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始於極限》|當代女性如何活出想要的人生
鈴木涼美和上野千鶴子應編輯之邀,來了一場從不同主題切入之下的女性主義的討論,鈴木涼美在來信中道出了自己的困惑,而上野千鶴子則以更多不同的視角解惑,是一位長輩與晚輩之間溫暖的書信往來。
雖然上野的觀點很好,但有時我覺得她未能切身體會到鈴木的真正心境,畢竟鈴木的經歷也太過特別了,這是一般女性不會選擇的一條路,也正是鈴木的背景與選擇吸引我看這本書。
鈴木涼美是一名差不多奔四的女人。她是一位前AV女優,做了五年左右的AV女優後,離開了AV界,轉而去各種風月場所做陪酒女郎。
但是鈴本與一般女優不同的是,她是一位有著高學歷的精英女士,父親是大學講師,母親是兒童文學家。
她生於富裕而有教養的家庭,受著高等的教育,她是絕對有選擇權的。
可是,為什麼她會選擇一條如此特別的道路呢?
這也是我最好奇的原因。
而這個「主動的選擇」有沒有讓她後悔呢?也是我想瞭解的。
鈴木在大學順利完成了社會學的碩士學位,並進入了一間報社做記者,在她的碩士論文《「AV女演員」的社會學》出版後,因為被媒體揭露她曾為AV女演員,她從報社辭職,成為了自由撰稿人。
從整本書中,鈴木逐一的自我剖析了她會這樣選擇的原因。
最大的原因來自她的母親。
在鈴木眼裡母親是一個矛盾的個體。
她的母親出生於一個陪酒的家庭,外祖母是一名陪酒女郎,但亦因為如此母親才能受到高等的教育。
她既鄙視自己的出身,卻承傳了那種價值觀,覺得女性能吸引男性是比什麼都有價值。
「她明明渴望成為價格昂貴的商品,卻鄙視那些實際出賣自己的女人,這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徹底賣掉了自己。這固然有些魯莽,但也是為了排遣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第二個原因是反抗母親。
鈴木的母親是研究兒童發展的,鈴木自然的成為了母親觀察研究的對象。
在母親眼裡,她的一舉一動母親都非常的瞭解。
就是因為這種完全的瞭解透徹,讓鈴木想反抗母親,成為一個她不瞭解的人,所以選擇了母親最厭惡的行業。
第三個原因是想考驗父母的對自己愛。
鈴木的母親因為讀兒童發展,所以非常瞭解兒童的心理,她愛女兒,也給了鈴木很大的自由。
這種高度的自由甚至讓她有點不安,她從小受到父母的愛,衣食無缺。
她逐有了試探父母對她的愛有多深,能不能在失去之後再次尋回來,這無疑是一個非常大膽的決定。
第四個原因是來自父母的禁止。偷偷的做著父母禁止的事,是一項「妙不可言」的事。
所以,在母親過身後,夜世界對她來說也失去了吸引力。
從鈴木的自白中,我感到作為一名步入青春期的孩子,是帶著多大的叛逆與衝動而作出的選擇,年輕人往往衝動行事,並沒有設想到這些衝動對她的未來會帶來多大的影響,而鈴木有後悔嗎?
鈴木坦然成為AV女優所帶來的後果,比她預期之中的還巨大。她說,你可以脫離「AV女演員「的身份,但是「前AV女演員」的身份卻會一輩子跟著你。
「有一陣子人們常問我:「你後悔拍AV嗎?」這就跟誘供似的,我知道正確答案是什麼,對方肯定希望我回答:「後悔也是有的,但沒有那段經歷,就不會有今天的我。」世人試圖把我們分成兩類:要麼是受害者,被迫拍片,受盡苦難;要麼是積極向前的強大女性,經歷過旁人看來十分消極負面的過去,但仍頑強地跨了過去,或以之為精神食糧。但我感覺許多女性是在這兩者之間來回遊走,選哪邊全看當天的心情。至少我是這樣。」
這種矛盾心態的游走,每每見於鈴木的文字之中,卻在上野更高更廣更深遠的視角之中,得以緩解一些,不能說完全改變鈴木的觀點,卻讓她在自我掙扎的世界中,得以窺見窗外不同的景致。
鈴木有一個很深的矛盾是她不願承認自己是受害者。
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她有一種對於自己的選擇要負責任的態度,她不願意成為軟弱的受害者,被人投以憐憫的目光。
同時,她認同女性的「情色資本「,認為性交易,只是一情色資本的買賣。
對於鈴木的態度,上野指出她是「恐弱」,害怕自己因為承認自己是受害者,而成為弱者。這種心態普遍會產生於受到高等教育的精英女士,因為無法忍受自己成為弱者。
上野特別在這裡釐清了「賦予」與「自稱」受害者之間差別。
「自稱受害者並不是軟弱的表現,反而是強大的證明⋯⋯那是一種不畏懼當受害者的態度。」
上野也指出了「情色資本」並不能算女性手握的資本,資本是一項可以累積和掌控的東西。而女性的情色資本,本身的控權並不在自身手中,其價值是由他人給予或剝奪,實際來說,女性所謂的情色資本只能說是一項商品,而在性交易中,女性只能說是一項被販售的商品。
鈴木的另外一項貫穿全書的困惑,就是上野女士作為女性主義者,深知男性劣根性,為何還能不對男性感到絕望?
鈴木在開章就申明,她覺得男性是愚蠢的及認為他們無藥可救,對他們完全絕望。
鈴木會有這樣的觀念,是因為在年少時她是一位原味少女。原味少女意即將自己穿過的貼身衣物販售給男士。那時她窺見男性頭套著內褲,頸項繞著絲襪在自慰的模樣,對於年輕的她來說,太過於深刻,以致後來她對男性的印象都停留在這愚蠢的畫面。
上野說她是因為遇到可以信賴的人,並與他們有美好純淨的關係。
「人的好壞與取決於關係。惡意會牽出惡意,善意則會得到善意的回報。」
她相信人的好壞善惡並不限於性別,男人也有可敬的存在,不會去花街柳巷的存在著。
我認為在這一點上,上野和鈴木兩人是很難達到共識的。
因為兩人的經歷太不一樣,上野女士一直從事教學與寫作工作。
而鈴木就在男性會顯露最醜惡一面的環境下工作。
這兩種完全不同的經歷,很難因為上野女士幾句話就能扭轉鈴木一直以來的觀念。
但是上野女士的經歷,無疑也是給她一個重新思考的契機。
不過,鈴木要的從來不是重拾對男性的信心,她只是害怕在這世界上變得孤獨,這是她最後也是最深的困惑。
而上野女士的人生經歷也給了她很好的慰解,即使結了婚,生了孩子。人還是要面對親人離世,孩子自立後的孤獨。
當鈴木瞭解,我們始終或無可避免的都要面對孤獨,似乎釋懷了一點。而上野最後的話也讓很讓人感到振奮。
「世人沒有心思記住他人過往的每一個細節。」
「『你現在是誰』比『你過去是誰』重要得多。」
「前AV女演員」終有一天會因為鈴木努力新創的成績,而被人逐步淡忘,只要將注意力集中在當下就好。
這兩句話是對鈴木說的,但也適用於任何被困在過去的人。
書中還有很多關於女性主義的討論,例如女性在男權之下的幽微心態,慰安婦的討論,都是非常值得深思和探討的,對我也有很多的啓發。
但因為有感篇幅太長,在這裡就不作分享了,大家如果有興趣可以找書來看,滿分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