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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已經說過,我們用這種方式來思考發胖的原因,絕對不是現在才提出的。事實上這些想法可追溯至1908年,德國內科醫生古斯塔夫.馮柏格曼提出「肥胖傾向」(lipophilia)一詞,用以解釋為什麼不同身體部位的脂肪囤積狀況明顯不同(現今德國內科學會〔German Society of Internal Medicine〕頒授的最高榮譽獎項之一,即是在紀念馮柏格曼)。基本上,我在這書所談的,大都只是把馮柏格曼的想法重新提出,再利用最新的科學研究加以擴充。

馮柏格曼對肥胖的處理直截了當:他認為這是脂肪囤積過剩的失調,因此開始探查身體脂肪組織的調控機能。他的觀察——有許多我之前就談過——所得到的結論是,人體中某些組織明顯「親脂」(lipophilic),因此非常喜愛囤積脂肪;而另一些組織則否。關於這樣的特性,據他指出,不但不同的組織表現不一樣,甚至個人的狀況也屢有不同。正如我們身體中某些部位比較會長毛髮,有些部位則沒有;而某些人天生毛髮茂盛,有些人卻比較稀疏。脂肪方面的表現也是一樣,有些部位比較容易囤積脂肪,而有些人就會比較胖(因為他們的身體較容易囤積脂肪)。有的人天生就很容易發胖,似乎毫無辦法抑制這種傾向。另外有些人的體質不易囤積脂肪,儘管想盡辦法還是胖不起來。

在1920年代後期,維也納大學的尤里烏斯.鮑爾接受了馮柏格曼的「親脂」推論並大為提倡。鮑爾是臨床醫學界應用遺傳和內分泌的先驅,當時這方面的研究都還在起步階段,那時的醫生鮮少能想像基因如何賦予人體一生的特質和疾病傾向。跟他同時代的專家比起來,鮑爾對基因與疾病之間的關係瞭解更多,因此他付出相當多的努力,希望美國醫界都能明白路易士.紐保的「不正常食欲」假設是錯誤的。

紐保認為基因如果有任何作用的話(他很懷疑會有),也只是帶給肥胖者難以抑制的食欲;而鮑爾則解釋道,基因造成肥胖的唯一合理方式,就是直接影響脂肪組織的調控機能,它們的調控機能傾向於「親脂」,因此這項調控機制會決定「控制進食和熱量消耗的整體感覺。」

鮑爾認為肥胖時的脂肪組織就像惡性腫瘤一樣,兩者都有一套自行其是的發展程序。腫瘤受某種機制所誘發而增長、擴散,跟宿主吃多吃少、運不運動沒什麼關係。而那些容易發胖的人,其脂肪組織也是受到某種機制的調控而增長、擴張,就跟腫瘤一樣,它不管身體其他組織會有什麼反應,只想達成自己的目標。「就算是(整個身體)處於營養不良的狀況下,那些不正常的親脂組織也會霸佔食物,」鮑爾在1929年寫道:「它會獨立於整個身體機能的要求,而獨自維持(脂肪)存量。就像陷入無政府的狀態,脂肪組織自行其是,不跟整個身體的管理機能相互配合。」

到1930年代末期,馮柏格曼和鮑爾的「親脂」假說在歐洲「大略已被完全接受」,於美國的影響力也逐漸增長中,梅約診所的羅素.懷爾德在1938年寫道:「這個概念值得留心注意。」

但是在之後的十年內,它卻銷聲匿跡。那些歐洲的醫生和研究專家就算沒死在二戰中或逃離歐陸(鮑爾即於1938年逃離歐陸),也都有比肥胖更緊迫的問題要處理。而美國新一代的醫生和營養學家迅速填補這個學術上的真空,但他們都服膺紐保的「不正常食欲」邏輯,或許是因為這套說法正好符合他們先入為主的偏見,把肥胖當作貪吃和懶散的懲罰。

戰後醫學界瀰漫著反德情緒,雖然可以理解,但這對於肥胖研究當然不會有任何好處。戰後美國主要機構在肥胖相關的研究論文中,對待戰前的德國醫學文獻就好像從沒這回事一樣。儘管德國人和奧地利人在營養、代謝、內分泌和遺傳學上的諸多發現,都是跟肥胖問題息息相關的領域,卻大都被美國研究者忽視了。到了心理學家在1960年代接掌牛耳,肥胖至此正式成為一種飲食失調——也就是「性格缺陷」的委婉說法——再也沒人提醒當局得注意脂肪組織的調控機制。

以上摘自第10章〈「肥胖傾向」的陳年題外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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