奇觀。

  好了,「七年級」的神小風(一九八四─)上場了。《少女核》以重量級的少女漫畫之姿降臨,給人另類的閱讀感。神小風向來以長篇小說出招,有意跳脫台灣文學獎以短篇小說為科舉競技,同時展演她對同世代文化的細膩觀察。《少女核》印證新世代的次文化,上網打怪、留連網路、手機重症,對流行文化高度敏感,卻對現事的世界焦慮徬徨,無法與父母應對,只能以謊言敷衍。這令人想起東洋味的「蘿莉泰」。「蘿莉泰」原本從納博可夫的名著《蘿莉泰》(Lolita)而來,是十二歲少女之名,經過日文流行文化浸潤,成了某種特定少女族群的代名詞。這群少女面貌青澀、裝扮可愛、衣著如漫畫的少女,甚至指拒絕跨越到成年者。日本味「蘿莉泰」成了青春期無限延伸者的代名詞,《少女核》就有幾分這種「不願長大成人」的味道。

  《少女核》開始,張舒婷與張舒涵這對姐妹逃家後,敘事不斷插敘,將記憶拉回更年少時,這種拖著青春期尾巴不願割捨的「蘿莉泰」姐妹,在原生家庭是敵對關係,沉溺於網路聊天室,最後受引誘而離家。其中,張舒婷的愛情隨之而來,性愛也輕浮,屬於強烈肉慾的。至於妹妹張舒涵,則是精神的,內觀的人生。姐妹互為表裡,性格互補,也互相凌遲,這種設計目的,小說最後揭露的謎底像是電影《鬥陣俱樂部》的女聲翻版,一人分飾兩角。《少女核》虛虛實實,暗喻指涉,看得出神小風不甘將此流於故事表層,使得《少女核》內在結構多了些有趣的翻轉與意義,有待讀者深究。

  「六人行」最後的壓隊人物,是二十出頭的朱宥勳(一九八八─)。他出道早,高中時以〈晚安,兒子〉拿下台積電文學獎首獎,卻因為該篇曾在網誌發表,違反徵文規定,資格遭取消。此案例成了文學獎投稿禁忌的活教材。事後,朱宥勳哂然以對,筆耕不輟,終於在四年後的今天交出處女作《誤遞》,算是扳回一城。《誤遞》依取材可歸納成兩類:愛情與親情。這樣的分法,頗符合朱宥勳自己對此書下的註腳:「有的時候他會悲傷,有時候不知道怎麼面對情人,更多時候和家人隔著冰峽遙遙相望。」愛情與親情是他目前生活焦點。也誠如他所言,《誤遞》有股淡淡哀愁,偶來的「悲傷」,或一瞬間不尋常的傷感。

  親情與愛情常常是新人下筆之處,難免出現老梗,但是朱宥勳寫來不落俗套。愛情類的〈倒數零點四三二秒〉、〈白蟻〉、〈煙火〉等,朱宥勳用棒球運動、人類學作為寓意象徵,明陳生命的虛無,藉此形塑愛情觀。在親情類的〈壁痂〉、〈末班〉、〈墨色格子〉等,也用類似技法,手法巧妙。這反映了朱宥勳在寫作之途,越來越懂得現代主義文學的功夫,這與他在高中時期寫的樸實風格的〈竹雞〉,截然不同。現代主義文學在台灣是重要的脈絡,成就不少作家,如白先勇、張大春、駱以軍等人。朱宥勳的這種風格,隱約有了接承姿態,再加上《誤遞》瀰漫老靈魂的陳述味道,使他在新世代中闢出一條自己發聲的獨特風格,特別顯眼。

  以上這六位文學新人,一起出陣,隊伍壯觀,星光懾人。我想,給新人肯定之餘,也給寶瓶出版社更多掌聲。在今日多數出版社視新人出版為寒冬顧忌的年代,寶瓶出版社讓新人擁有麥克風與舞台,是多麼溫暖之事。

 

詳細資料

  • ISBN:9789866249211
  • 叢書系列:Island
  • 規格:平裝 / 256頁 / 14.8 x 20.8 x 1.28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內容連載

倒數零點四三二秒

以膝蓋下緣到腋下大概十顆棒球的長度為長,六顆棒球並排起來為寬,會組成一個狹長的長方形。那比例看起來有點像是加路蘭風景區裡的紀念碑,碑後是一道兩公里左右的斷崖,再下去就是碑上所說「東部最美的海岸線」。但是今夜,在這座難得啟用的棒球場裡,加路蘭一點都不重要。全場的幾千隻眼睛關注的狹長長方形是那介於投手與捕手之間,主宰整場比賽的隱形方框:好球帶。

我反剪著雙手,站在看台區。再過一個多小時,這座棒球場將迎接今年的第一場比賽。我所站著的地方會有人潮來來往往,牽著小孩的母親,還未脫去制服的高中情侶,面色如手上的酒瓶一般暗赭的中年人。

天色還沒暗下來,而我記得琪對我說:「天黑的時候要回來陪我。」
其實,世界上每個地方的好球帶是不一樣的。在棒球的故鄉美國,好球帶比較沒有那麼長,角度也比較低;而日本職棒的好球帶略略呈梯形,底部比頂部各寬了一顆球左右。有些缺乏自信的打者站上打擊區的時候,會把身體蜷曲起來,讓好球帶更小,讓投手更難瞄準。

