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德曼小姐走在一條灑滿海盜金幣般耀眼陽光的路上，但她卻渾然沒注意到。卡德曼小姐經過了隨風搖曳的蜘蛛網，但她不曾回過頭。卡德曼小姐走著的人行道旁，綠葉正從小裂縫中探頭伸手，但她也從未伸手回應過。
 
她總是行色匆匆。她的腳步堅定、眼神嚴峻、背部直挺。步伐總是盡可能地走在直線上，雜草叢生、藤蔓纏繞的世界，與她完全沒有交集，就連城市中的麻雀都未曾引起她的注意。
 
卡德曼小姐是城市規畫設計師，她的工作就是坐在電腦前，輸入她寫的電腦程式，電腦再依她的指示建造城市，因此，整座城市都是卡德曼風格。她擅長規畫四線車道，設計高聳入天際的水泥鏡面玻璃大樓，但不知為何，她卻不擅長設計公園及遊樂場。
 
有一天，卡德曼小姐走在她所設計的完美直線人行道上，發現她身後尾隨著一位衣衫襤褸的怪異女人。這個女人的皮膚看起來好像樹皮，裙子就像破布，裙襬則垂綴著亮色織線。
 
「真是個可憐的女人啊！」卡德曼小姐想著。「看得出來她連直線都走不好。」
 
這個衣衫襤褸的女人走路時一直發出叮噹聲響，因為她戴了很多串手鍊，以及長長的耳環，手上還拎著大大小小的彩色包裹。
 
這個女人一不小心，手上的包裹散落了一地，這些包裹彷彿在等待著它們的命運。
 
「哦！」這個怪女人大叫一聲，「我的包裹！妳能幫我忙嗎？」
 
「很抱歉，」卡德曼小姐看著她說，「我很想幫妳，但妳的包裹散布在各個方向，而我只能走直線。」
 
這個衣衫襤褸的女人緩緩轉過頭，看著卡德曼小姐。「可悲啊！」她笑著，「算妳幸運，我是來幫妳的。」
 
卡德曼小姐看見一雙跟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從一副跟她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眼鏡投射出來。這雙眼睛彷彿認得卡德曼小姐，即便她們以前未曾謀面。隨著這雙眼睛，卡德曼小姐在驚嚇中緩緩轉向右邊。
 
「現在我要給妳一份禮物。」這女人說。
 
「完全不需要！」卡德曼小姐說，然後趕緊調整腳的方向，讓腳重新回到筆直的方向。她越看這個女人，越覺得像她自己發狂的靈魂。
 
一切都太遲了。
 
「禮物是這樣的，」這個怪女人逕自說道。「舞者會在妳的右手邊跳舞，鼓手會在妳的左邊打鼓，而小提琴手會坐在妳的肩膀上，在妳的耳邊拉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