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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灣文化的詮釋

排灣文化的詮釋

  • 作者:胡台麗
  • 出版日期:2011/07/27
內容連載 頁數 1/3
第一章  百步蛇與熊鷹

如果問:台灣原住民社會最具代表性的傳統文化表徵是什麼?無論是台灣原住民或非原住民恐怕都會從記憶中鮮明地浮現排灣族群最常運用的百步蛇與人頭紋。尤其是在所謂的原始藝術研究層面,排灣族群木雕、石雕、織繡等採用的紋樣一向是研究者焦點之所聚,其中最為大家所熟知的就是陳奇祿先生的著作《台灣排灣群諸族木雕標本圖錄》(1961)。陳奇祿先生在該書的導言中便指出,日據時代學者的論著中雖然對排灣群諸族的木雕和織繡藝術屢予報導,但是「或因文字簡短,意有未盡;或則偏重於藝術學理論之探討,對標本本身不作充分說明。」因此陳先生的研究一方面根據國內學術研究機構和收藏家的藏品,另方面展開實地田野調查,進行繪圖、照相與描述的工作,經過有系統的比對研究,完成了這本極有價值的著作。這本書豐富而多樣的圖文更加確認了一個現象:排灣群諸族木雕所採用的主要紋樣為百步蛇、人頭與人像。但是為什麼排灣族群會以百步蛇與人頭、人像為主要的紋樣呢?陳奇祿先生與他之前的研究者一樣只提出寥寥數句說明:「排灣語稱百步蛇為vorovorong,為長老之意,因為排灣群視百步蛇為蛇之長老。他們信以為百步蛇是貴族的祖先,對百步蛇有很多禁忌,且相當重視和敬畏。所以百步蛇在排灣群木雕的紋樣中出現是具有宗教和社會的意義的,與具有圖騰的民族對圖騰的敬畏頗為類似。百步蛇與人這兩種紋樣均可說是因代表祖先而被尊重,亦是貴族階級的無形體財產(同上引:160-61)。」相較於該書對紋樣外觀的詳細描繪敘述,陳奇祿先生對於紋樣的內在意義詮釋顯得過於簡略,令人產生意猶未盡之感。

近些年我在排灣族村落中做祭儀以及鼻笛與口笛的研究,無意中收集到一些與百步蛇相關的田野資料。當我翻閱陳奇祿先生書中(同上引:21-24)並置的家屋立柱雕刻紋樣時,有兩類紋樣形式特別吸引我的注意。其中一類是陳奇祿先生主要在泰武鄉村落中發現的「泰武式」人頭紋樣,重要特徵為人像的頭部呈尖形,與有尖凸吻端的百步蛇頭部類似,有的尖形人頭紋邊上還加了一對百步蛇(圖1);另一類是在來義鄉村落中發現的「來義式」,「特徵為頭部作橢圓形,頭上戴帽,帽上有牙狀飾物,似為表示常見於該族之豹牙或豬牙帽飾」(圖2)。看到這兩類紋樣,我在田野所累積的一些零散印象與訊息在霎那間凝聚了起來。沒錯,我做鼻笛調查時,在泰武鄉的平和村看到尖頭的人像刻紋;做五年祭調查時,在來義鄉古樓村看到的人頭都是橢圓形,而根據古樓人相當一致的說法,人頭上面的飾物是熊鷹羽毛而非陳奇祿先生猜測的豹牙或山豬牙。關於這一點,伊能嘉矩很早便在一篇描述排灣族雕刻紋樣的短文(1907)中提及:人頭上的裝飾是鷹羽。

泰武鄉的平和村與來義鄉的古樓村同樣屬於排灣族的Vutsul系統,可是二者的人頭紋樣卻有如此不同的呈現方式。前者的紋樣強調的是百步蛇頭與人頭的疊合,百步蛇的形象特別突出,連人的頭像造型也類似具有突起吻端的百步蛇的頭部;後者的紋樣中並沒有凸顯百步蛇頭部,但卻強調人頭上插著熊鷹羽毛。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紋樣差異?紋樣如果是文化的表徵,百步蛇在不同的排灣地區是否有不一樣的文化意涵?熊鷹和熊鷹羽毛又代表了什麼?本文將以平和村與古樓村為例,從紋樣開始,探討排灣族的文化表徵並試圖提出融合「情感」因素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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