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候,我們才大一。大一這兩個字對我們來說,是一個很尷尬的名詞。我們不敢說自己是大學生,因為高中時期的日子才剛過去,太多的青春印象與時間留下的味道都是朱筆黑墨染雲宣般的深刻,所以我們都認為自己是實習者,實習著所謂的大學生活。
一間寢室住四個人,除了阿居、皓廷跟我之外,還有一個哲學系的老同學。為什麼會稱呼他為老同學?因為他大我們四歲,服完兵役又當了一年的業務員之後,才決定奮發向上考大學。老同學的名字叫作孫亞勳,是屏東縣林邊鄉人。他說他是家中的長孫,出生時,爺爺奶奶很高興,堅持要替他取名字,兩個老人家還跑到附近的國小去請教校長,問小孩子該取什麼樣的名字才能為孫家帶來蓬勃之氣,結果他這輩子第一個名字叫作「孫滿堂」,笑翻了我跟皓廷、阿居三個人。
後來陸陸續續,孫家一直有小嬰兒誕生,有點驚人的是,亞勳的三伯母一口氣替孫家生了三胞胎,孫爺爺孫奶奶見情況不對,趕緊把「孫滿堂」這個名字改掉,就在亞勳用了「滿堂」這個名字五年多之後。而有些事情邪門得緊,亞勳才一改名字,他的小伯母便很不幸地流產了。
亞勳退伍之後,一個人到台中賣起了車子,當時景氣不算差,他也存了一筆錢。有一天,亞勳認識了一位補習班職員,一個跟他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在走進他的公司沒多久,就訂了一部新車,而且相當瀟灑地要亞勳在交辦事項結束、牌照領完之後,把車開到補習班去交給她。
「她真是帥呆了!第一眼就深深地吸引住我。」亞勳說這句話時,眼中閃著光芒。 就因為這樣,亞勳天天騎著他的偉士牌,故意到她公司附近的快餐店吃午飯。後來更是很乾脆地辭掉業務工作,到她的補習班去補習。
「她跟我打賭,如果我可以考上國立大學,她就願意跟我約會。」亞勳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還是閃著光芒。「所以,我可以考上這裡,是她給我的動力。」
「那你跟她有開始約會嗎?」
「有,我們交往了三個多星期。」
「三個多星期?」我跟皓廷、阿居三個人同時驚呼,這樣的時間真是短得讓人驚訝。
「後來我才知道,她一點都不喜歡我,跟我在一起,只是因為寂寞。」
我沒有談過戀愛,所以我不明白因為寂寞而跟另一個人戀愛的感覺到底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