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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文茲的童年充滿了歡笑。每年的元宵節他的燈籠都是整條街最大的。雖然不像姑媽家的孩子都坐私家車上學,他每天也有自用三輪車接送。每次遊藝會他都穿著最好看的衣服到亮晃晃的台上彈鋼琴,音樂老師也最疼他。
從小母親總是拿一大堆的堂哥表姊來鼓勵蕭文茲。他聽到的總是哪一個堂哥有多用功,從來就都不曾考過第二名,沒有一學期不領獎學金的;或是哪一個親戚家的教育有多成功,孩子清一色地全是台大醫學院;親戚的聚會中,談的也不外是哪一個表姊有多好命,嫁了個多會賺錢的丈夫;再不然就是哪一位姨媽才真是福氣,家裡又多了一個美國博士,什麼時候就要回國娶某顯赫人家的千金小姐。蕭文茲和哥哥姊姊們也都很爭氣,從來都不輸給別人。
姊姊保送台大醫學院那年,他也順利地直升高中。姊姊的頭髮燙了起來,遲來的鬍子緩緩地鑽出他白嫩的上頷,那年,他變了。他忽然發現同學談論時事,自己一點都插不上嘴;聊起女孩子,也祇能在一旁傾聽;中午時間打橋牌,他還是只有乾瞪眼的份;籃球場上他祇能眼睜睜地看著別人搶球,難堪地傻站在籃下被推來推去連球都摸不著邊。一次班上賽籃球,他坐到籃架上觀戰,一個大個子發球時,蕭文茲在他頭上踩了一腳,笑嘻嘻地看著他轉過頭來。沒想到大個子無比不屑地一瞪:
「你怎麼這麼討厭!」
蕭文茲笑不出來了。他不再上球場,他開始打起彈子,別人不敢打,我敢。第一次的記過祇帶來短暫的恐懼,卻奇異地給了他莫名的自豪。他,不再稀罕做乖學生了。
一天中午他在禮堂玩鋼琴,忽然來了一個胖學生,拿著琴譜趕蒼蠅似地揮趕著他。他跟母親說想再學鋼琴,母親說音樂是祇能當興趣,高一是最重要的一年,要學等考上大學再學也不遲。有一次一個同學帶一把吉他來學校,蕭文茲頓時被那狂熱的節奏震懾了,於是他開始了那瘋狂的摸索,雖然母親幾度沒收琴,卻阻遏不了他腦中奔騰的旋律,留級後他已經是新班上的第一高手,然而他付出了慘痛的代價。上課時間他祇能低著頭在紙上亂畫,不敢看老師一眼,沒繳作業被數學老師叫起來破口大罵的每次都有他,考試硬著頭皮趴在桌上裝睡的也祇他一個,母親的眼淚再也起不了作用,再次地拿哥哥姊姊跟自己比時,也祇能再度激爆他的狂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