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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瞪著鏡子,感到奇怪,以前怎麼沒人跟我說過我的左眼皮有些下垂?我一向看來比實際年齡年輕。但似乎一夕之間,那些歲月全追趕上來,讓我看起來與我的年齡──四十四歲──相符,甚至可能更老一些。
我將多出來的皮膚捏住,往各個方向提拉。有什麼眼霜可買嗎?有沒有專門拉眼皮的?
「妳眼睛怎麼了?」
彼得將頭探進浴室問道。雖然因為被偷窺,心裡有點不悅,看到兒子長著雀斑的臉時,我還是很開心。十二歲小孩的胃口還不太大,「艾格斯」(Eggos)的鬆餅,「織布機之果」(Fruit of the Loom)的短內褲,棉製褲頭的那種,很容易就可以搞定。
「你幹嘛不告訴我?」我問他。
我很倚賴彼得。我們一向親近,尤其在穿著打扮方面,我們可是有約定的,他負責我的頭髮。他會告訴我髮根該染了,好讓我跟美髮師莉莎約時間。我則負責監督他的體味,確保沒有一絲異味滲出。不知為什麼,十二歲的男生聞不出自己腋下的臭味,所以他每天早晨都會過來一下,高舉雙手,將腋窩對著我扇兩下讓我聞一聞。「去沖澡,」大多數時間我都會這麼說,但偶爾我會撒謊,跟他說「沒問題」,男生就該聞起來像個男生嘛。
「跟妳說什麼?」
「我的左眼皮。」
「什麼嘛!說蓋到妳的眼睛?」
我呻吟一聲。
「只有一點點啦。」
我再照一次鏡子。「你幹嘛從來不提?」
「那妳幹嘛不告訴我彼得是小雞雞的俗稱?」
「才不是。」
「就是!明明就是!一根彼得加兩顆球?」
「我跟你發誓我從沒聽過這種說法。」
「總之,現在妳明白我為何要將名字改成佩卓(Pedro)了吧!」
「不是改成弗洛斯德嗎?」
「那是二月的事了。那時我們正在研讀弗洛斯德。」
「所以現在道路已經分歧,你想改為佩卓?」
有人跟我說過中學是孩子透過實驗尋求自我的時期。身為父母,理應放手讓他們嘗試各種角色,但我是越來越跟不上他變化的速度了。今天是弗洛斯德,明天就成了佩卓。謝天謝地,他不搞情緒搖滾,那種叫EMO還是IMO的東東。我不知道那個EMO或IMO到底代表什麼,只知道那是歌德風的一個分支,很跩的男孩,染著一頭黑髮,還畫眼線。不行不行,我的彼得可不能這樣,他屬於浪漫派。
「好吧,」我說:「不過,你有沒有考慮過用佩德(Peder)?那是彼得的挪威發音。那樣,你的朋友跟你說『待會見了,佩德』的時候就押韻了。換了佩卓可不成。我們有膠帶嗎?」
我想把眼皮貼高,看看效果如何。
「那叫費卓好了(Fade-dro),」彼得說:「我喜歡妳眼皮垂下來,看起來像狗狗。」
我張口結舌,你知道嗎?真是讓我氣炸了。
「說錯了,是像戰波。」
彼得口中的戰波是我們家兩歲的雜種狗,一半血統是西藏獵犬,另一半只有天知道是什麼。牠體重十二磅,老是緊張兮兮,霸道獨裁,還會吃自己的屎。聽起來雖然噁心,不過仔細想想倒也挺方便的,起碼遛狗時不必準備塑膠袋。
「放開!戰波,你這小混蛋!」樓下傳來柔伊的吼叫。
我們可以聽到狗在硬木地板上瘋跑的聲音,很可能是拖著捲筒衛生紙,牠對捲筒衛生紙的喜好僅次於大便。「戰波」是藏語「溫和」的意思,但是這隻狗的個性顯然與名字完全相反。不過我不介意,我喜歡活潑的狗。過去一年半彷彿家裡又有了學步的小小孩,讓我分分秒秒都很開心。戰波是我的寶貝,是我未曾擁有的第三個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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