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漫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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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茶在中國

西雙版納公認為茶的發源地。傳說中是在這裡,西元前2737年,備受尊崇的學者與藥草大家神農氏,在一片茶葉掉入他杯中的沸水後發現了飲茶的樂趣。為此,我在初抵達後,便前往此地六大產茶名山之一的南洛山。南洛山以原生的野生茶樹林而聞名,我要找的是其中一株據說樹齡超過1200年的茶樹。結果,當地人稱為「茶樹之王」的這棵樹並不怎麼起眼。它高僅30英呎(9公尺),已過盛年,也不再為人採收,看起來就像一顆老蘋果樹,只是被柵欄圍住顯得地位崇高。失望之下我開始找尋更好的主題,也找到了。那是一顆不那麼老(樹齡800年)、也比較矮(高僅20英呎〔6公尺〕)的茶樹,但有一群傣族女性巍巍高踞在它最高的枝頭間採收早春的新茶。

採茶被視為女性理想的工作,因為女性比較輕盈、而且據說攀爬技巧比男性好。穿著鮮豔服裝的女性在古老的樹上手持裝滿茶葉的竹簍-這畫面和我們一般與茶樹聯想在一起,那一排排修剪整齊的茶樹叢起伏於梯形丘地上的畫面,實在不可同日而語。

當時我還沒有固定喝茶的習慣,儘管在我工作足跡最常所至的中國,人手一杯茶幾乎是社交場合所必備。如果可以選擇,在早上的攝影工作前,多數時候我還是寧可喝一杯甚麼也不加的濃縮咖啡讓自己清醒。在此以前,我一直以為源自禪宗的日本茶道與其以繁複手續準備的抹茶,就代表了飲茶文化的最高層次。透過這次攝影工作我才發現,中國人聽到把茶磨成細粉來喝這種事,可是會嗤之以鼻。除此以外,我從寄住的傣族家主人、也是我正在拍攝的茶園主人顏儀弟〔音譯〕身上,還學到更多與這個中國全民飲品相關的種種奧妙。

我們坐在高腳屋的陽台上,啜飲玻璃杯中的綠茶,這是以當年新採收中最好的一批茶乾燥、揉捻而成。我著迷的看著茶葉在熱水中上下翻騰,緩慢地展開,展露出它們完整的形狀。接著,顏儀弟讓我見識他用功夫茶的方式沖泡普洱茶。西方人通常將功夫與中國的武術聯想在一起,但這個用語其實指的是任何經過長時間訓練與努力所獲得的技巧。看得出來,顏儀弟是個大師。

他先用熱水在一個小泥壺與兩個陶瓷的一口杯上澆淋幾次以暖壺、暖杯。接著,他從茶餅切下一小撮茶葉放入壺中,倒入水清洗茶葉後把水倒掉。這樣的程序來回幾次之後,他終於請我品嘗第一口那深琥珀色的液體。我喝了三、四泡之後,他又換了幾種不同茶葉(多到我數不清)讓我品嘗,每種都試了幾泡。每一杯的味道都依茶樹與茶葉的年齡與種類而有所不同。目地是透過多次的浸泡與多重的風味,延長並增加飲茶的樂趣,因為功夫講究的就是所有的感官都要投入。品過無數杯茶後,我的感官全面啟動,咖啡因造成的亢奮讓我直到入夜後仍清醒難眠,但這是我對茶全新體驗與欣賞的開始……我上癮了。

西雙版納容或是茶的發祥地,但第一次有茶樹叢被種植與栽培,則是在三千多年前的四川省雅安。那裡也是茶馬古道第二條主幹道的起點,現在是川藏公路317線。

雖然茶可能是因為含有咖啡因、有助於長時間參禪而透過佛教引進西藏,它也滿足了另一個重要的功能:提供營養。西藏嚴苛的氣候與崎嶇的地勢使得農業耕作非常困難,茶葉種植更是絕無可能。其結果是西藏飲食至今仍主要由蛋白質與脂肪組成─包含肉、奶,犛牛乳酪與酥油。茶所含有的維生素與礦物質使其成為不可或缺的蔬菜替代品。雅安磚茶的口味比雲南省較名貴的普洱茶來得濃烈,據說因此與犛牛油的苦味較能調和,經常攙入其中使用。

隨著藏人愈來愈依賴茶葉,中國人發現他們可以用茶葉換取珍貴的藏馬。到了1074年宋朝期間,雅安設立茶馬司,主管茶馬貿易。雖然今天的中國不再需要藏馬,西藏人仍是全世界最會喝茶的民族,每天要喝30到40杯,一年可喝掉22磅(10公斤)茶葉。出口到西藏的茶葉中依然有90%是雅安所栽植。

在雅安名山縣,種植茶葉的地方稱為茶園,而且其來有自。這些茶園的精心規劃與修剪一點不輸日式庭園,其間還有亭閣與迴廊凸顯其最上鏡頭的角度。來此參觀的訪客不僅是為了這裡著名的茶葉,也為這裡的景觀。在雅安也可以找到唯一由藏人擁有、經營的茶葉工廠,這裡仍依循千年前的傳統製法包裝茶葉。在「西藏朗賽茶廠」,毛茶與茶枝和葉梗一起烘焙後,趁熱時就被壓入橢圓形的編織竹籃中。因其形狀而被稱為磚茶的雅安茶,沿茶馬古道一路運輸到拉薩和更遠的地方,只要有西藏人和西藏文化的地方就找得到雅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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