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中小參考書首週
銀嬌

銀嬌

  • 作者:朴範信
  • 出版日期:2013/05/08
內容連載 頁數 1/2
序言│詩人最後留下的筆記李寂寥

啊,我愛過韓銀嬌。

是事實。銀嬌現在只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女,而我卻是個六十九歲的老詩人,不,已經是新年了,所以現在的我是七十歲。我們之間隔著長達五十二年的時間,大家一定會以這個理由來批判說,我的愛不是愛,是變態的孽慾。我的確不否認,但我和大家有著不同的看法。

點燃愛火與其消長,和生物學上所定義的年齡是不相關的。帕斯卡在名著《思想錄》中寫道,「在愛情裡是不分年紀的」;莎士比亞也對愛情下了這樣的定義,「喪失判斷力的癡狂」。愛情,是不該被社會風俗或歲月限制的,難道不是嗎?愛情,本來就是一種瘋癲的情感啊!雖然我很想說你們的愛情其實也是瘋癲變態的,但,我無所謂。你們的愛情還不就是你們自己的事。

還有一件事。

我殺了徐志宇這件駭人的事,我也想要先在這裡公佈。

還記得作家徐志宇嗎?寫過三本暢銷書,其中像是《心臟》這本書至今還在架上,所以我想即使一年後這篇文章才被公開,大家也一定可以立刻想起這號人物的。他是我的學生,幾年來都在我家扮演著「管家」的角色,在我被歲月殘忍地驅逐向懸崖邊緣的晚年,他幾乎就像我的分身般活著。我確實曾經疼愛過這個孩子,但是最終我還是殺了他。那是一場完美的犯罪,而這篇文章裡記錄了事情完整的始末。

可別誤會,這篇文章可不是什麼反省文。我是不會反省的,也沒有任何悔恨,徐志宇不過是個死不足惜的傢伙,一個何謂「文學」都不了解的傢伙,居然還有臉稱為「作家」?一個由始至終,連我寫過的任何一首詩都看不懂的傢伙,到底要叫我怎麼去容忍一個連詩都意會不了的「作家」?

風,肆意地吹起了一片片的雪花。我也回憶起松樹蔭下佈滿霜花的那扇透明玻璃窗。

官能。

Q律師1

我翻開詩人李寂寥的筆記,然後換坐到沙發上。

那是詩人用鋼筆一字一字寫下的筆記。我始終壓抑不了情緒的波動,上面有著他曾經愛過韓銀嬌和親手殺了徐志宇的自白,以及最後寫下「官能」這個簡潔有力的用詞,我可以感受到一切是如此天衣無縫。一開始,殺了徐志宇的自白對我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但是隨著衝擊感逐漸消散,現在則開始對「官能」這個用詞感到心跳加速。

詩人李寂寥的書房窗戶很大,在那個瀕死的深夜裡,他是不是還想著要看一眼外面的世界呢?窗,也正面凝視著他平常習慣坐的位置。那個用韓紙糊的拉門,半掩著。老松樹的影子雖然被窗戶上的霜花埋成一片灰白,但隱約中還是不難想像松樹原本的形態。半坐半躺在沙發上,我試著透過詩人李寂寥的眼神,幽幽地凝望著窗。隱約在搖晃的松樹影,幽暗的樹蔭,說黑不黑,說白也不白。一個被各種病痛魔纏身的七十歲老人,一直以來都是那樣地瘦骨嶙峋,加上滿是老人斑的詩人李寂寥,充其量只不過是一口有著稀疏白髮和深邃眼睛的井。我想可以這麼說吧,把他死去的肉體用草蓆包裹後,唯一還能證明他曾經存在過的,是那投射在玻璃窗上明亮的眼神。松樹幽暗的影子,隨風將夾帶於玻璃窗的霜花,溫柔也粗暴地撫摸著。

走過那脫俗而寂寥的歲月,詩人李寂寥最終脫口而出的那句,「官能」,彷彿用刀在割著誰的心似地,來做了一個了結。官能,好像是一種沒有生老病死的東西,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心跳會不停加快的理由,詩人李寂寥在文章的最後該怎麼說呢,似乎蘊含著一股冷血的暴力。官能,是可以超越時空的利刃,因此最終會呼喚著某人的死亡。就像初降的暴雪一般。

不知不覺中咖啡杯已冷卻。

詩人的筆記槍

我無法忘記初次見到銀嬌的記憶。

那是在初夏的某個午後,外出回來的路上。這個群山簇擁的社區一直以來都相當恬靜;以公車總站為中心,附近混雜著住宅、幾棟新蓋的小透天厝以及傳統式建築後的盡頭便是我家。從大門走進去便會看到兩旁沿著緩坡整齊排列的老松樹,坡與坡之間有一條連結的木梯。

一位少女在露臺的椅子上,沉睡著。

眼前的景象嚇得我停止了腳步。陽光燦爛,這不是個素未謀面的少女嗎?大門明明是鎖著的。客廳正前方的庭院,庭院裡的露臺搭配上灑落的陽光及松樹蔭,無瑕。少女就這麼擺在籐編的搖椅上,我覺得這時候用﹁擺﹂這個字眼是最適合的。因為一直以來這張搖椅跟了我很久,對我而言就像是身上的一塊肉一樣,所以從來沒有人敢坐上去……。這不像話的……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呼吸聲,是她的呼吸聲。我收起腳步聲,慢慢走向少女對面的椅子坐下。

少女的呼吸聲很好聽。松樹蔭剛好掛在少女下巴的位置,四周像身處水底一般寂靜,而我就這麼,窺視著酣然入睡的少女。差不多十五、六歲嗎?是一個從下巴到腰間看似有著柔軟細毛的少女,映著午後陽光的上半身,白白嫩嫩的。

就像一朵鵝兒腸。(譯註:可愛的五片白色小花瓣,像小白兔耳朵圍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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