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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彼特.馬歇爾在海邊發現了露西赤裸的身體,就在木馬街的盡頭附近。此後,將近三十年過去了,二十世紀也即將告終,可是我們還是能把露西躺的位置分毫不差地指出來。她的身體就在沙丘腳下,被滿潮送了上來,很靠近警告牌。警告牌上提醒民眾有激流,不要在河口銜接大海,也就是沙嘴盡頭的深水道中游泳。打從一開始,實事就明擺在眼前,殺死露西.阿舍的不是這些庸俗平常的危險。
那是一九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週日,再四天就是聖誕節。清晨七點半。今年夏季已經儼然有創下最高溫的趨勢。天空清朗,沙子已觸手溫熱。每年的這一天總是酷熱難當。
沙丘上闢建的小徑以及遊客踩出來的小路棋盤交錯,但是彼特什麼路也不管,只抄最快的路線回到馬路上。他的腳陷入沙丘的棱線,躍過凹洞,衝過羽扇豆叢,最後他喘得跟狗一樣,來到了傑斯.哈畢吉的門前。傑斯的爸叫比爾,是高級警官;幾分鐘後他就會快跑在彼特後面,穿著褪色的短褲,鞋帶鞭打著腳踝,隨手從曬衣繩上拽下來披上的白襯衫隨風翻飛。
「像一隻白色大信天翁。」這是多年後彼特的形容。「我記得他一躍而過最後一個沙丘,我還以為他要飛上天了。我當時可能嚇傻了。」
我們經常談論前天晚上浪有多大。倒不是暴風雨的關係,只是大潮,浪頭比平常要高上許多。黑暗中從南太平洋翻翻滾滾而來,一波一波湧上高峰,再一波一波撲上沙灘,每一道波浪都有猛烈的東風為之助長聲勢。回顧起來,倒是容易看出當時看不出的重大意涵。不過在發現露西屍體的隨後幾天內,我們有好幾個人的回憶中那一夜只是躺在床上聽著海浪拍岸。我們想像著海濤逐漸侵蝕沙丘,我們的家及大海之間的唯一屏障。浪濤聲是我們生活中的環境音樂,單調宏亮,從小聽慣了,只是仍沒能完全聽而不覺。坐在教室中聽老師講課會夾雜著浪濤聲,坐在南布萊頓中學沙質的校園裡吃午餐也有海濤聲;坐在自家廚房吃飯,兄弟姐妹吱吱喳喳,也掩不住洶湧的濤聲。這是我們青澀青春期的配樂。但我們不止一個覺得露西.阿舍遇害的那天晚上躺在自己房間裡,海濤聲似乎更深沉,而且帶著哀悼。黑暗中一列無止無盡的火車駛過,受了詛咒,永遠在奔馳,卻不會有通過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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