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好哥兒們

比利的來到真像是吹進生命的一股新鮮空氣。幾乎從牠跳出籠子的那一刻起，屋內的氣氛就為之改變——變得更好了。

部分是因為比利較之托比要有存在感；他更為年輕，充滿活力，同時也比較有個性。在牠剛來的頭幾天裡，牠四處遊走，哪兒舒服哪兒坐，就像是自己已經在這裡生活了大半輩子似的。牠尤其喜歡房子後頭的小小雜物間或廁所，好幾次我都發現牠蜷縮在裝滿待洗衣物的柳條籃子裡。

牠也時不時地就消失在房子周圍的地兒，可我們不會為此特別感到憂心。我們希望牠多待在室內些，雖然「護貓」聯盟在將牠交給我們以前就已經打好了預防針，不過還是勸我們把牠留在屋內。可是我們知道比利有顆過於自由的靈魂。幸好開頭的那幾天牠並沒有流浪得太遠。牠對於攀爬房產四周的樹木更感興趣。有一天，透過前廊窗戶，我看著牠飛奔上緊靠路邊的樹頭。那一幕有點可怕，卻也令人印象深刻。牠顯然無所畏懼，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於微風中輕輕晃動，察看著周遭的景色，模樣宛如登上帆船桅杆的瞭望台望風一般。

牠在屋內持續對托比敬而遠之，並到樓上去拓展自己的領土。牠憑藉的不是對托比的懼怕，牠只不想被一隻成天懶洋洋的貓兒給煩到罷了。比利亟欲主動，想要做點什麼，尤其是和費雪在一起的時候。

這是比利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另一個立即效果。牠提供費雪我所希冀的那種簡單而不複雜的陪伴。我沒有期待牠能做多少。畢竟牠只是一隻貓，是一隻獨立性極強的動物。我只想要牠成為費雪的朋友，而牠卻做得有聲有色。

這一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他們馬上接續前兩次的會面，迅速熱絡起來。他們每天都要花好幾個鐘頭在一起，而每當費雪從托兒所或醫生那兒回來後，他們的熱絡勁兒就像失散已久的兄弟再度重逢一般。

比利甚至養成睡在費雪附近的習慣。因為肌張力不足的緣故，費雪沒有力氣走上幾碼路，更遑論爬樓梯了，所以他睡在樓下。就在費雪嚴嚴實實蓋好了被，夜晚的屋子安靜了下來之際，比利也在鄰近的走道上蜷縮成一團。

早上只要費雪起床，比利就從不走遠。費雪吃早餐，比利便踱進廚房裡。

「我的比利，」費雪會說。

在費雪如此年幼的階段，大部分時間都拒絕和任何人或任何東西互動，每次目睹他們倆的行徑都會深深溫暖了我的心。相較於許多其他事物，這種互動何其微小。然而我覺得它很美好。它無異是比利正輕柔地將費雪拉出他的世界的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