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本書要闡述戲劇導演藝術創作中的一些基本問題。既是「別論」,那就說明不願拾人牙慧,希望能從另一個不同的角度來討論導演藝術。
這裡的基本問題,可以理解為創作中天天可以遇見,甚至可以熟視無睹的一些問題。之所以要在這裡闡述,那就意味著這些問題顯然不能熟視無睹,需要認真對待,或者重新審視。本書的讀者,更多的是從事戲劇導演工作的專業人士或者戲劇院校對導演專業感興趣的師生。
在中國,對於舞臺上演出的劇目,這不論是出自本土且種類多樣的戲曲地方戲,還是源自域外的歌劇、話劇、舞劇、音樂劇等,人們都已習慣將其統稱為戲劇。出於專業的角度,本書所要說的戲劇,則是特指在二十世紀初由西方舶來的一個劇種——話劇(Drama)。在此作一說明,相信需要也必要。
一九○六年冬,一個旨在研究文藝的留日學生團體「春柳社」在東京宣告成立。翌年春,該社即在東京演出了法國著名劇作家小仲馬的名劇《茶花女》的第三幕。這一幕的演出,全部是採用按臺詞對話的形式表演的,當時就獲得了中外人士的交口稱譽;而這種形式的表演,就是我們現在所熟知的話劇。他們根據美國作家比徹.斯托夫人的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改編而成的話劇《黑奴籲天錄》,已被公認為是中國話劇演出的開山之作,也是中國話劇歷史的可溯源頭。所以,從那時起,話劇在中國已有了百年的歷程;可在這百年歷程中,中國話劇的發展卻又是命運多舛,雲波詭譎,充滿了苦痛與艱辛。粗線條地勾勒一下:它在二十世紀初葉的草創階段,就以舶來品的身份接受過習慣于傳統戲劇國人的拷問;及至三四十年代,它因有偷生「孤島」和「陪都」的際遇,便才有過苟且一時的興盛;而四九年後,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它在近三十年中竟是步履蹣跚;直至八○年代,因緣改革開放的大環境,得以不倦地試驗、探索和多元化表現,使劇壇呈現出一片空前的繁榮;可畢竟元氣不足,後續乏力,於是在九○年代後期就有了一度的迷茫和蕭條。現在,歷史已邁入了新的世紀,人們對新世紀的話劇也充滿著希望,尤其希望通過對戲劇本質的探尋,能使中國話劇生機勃勃地走向未來。
中國的話劇,雖僅過百年,且坎坷不平,起伏曲折,但它留下的遺產,卻十分豐厚,也十分珍貴。因此,做系統地整理,做專題的研究,如戲劇史的、劇本創作與批評的、導演的、表演的、舞臺美術及至化妝、服裝、燈光、道具等等,對促進中國話劇的發展極有意義;而事實上,這種凝聚了幾代戲劇人心血的工作,已以其成批的著述方式取得了豐富的階段性成果,並為中國話劇在新世紀獲得長足進步奠定了堅實的基礎。這樣的基礎來之不易,而站在前人的肩上,我們還有許多工作要做。反思起來,當越來越多的研究越來越細、越來越精的時候,也就有了面上的越來越難,這實際上正是因為螺旋般上升地到了一個對本質問題的探討——戲劇究竟是什麼?什麼是戲劇的美?因此,一切過往的、平面的、具體針對性的,亦即一切就事論事的問題研討與理論框架,就顯得偏狹單薄,難能挺進。令人欣慰的是,現在探討戲劇問題的著述,不斷推出,且成果斐然。可是,相比其他專業而言,在導演學領域將導演藝術賦予美的觀念意識,並從導演美學的角度去認識戲劇,我們在方面的工作卻還做得遠遠不夠。尤其是,這裡所說的導演美學,不只是要用美的觀念來對待並處理導演工作中的一些技巧性或技術性問題,而是更多地強調導演應對戲劇的本質要有所認識,從而可在此基礎上再確立用怎樣的美學觀念來指導我們的導演藝術創作,直至用怎樣的美學觀念來激發觀眾的戲劇審美情趣。可是,相比藝術創作而言,理論總是滯後的,灰色的。尤其顯得悖論的是,理論當它孕育成型,就又反過來成了藝術創作的桎梏。
在這本書裡,我們將要探討一些戲劇導演的若干理論和實踐問題,既然要談到一些理論問題,就怕詰屈聱牙,枯燥無趣,但我盡力寫得有趣、通俗易懂些,只希望對大家有些裨益。
由於現今戲劇導演實際上是橫跨話劇和戲曲兩個領地,本書也不可避免的涉及到一些戲曲導演的創作問題,這也是導演創作的實際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