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推薦摩托車
我是說真的,我三更半夜不睡覺在寫這篇推薦序,其實不是替穹風推他的小說,而是在推我在大學時期非常迷的一部摩托車,叫作FZR。它是YAMAHA生產的一部150CC的重型機車,它有帥氣的外型和漂亮的顏色,迷人的曲線和超低的風阻,很輕的油門和不是很輕的車重,還有隨時可能會燙到自己的排氣管。
我為了FZR,甘願背債背一年,就是為了把FZR騎回家。
當我騎著我的小JOG到一家機車行,看著那部光鮮的FZR流口水時,老闆走了出來,問我是不是要修機車?
我說:「不是,我是來看FZR的。」
老闆說:「你想買嗎?」
我說:「非常想。」
老闆指著我的小JOG說:「用你這台當頭款,今天就能騎回家了。」
這個老闆超會做生意,他在自家店門口把我的小JOG和我的意志力給秒殺了,在那前一晚我甚至才剛告訴自己,我要存點錢好準備考研究所。
那天我真的就把FZR騎回家了,我的研究所頓時被我騎在屁股下面。我感覺到那天傍晚的夕陽淡淡,清風陣陣,台中市的街道像是打翻了十噸香水一樣地到處都飄滿了香氣,定神一聞,原來是我的FZR的味道,香到一個無以復加。
但是令我很幹的是,一個月之後,我的FZR就被幹走了,被幹走了我還是得付錢,於是我一共付了十二個月的五千元才把FZR的貸款還完。回頭想想我等於賠了一部小JOG外加一部FZR,而我只爽了一個月。
這件事情的陰影一直留在心裡,直到幾年前,有個叫作穹風的傢伙在BBS的故事連線板上寫了一部小說,叫作〈FZR女孩〉,我都還對我的FZR念念不忘。
穹風的這篇小說之所以會吸引我去看,完全是因為我想看看這個騎FZR的女孩子是不是就是那個幹走我的車子的臭女人。
我真的花了一晚上把〈FZR女孩〉看完了,結果發現她騎的FZR跟我的不一樣,於是我很傷心地打電話給我的編輯如玉,告訴她我想起了幾年前被幹走的FZR,心裡非常難過,能不能晚幾個月交稿?我必須去走走散散心,畢竟帶著不好的情緒趕稿是一件不好的事,對讀者也不好交代。
不過以上的屁話如玉僅僅花不到一秒鐘的時間就識破了,她看出我只是在找理由逃避月底就要交稿的命運,但她並沒有很直接地戳破我的詭計,她只是非常溫柔地說:「這麼可憐啊?我去幫你看看這篇FZR,如果我覺得那是你以前被幹走的那台,那我再幫你報警,好嗎?」
這麼好的編輯要去哪裡找呢?頓時我滿臉鼻涕眼淚到處亂噴,一種人間處處有溫情的感覺直衝我的腦門,我語帶哽咽地說了一聲謝謝就掛掉電話……
然後我就乖乖地坐到電腦前趕稿(心裡有沒有罵髒話我忘了)。
結果那種人間處處有溫情的感覺持續沒多久,過沒幾個禮拜,我打電話給如玉,問她有沒有覺得那就是我當年被幹走的FZR。她說那一點都不像是我的FZR,還不停地誇獎這個作者,說他寫得非常好,真是有大將之風。
「幹!不是要幫我報警嗎?怎麼會變這樣?大將之風?這是什麼東西?能吃嗎?」←這是我當時的反應。
然後又過了沒多久,這個叫作穹風的傢伙居然出書了(我確定我有罵髒話了)!
我的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趕緊打電話給如玉想問個清楚,結果如玉說她看完〈FZR女孩〉,心裡一整個感動。她說看完的那天晚上,窗外似乎出現了天使,有一道金色的光柱筆直地照著她,讓她覺得這真是一部天上掉下來的小說,連天使都想來一探究竟。
屁啦!什麼金色的光柱?那是天上掉下來的大便!
「妳怎麼不覺得那是妳陽壽將近,準備被接引西天咧?」我扁著眼睛無情地說。
「月底到了耶,你的稿子呢?」她的語氣沒有任何高低地說著。
然後我就乖乖地坐到電腦前趕稿。那時我出的那本書叫什麼名字我忘了,我只記得我心裡還在為我那台被幹走的FZR哀悼,所以我在書裡面把一個角色寫死了,來弔慰我FZR的在天之靈。
結果穹風這傢伙在這麼久之後才要出《FZR女孩》,再一次挑起我痛苦的回憶。挑起這個回憶就算了,某天跟他一起在金山某家溫泉會館泡溫泉的時候,他還落井下石地邀請我為他的《FZR女孩》寫推薦序?
我差點沒把他的頭壓到溫泉裡去淹死他。
我咧!氣煞我也!我光是為我自己的FZR難過都來不及了,還為你寫什麼推薦序?
不過,在出版業這一行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我的心地善良如天上神佛一般悲天憫人的情懷在業界也是出名的,我只好壓抑住心底的痛苦,點頭答應為他寫推薦序。不過就在我點頭的同時……
他在溫泉裡放了一個屁,那個泡泡有棒球那麼大顆。
因為我的心地善良有如天上神佛一般悲天憫人的情懷,所以他放屁之後我只是罵了一聲幹之後就原諒他了。
我以上所言全部屬實,如有你覺得有半點虛假想求證的話,可以撥電話到二八八二五二五二,會接電話的人叫作達美樂,你可以叫一份披薩慢慢吃,然後仔細地想一想我到底有那一段是唬爛的。
好了,我寫完推薦序了,現在的時間是凌晨五點二十一分,我終於可以上床去睡覺了。
什麼?這份推薦序完全沒有推薦到《FZR女孩》?拜託!我已經用我過去丟車的血淚史來替這部《FZR女孩》加分了,怎麼會沒推薦到呢?
不管啦,就是這樣了。
吳子雲(藤井樹)于台北某凌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