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俗文學概論

序言
前言
第一章 緒論
第一節 俗文學的概念與範圍
一 俗文學的概念
二 俗文學的範圍
第二節 俗文學作品的類別與特征
一 俗文學作品的分類
二 俗文學作品的特征
第三節 俗文學的價值與地位
一 俗文學的價值
二 俗文學的地位
第二章 俗文學詩歌
第一節 民歌
一 心靈的花朵
二 立體的文學
三 多樣的體式
四 廣泛的內容與代表作品
五 藝術特點
第二節 擬民歌
一 秦漢前後的擬民歌
二 唐宋時期的擬民歌
三 元明清時期的擬民歌
四 近現代的擬民歌
第三節 打油詩
一 打油詩產生和發展的簡況
二 打油詩的品類
三 打油詩的體制特點
四 打油詩的思想傾向
第三章 史詩與故事詩
第一節 史詩
一 創世史詩
二 英雄史詩
第二節 長篇故事詩
一 基本結構
二 藝術成就
第四章 神話、傳說、故事
第一節 神話
一 神話的本質
二 神話的內容分類
第二節 傳說
一 傳說的特點
二 傳說的類別
第三節 民間故事
一 民間故事的概況
二 民間故事的類別
第四節 笑話
第五節 寓言
第五章 說唱文學
第一節 中國說唱文學的歷史發展
第二節 民間說書與話本文學
第三節 民間唱曲與唱本文學
第四節 民間戲弄與滑稽文學
第五節 民間韻語與韻誦文學
第六章 敦煌俗文學
第七章 寶卷
第八章 戲曲文學
第九章 俗文學小說
第十章 對聯、詩鐘、謎語、諺語、歇後語
第十一章 中國俗文學審美理論批評史略

自本世紀30年代鄭振鐸先生《中國俗文學史》問世，“俗文學”之名稱乃為世人認同。40年代香港、上海、北京的報刊均有“俗文學”副刊定期出版，更產生明顯社會影響。新中國成立後，這一學科的領域日益拓寬，從事專門研究的人手也逐漸形成梯隊。倘無十年浩劫，這門學問必將有步驟地向縱深發展，研究成果自然要比目前更好更多。80年代中期，中國俗文學學會成立，集中了全國這方面的專家學者，這就為纂輯作品和學術研究的各項工作提供了有利條件。這一冊終于面世的《中國俗文學概論》，就是經過學會中多位同志的集體努力，把他們各自的研究成果貢獻出來，通力合作撰寫而成的。由于此書的三位主編都是北京大學中文系畢業的校友，同我是老相識了，他們一定要我在書前說幾句話。這當然是義不容辭的。為了“言之成理，持之有故”，我在動筆前把全書通讀了一遍，從中學到不少知識。我認為此書的特點是力求深入淺出，要言不煩，于平正妥貼中見功夫，不務新奇，不求炫 ，娓娓敘述，使讀者順理成章地獲得有益的知識。但它畢竟是一本入門書，只是治這門學問的起跑點。用過去的話說，它是一塊不可缺少的“敲門磚”。把門敲開後，在廣闊的俗文學天地中，有著萬紫千紅、爭奇斗勝的奇葩供你采擷，有著干門萬戶、奇山異水的勝境任你遨游。這就要看不同的人不同的興趣和不同的功力了。拋磚所以引玉，我們衷心期盼著更有深度和力度的專門著述不斷涌現。

下面我想談三點不成熟的看法，算做我讀了此書的點滴體會，姑且叫做“讀後感”吧。

第一點，是關于“俗文學”這一概念的內涵。所謂“俗”，首先讓人想到的是通俗，其次是民俗。顧名思義，所謂“俗文學”，必然是指通俗文學、民間文學、大眾文學、口頭文學。但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內涵，即它必須是民族文學。說具體一點，俗文學必須反映民族傳統文化和民族文化傳統，並具備備兄弟民族（包括漢族在內）所獨有的不同精神風貌與不同藝術風格。凡屬于俗文學範疇的各種體式的作品，無論詩賦詞曲、戲曲小說，乃至變文、寶卷、對聯、謎語等，都與我國民族所獨有的語言文字、風土人情有關。缺了“民族的”這一特點，我們的俗文學便“俗”不起來。關于這一點，只要我們通讀全書，便不難發現它是必不可少的。

第二點，我以為，“俗文學”乃是一切文學作品之母。人們一談到“俗”，很容易就聯想它的對立面“雅”；而“俗文學”也就成為對“雅文學”而言的一種範疇和概念。然而究其實，任何文學體式，都是由俗而漸變為雅的。《詩三百篇》、《楚辭》這兩部總集，其中雅俗並存，但仔細辨識，其“雅”者無一非由“俗”轉化而來。下而至于漢魏六朝樂府民歌、唐詩、宋詞、元曲以及戲曲和小說等等，最初都是俗文學作品。只是由于時代推移，“今”逐漸成為“古”，語言文字有了發展變化，歷史積澱越來越多，于是“俗”的才逐漸變成“雅”的，其間的畛域原是很難劃分的。如果掉轉頭來說，則所謂“雅文學”無一非淵源于“俗文學”者。所以我說俗文學作品是一切文學作品之母。這原是古今中外文學發展的一條普遍規律。當然，“俗”與“雅”既能進行轉化，自然也就有了相互制約關系和彼此問的差異，各有其相對獨立性。這是符合辯證法的。

第三點，也是極其重要的一點，就是俗文學作品在語言文字方面（包括聲韻、訓詁、修辭及語法結構等）並不像它字面上所體現的是“通俗”易懂的。相反，在這個學科領域里，人們還得下大功夫、笨功夫、經久不懈的功夫去鑽研它、突破它，才有可能真正理解作品的實質，抉以其精英。試看，從《毛詩》、《楚辭》到漢魏六朝的各種體式的俗文學作品，下而至于從各種敦煌文獻（包括大量的俗文學作品）、宋元明清歷代的話本、戲曲、章回小說到民間流行的彈詞、寶卷等，迄今仍存在著我們遠遠沒有弄明白的各樣問題，如文字的校勘、詞語的訓釋、成語典故的詮解、方言方音的辨識以及語法結構的分析等等，都有待我們去解決。我曾寫過不止一篇文章．談到整理“今”籍（當然包括俗文學作品）絕對不比整理古籍容易。甚至難受更大。試把《元刊本雜劇三十種》里的生僻文字考訂出其正確涵義和喟法來‧我看絕對不比考釋出一個新出土的古文字容易。就連流行于當前舞台上的各種地方戲的台詞，其中仍有不少詞語有待推敲詮釋。說良心話‧這確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浩大工程，沒有無私奉獻的精神和螞蟻啃骨頭的韌勁和毅力，是不易作出扎扎實實的成績來的。而這一任務卻責無旁貸地落在俗文學研究工作者和作品纂輯整理者的身上。現在我老老實實談了出來，願與海內外老、中、青年同行們共勉，攜手共進。

總之，這本小書在編者、作者的共同努力下，在北京大學（特別是中艾系）的大力支持下，在北京大學出版社的熱情贊助下，總算同讀者見面了。我們由衷地期待著海內外專家和廣大讀者的批評指教，使一它不斷地訂正錯誤、提高質量。是為序。

吳小如
1996年國際三八婦女節完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