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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學者
討論
1133年左右,彼得.亞培拉在拉丁文寫就的《吾之不幸史》中,敘述了1113年前後發生於拉翁的事件:
「而後,吾返回法蘭西亞,特為另行研習神學之故。此時,吾先前提及之教師(尚波之)威廉已高升至夏隆主教之位。此一學科之泰斗,歷來即為其師:拉翁之昂塞爾姆。吾便前往此位老者之處。然而其名聲泰半透過長年之演練、而非經由理解或記憶而獲取。當某人叩門請教,帶惑而入,又復猶疑而出。於聽眾之眼前,此人的確形象不凡;然而於提問者面前,卻是一無可取。此人用字之靈巧令人驚異,然而內容貧乏、欠缺根據。當此人點起火苗,滿室皆煙,卻非以光照亮。自遠處觀之,此人宛如枝葉繁茂之巍然大樹;然而湊近細瞧,則知無法結果。當吾如今為求摘果而前往彼處,卻察覺此人或為上主詛咒之無花果樹(《馬太福音》21:19),或為盧坎用以對照龐培之老橡樹:『身為盛名之陰影,此人依然宛如一株聳立豐饒田間之橡樹。』當吾得知實情,遂不再安然久待其陰影之下,而漸少參與其講座。
「當時之大師門下弟子怨懟於我,彷彿吾乃藉此藐視偉大師尊。故而渠等暗中煽動,使之對我加以敵視;經由渠等惡意唆使,使之對我心懷嫉妒。某日,於一場私人辯論之後,我輩學子依舊立於一處,彼此談笑。某人於此際向我提問,意圖有所激將;問吾至今僅僅從事哲學之著述,不知就《聖經》之講座有何評價?吾則答曰,勤奮參與此等講座,實有相當助益,蓋因可於其中知曉若干有關靈魂救贖之事;然而吾甚感驚訝,受過教育之輩於意圖了解《聖經》詮釋之時,竟不以此等文獻本身、抑或解說為足,而需其他指點。立於一旁之多數人皆嘲笑於我,向我詢問是否有此能力,並且膽敢從事?吾則回語,倘若對方有此願望,則當樂於嘗試。此時,眾人更加縱聲大笑,喊道:『是否我輩有此願望?我輩尋出就冷僻文章加以詮釋者,將之交付閣下,而後願瞧閣下如何信守承諾!』眾人一致同意選用先知以西結一段全然無解之章節。吾承擔詮釋者一職,並邀請對方直接於次日聆聽講座。此時,對方獻上吾全然不欲之良策,並言,之於如此困難之任務,不可倉促行事;吾乃新手,須長時間謹慎為之,以便推敲立據,使詮釋深入精微之處。吾則怒然回語,吾不慣藉由演練而取得若干成效,而是經由理解;另添一語:對方或是應按吾之意願,立即前往聆聽講座,抑或吾將全事加以擱置。
「參與吾之首堂講座者,僅寥寥數人,畢竟眾人皆將吾宛如研究《聖經》之老練專家迅速著手此事視為可笑。然而聆聽之人無不相當滿意此場講座;渠等加以熱情讚揚,並催迫於我,以吾講座之法繼續進行詮釋。此事遂傳揚開來,而一切並未在場之人,則競相趕赴第二、第三場講座,且相當渴望抄寫吾首日之詮釋開端。對此現象,如今老者為強烈之妒意所席捲;如前所述,待他人已藉由諷刺挖苦而激之敵視於我後,此人這時就《聖經》知識方面,開始對我密切注意,宛如吾之良師威廉就哲學部分之所為。當時此一老者之學府內,有二人視為大師門下弟子,亦即蘭斯之亞爾貝瑞希及倫巴第人(諾瓦拉之)洛托爾夫。渠等愈是自視甚高,愈是對我怒火中燒。事後業已證明,尤其基於渠等之教唆,老者已失去自制。此人毫不羞慚,禁止本人於其教學場所繼續進行業已開端之詮釋,雖則其藉口乃為,吾對此一學科了無經驗,恐將易有差池,而此等污點日後會附著其身。當眾學子得知此事,對此一出於嫉妒之明顯中傷,極表憤慨,畢竟此事尚未發生於他者身上。毀謗愈趨明顯,則渠等愈為我感到光榮,而迫害竟使我聲譽鵲起。」(史料出處:Historia calamitatum)
此時的作者已是年逾五十的老人,不受歡迎的他正處在世界盡頭的布列塔尼,在一座年久失修的修道院中擔任院長。早在二十年前的巴黎、圖爾,或拉翁的主教座堂中,輝煌的生涯就擺在這位騎士之子面前,然而卻一事無成,於是亞培拉自問原因何在?他仍一直相信自己的聰明才智與教學能力都高人一等,而索爾茲伯里的約翰這樣無可懷疑的觀察者,便證實了他的自我評價。聰明的當代人士,例如弗萊辛的鄂圖,自然也看到了亞培拉狂妄自大地炫耀他的優勢:「此人如此自以為是,僅堅信自身之聰明才智,以致此人難使崇高之心靈有所遷就,聆聽師長之話語。」年華老去的亞培拉自行領悟出,他的高傲成為他的災厄,因為他引來了他人的嫉妒。出於此種認知,他現在試圖去學習;他並非退縮回天才的個人天地之內,而是自1136年起,再一次嘗試在巴黎的學術討論圈中碰運氣。他並不是個歸隱田園的孤獨思想家,而他在此的敘述也並非純粹的自吹自擂,而是有關大學這個新穎生活圈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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