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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進士飄蓬渡海東
位於今東京都千代田區的法政大學,乃創始於1880年的一所私立學校。晚清十年留東大潮中,有近2000名中國留學生先後就讀於此。 更不可思議者,這批學生中竟有150餘人留學前已獲進士出身,且不乏身列三甲的狀元、榜眼、探花。述及這批進士留學之緣起,應提及晚清政府為新科進士再教育專設的進士館。1904年清政府設進士館,令新科進士之留京者入館接受三年法政再教育。然1905年廢科後,該館生源不濟,故將未及畢業之學員派赴法政大學,同時將新科進士未入館學習者一併咨送遊學,遂有進士群體集體東渡之盛況。政府將其文化精英、候任官員群體的再教育,委諸東鄰日本,這在中國選官史及留學史上,無疑是空前之舉。拙文擬在晚清新政展開、興派留學的語境中,考察進士留學的緣起,及其在日本的學習、生活與社會活動實況,並嘗試探討其學科程度。對留學進士之人數、經費,以及進士留日學員的政治傾向,尤加意考述,最後對晚清速成法政留學教育略作檢討。
二、法政大學清國留學生法政速成科之開辦及旨趣
法政大學之前身,為1880年薩埵正邦(1856-1897)等人成立的東京法學社, 1882年改稱東京法學校,1889年5月合併東京佛學校,更名為和佛法律學校,翌年7月於麹町區富士見町築新校舍,成而遷入;1903年據《專門學校令》進行改組,8月獲文部省批准升為大學,正式改稱法政大學。其時之法政大學,在校學生數僅1248人。
設立法政速成科一事,在1903年已有動議。此前法政留學方興未艾,留學生習普通科者居多,習法政者尚少。1903年留日的669名中國學生中,修讀法政者計有東京法學院9人,東京帝國大學法科5人,日本法律學校4人,僅佔總數的2.69%。 面對晚清新政展開對新型法政人才的需求,東亞同文會會長近衛篤麿(1863-1904)、副會長長崗護美(1842-1906)與當時留日學生總監督汪大燮(1860-1929)商議,擬仿日本明治維新初期經驗,在東京為中國遊歷官紳設速成法政學院,然學章甫擬就而汪大燮已卸任,近衛篤麿旋身故,事遂終止。 速成科的正式開辦,實得益於當時留學日本的曹汝霖(1877-1966)及范源濂(1876-1927)從中聯絡調和。
1904年,范源濂來與曹霖汝商議,擬在日本辦一速成法政班。同年3月,范源濂前往拜訪梅謙次郎(1860-1910),陳說為中國官紳設立法政速成學校之必要,並請梅謙次郎擔當此事。開辦速成科的提議,得外務大臣小村壽太郎(1855-1911)的贊同,小村介紹梅謙次郎與清朝駐日公使楊樞(1844-1917)會面,楊樞亦極為贊同,並向長崗護美取得前擬學章作為稿本,與梅謙次郎酌中改定章程,於1904年4月30日得文部省認可,遂成此事。 速成科附設於法政大學,其設立之旨趣,校長梅謙次郎述之曰:
今清國銳意維新,知新學之不可緩,爰遣學生來學我邦,數年以來數以千計,洵盛事也。顧目下之來於我邦者雖多,而修業於法律、政治之學者尚少。誠以我邦之官私立學校之授斯學者,其講述皆以邦語,其課程皆須三四年而畢。清國學子之有志於斯者,不得不先從事於本邦語言,從而入專門各學校,綜計先後須得六七年。夫以六七年歲月之久,是非立志堅定者,鮮克見厥成功。即成矣,而其數必又居於最少,是可惜也……本大學有見於此,特設法政速成科,授以法律、政治、經濟必要之學科,以華語通譯教授。俾清國朝野有志之士,連袂而來,不習邦語,即可進講專門之學。歸而見諸施行,以扶成清國釐革之事業。夫以清國時事之蹙、需才之亟,有若今日,欲養成多數新人物,舍斯科其奚由哉?
1904年5月7日,速成科舉行開學典禮,來賓、講師、校友及中國留學生凡一千餘人參加,禮甚隆重。到場者包括日本司法大臣波多野敬直(1850-1922),清政府駐日公使(欽差大臣監管遊學生總監督)楊樞等中日官紳。典禮上梅謙次郎、波多野敬直、楊樞分別致辭演說,曹汝霖代表中國留學生發言。 速成科首班共招學生94人,其中官費48人,自費46人。艾時赴京上任的王士性而言,更是影響其政治立場的關鍵因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