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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他者
我來自來無邊無際的歲月、埋葬在過去的城市、聽人提起的墓園,以及早已被人遺忘的歌曲。我來自廣闊的時空。因此已不再是原本的自己,正如我的城市也早已改頭換貌,正因如此,我無法為我的故事命名。

我呱呱墜地時,歌德牆外的巴塞隆納寬闊平原是塊惡地。那兒聚集了城牆內不願意接納的窯子、賣藝人、總是餓得皮包骨的戲子、乞丐以及逃犯。

我誕生在那片土地上。

由於城牆內空間窄狹,這片惡土不可思議地在很短的時間內,變成遍布修道院的平原。我的母親從恩客口中得知不少事情,她告訴我,羅馬牆,也就是巴塞隆納的第一座城牆所築起的空間,很快就不敷使用,這城市便越過防禦牆繼續發展。到了中世紀,第二座城牆也因應需求而建起,隨著時間過去,而被稱為歌德牆。往下而行,是今日我們稱作蘭布拉斯大道的地方。當年那裡不過是條湍急的溪流,有幾道像是費里沙門或卡那雷塔斯門的美麗城門,有座小橋,讓民眾能安全跨過蘭布拉斯那條溪流。我母親的恩客會知道這麼多典故,是因為他們絕大部分都是教士。

但是,整座城市再往第二座城牆外繼續發展。於是,所謂的「無主之地」出現,這兒是我的出生地,也是我母親所待的窯子。不遠的空地上也蓋起了醫院,如聖十字醫院,以及城牆內容納不下的修道院、兵營,也就是之後變為利西烏劇院那樣神聖的建築物。不過,這不是我母親告訴我的,時常光臨她床笫的那些男人也不知道,因為這些事還沒發生。

我是在她床上誕生的,分娩時,沒有人照顧她。

我母親是個奴隸。沒人會大驚小怪。

當有人想除掉我們母子倆,也同樣不會有人大驚小怪。

這個人就是「他者」。我先不提他的名字,因為經常遇見他的日子還沒到來。

1 白色之死

這是馬可士.索拉納頭一回處理命案。他是律師,專門服務那些老把錢掛在嘴邊的巴塞隆納豪門望族。這起命案包含三個部分,首先當然是死者,還有一名天主教教士,以及一張掛在醫院走廊上、幾乎有百年歷史的照片。

「或許先從死者開始。」馬可士.索拉納心想,他是個溫文儒雅的男人,總是一身灰色西裝,以示對客戶的敬重。

死者名叫吉耶摩.克拉衛,身邊的親朋好友都喊他小吉耶摩。他躺在醫院的大理石桌上,解剖過的屍體才剛縫合。他的命案特殊之處,在於他是個億萬富翁。就像許多身價相同的人,他不工作,住在波那諾瓦大道上最奢華的別墅裡,而那裡也是他的陳屍之處,醫院裡沒人看過如此慘白的屍體。

總之,有教士在場並不奇怪,從前富豪之家有人過世時,總會有個天主教教士陪同在側。

馬可士.索拉納瞅了他一眼。歐拉維德神父是受俸教士,是教皇陛下的祕密僕人。他是神學博士,也在羅馬中學教授神學。聽說,他能自由進出梵蒂岡的隱密辦公室,精通所有教堂墓穴的歷史,不時還會收到教宗暗中捎來的詢問。

這時的馬可士.索拉納還沒看到那張老照片。

他的視線落在法醫身上,醫生是個高瘦男子,看起來已有歲數,雖然髮色烏黑,皮膚細緻光滑,乍看難以分辨年紀,但頸部的皺紋卻洩漏了線索。他拿下手套,一完成工作,就讓出位置讓大家看看屍體。律師看到屍體時,不禁打了個冷顫。

不管在哪個場合,有錢律師的客戶總是穿戴整齊。至於口袋空空的律師,客戶也往往穿著隨便。可是在這一刻,吉耶摩.克拉衛帶給他兩個全新感受,他從沒看過吉耶摩一絲不掛的樣子,所以,現在才注意到原來他體態臃腫,看來尊嚴盡失。不過像他們這種上了年紀的資產階級,除了跟女人在床上翻雲覆雨外,從不運動,所以這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他們有最優秀的整形醫生把關,從來不工作,最擔心的就是裁縫師忽然消失。對索拉納這種人來說,這種感受影響不大;但第二種感受就真的是全新的感覺:他從未見過這麼蒼白的屍體。

他問法醫,這樣是否正常。

「當然正常。」醫生邊洗手邊回答,語氣平靜無波。「人死的時候,不一定帶著最好看的面相離開,不過也不是都這麼慘白。我們可以從屍體的膚色猜出很多事情。不過我承認,真的沒看過這麼血色盡失的屍體。」

馬可士.索拉納問道:

「血色盡失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簡單地說,就是連一滴血都不剩。我對這點倒是很詫異,因為我從沒遇過這種命案,而且還是發生在億萬富翁身上。這個男人……他叫什麼來著?」

「吉耶摩.克拉衛,但大家都叫他小吉耶摩。」

「……就好像有人拿吸塵器,把他全身上下的血都吸乾了,雖然這樣解釋並不科學。您看一下他脖子上的洞,就在頸動脈的位置。血有可能是從這個洞流乾的,但我百思不解的是,哪可能這麼快。而且最想不透的是,警察說他死的時候,床上一滴血都沒有。照常理說,整間臥房應該血跡斑斑才對。」

「那這個洞是什麼造成的?」

「這就讓人更難相信了。我敢說那是某種小動物啃咬的痕跡,可能是老鼠或貓。他住的屋子那麼豪華……叫小吉耶摩是吧?顯然不太可能有老鼠,他們也跟我說家裡沒養貓。而且這兩種動物不會吸血呀。所以我真的一頭霧水。我得找同事幫忙,總之屍體會暫放在醫院的停屍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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