一位今天晚上即將登場的強打者曾有一句名言,當記者在他與強敵決戰的前夕,問他怎麼應對明天的比賽,他說:「再快的球,也是得通過好球帶的。」

我已經很久沒有在他的比賽執勤了,事實上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在比賽裡執勤了。球季開打的這三四個月來,我每天早上都用肩膀頂開外野側邊的鐵門,拍掉身上沾染的鐵鏽,開始一整天的清理。我駕駛後方掛著沉重刮杓的電動車,在內野裡來回輾壓,直到紅土平坦得像晴朗的湖面為止。將近正午的時候,我會調校好割草機的刃片,確保外野的草皮永遠維持在最適中的高度,不會糾纏球員的釘鞋,飛身撲滑的時候也不會被碎石塊擦傷。如果遇到雨天,我會開好幾趟車從倉庫載來紅土,一待雨停、排水完畢,就整包整包地覆上去。

每當我抬起頭,感覺陽光沿著汗滴鑽進領子裡的時候,我便會有種錯覺,也許這是我一個人的球場,這世界上沒有其他人知道。

琪向她的朋友們這樣介紹我:「他是開棒球場的!」

我聽到這話總會有點侷促,也許是因為,我沒有辦法讓我的妻子用平凡的方式介紹我的職業吧。

有的時候我會和她說:「妳可以說我在球隊裡面工作呀。」
「喔?」她側過臉,似笑非笑,「真的啊?那如果他們問我,你是哪一支球隊的呢?」

我並不屬於任何一支球隊,我屬於球場。我一年只會見到我的上司兩次,就是縣政府新春團拜的時候,和尾牙的時候。沒有比賽的日子裡我沒有同事,比賽的那天我會忙得像是舉辦宴會的主人。只有我知道每一道門的鑰匙在哪裡,外野的聚光燈怎麼開,售票室的第三個燈泡幾年來都不會亮。

我不是在說我有多孤獨,我的工作有多沉悶。恰好相反,我很喜歡我的工作,我喜歡待在球場裡,累的時候就坐在空無一人的球員休息室,讓腦袋反覆播放著昨晚和琪的對話。有的時候我會非常非常想念琪,拿起手機撥打給她,問她好不好,學各種小動物的叫聲逗她笑。

她偶爾會問我:「今天晚上有沒有比賽?」

今年夏天,中央山脈以東照例乾得沒有什麼雨,而比雨水更稀少的是棒球比賽。我依然辛勤地保養著球場,然而球季開打了將近四個月,仍沒有一支球隊願意來這裡比賽。他們以前就不太願意來了,車程太遠,來回一趟對球員的體力是很大的損耗,而且長途坐車會讓球員的肌肉僵硬,容易受傷。可是從來沒有這樣的,棒球季不過七、八個月,過了一半都還沒有來過這裡。我為這座球場感到寂寞。它不是全世界最好、最漂亮的棒球場,卻絕對是東海岸最棒的球場,但每日裡就只有我一個觀眾,坐在它裡面,沒有歡呼與掌聲,只有我喁喁的碎聲:「快了,他們很快就會答應了。」

會員評鑑

3
2人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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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則書評
|
立即評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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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
2019/06/28

垃圾糞作,作者只會自作多情,然後塑造出自己很清高的姿態。這種小說根本廢紙。
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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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2
5.0
|
2010/10/19

<黑洞起點>

如果一個小說家已經有他的書寫宇宙觀,那麼他筆下的人物都應該是生存在他的那片宇宙之下,也就是如此,當年輕小說家朱宥勳一出手,便已經給讀者一個恢宏的小說世界,那個小說世界裡的人的生活周遭都有著一座紅瓦飛簷的建築,寺觀的外型,年輕小說家朱宥勳稱之為「堊觀」。
朱宥勳賦予這座寺觀一種奇妙詭譎的氣氛:

這裡總共祭祀著三尊神像,然而沒有任何文字提示,我完全認不出是什麼神。香爐前邊有人拈香拜伏、有人跪著誦經(只有脣形在動,沒有聲音……)、也有人在整理神桌香燭,但詭異的是,所有人都是靜默無聲的。(<倒數零點四三二秒>)

一個什麼都說不出口、也不必說的地方嗎?
可是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速來。(<白蟻>)

他指著窗外一個方向,說,不少人是因為那座廟而來的,一來就住下了。
「廟?」
民宿老闆點頭,隨即又不是很確定地說,也許\不是廟,是觀。(<墨色格子>)

我們不必急著去猜解小說家的世界,去探索「堊觀」真正的意涵或所指,或白蟻是否影射PTT上的白色文字亦或啃噬虛擬世界的象徵?煙火是否代表絢爛而迅毀的愛情?為什麼父親困處在夜間的訓導處而兒子被鎖進盡頭的那扇門?竹雞的起飛和響叫能否重塑少年的身影或使之更加茁壯?為什麼父親不斷以故事和謊言逃避話題、母親又以其他話題掩蓋\真相?弟弟正以什麼姿勢在哪裡練習投球或棋藝?或是遠在他方的姨是否安好?

那些都只是小說家將生活的變形幻術,文末的作者書信又像再一次的魔法時刻,讓讀者困在小說與現實之間,那些篇末的書信透露出小說最原始的雛形,彷彿看到被磨得最亮的點,而讀者可以藉著這個線索這個光,更加瞭解整個故事的核心或是出口,也或許\可以枝微末節揣測小說家所叛逃與追求的。

但我們可以確定,朱宥勳已經開啟小說黑洞,不斷吞噬掉他周遭的所有養分,化成他長篇敘述下的斷述,這本書只是個開端,在某個時刻,或許\,或許\是那零點四三二秒、或許\當白蟻集體起飛之際、或許\在全世界最亮的地方……整個宇宙會被裁進小說家下一本故事情節之中,在那裡,讀者會更貼近「堊觀」-一個流失記憶、流失語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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