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泊的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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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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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18
那些被災難切開來的東西

就像會走路的娜霧湖一般,讀書會以一種難以捉摸的狀態進行,光看綱要實在看不出個所以然。
從四川地震導入,我選了一張故事太鮮明反而沒有什麼空間好發揮的照片,後來想想實在應該選第一張的,斷垣殘壁卻未見人跡的景象讓我想起望月風太郎的作品【末日】,那差不多就是大眾對地震的慣有認知。
於是,多數人都先在心中繪下921的草圖後才開始閱\讀【漂泊的湖】,並嘗試將這部作品套進自己對地震的固有認知中,崖中學的哈勇的確是921下的產物(以一種扭曲的姿態呈現),但傻子卻是從921地震拖曳出的一條長線,繞了好大一圈才又跑回921皺摺出的波浪路上,而傻子繞路的過程已完全推翻讀者所構出的地震草圖,在921外灑下一大片想像。
想起【末日】中場景,不管是在身上塗滿顏料起乩般的信雄、抑或口口聲聲念著「龍脈」的怪人,這些不合理都被「災難」的降臨合理化,「災難」可以將不可能化為可能,也可以將單向流動的時間切割磨平重組折疊。
也就是說,在看書的過程中才漸漸發現:主角是傻子,不是哈勇;主角是時間,而非地震。地震只是將哈勇與傻子兩段故事串起來的橋樑。在我的記憶中,「時間」擁有數種存在的方式,它可以放慢、加快、靜止甚至消失,但我還沒遇過交錯疊合或斷裂的時間,而這樣的雙重時間正是傻子時鐘、Z淑美老師與並置在波浪路及教室中的哈小勇存在的狀態。
然後,是關於空白記憶的弔軌故事(或者說是靜止的時間),現實中拈了夏天女孩以空白記憶折射美好想像的例子,而小說中可對照哈勇對父親不明所以的死建構出的幻象,母親利用這段空白將「哈勇」塑造成英雄,當哈小勇回溯紅白塑膠袋內傳出的喀拉聲響時,大腿內側便開始隱隱作痛,這段空白記憶成了恐懼的來源,將哈志遠變成哈勇、變成一個用紀錄片徹底扭曲出的矯情形象。
描述災難的書籍影片常常會用白描的方式呈現災難帶給人類的衝擊與改變,或者像伊藤潤二般透過潮濕黏膩且滴著血的畫面予人暈眩恐懼。【漂泊的湖】完全打翻一般對【災難記實】的想像,哈小勇用一種抽離老練到不像孩子的眼光看世界(或者這才是真正的孩子用來看待世界的眼光?),那是萃出情感後局外人的態度,書裡沒有任何傷亡鏡頭,只有斷裂的時間與消失的記憶,然後,就是冷冷地看著世界的眼,以及配合世界所需冷冷得演、演出符合世界期待的堅毅小孩模樣。
於是,我想起電影【戰火遺孤】中一群孩子在躲避納粹的日子中玩起扮演聖經中角色的遊戲,扮演耶穌的孩子在片末為了救好朋友而自稱猶太人,而猶太孩子則因為持槍而被德軍誤認為是搶劫跳車猶太人的小流氓,最後,耶穌小孩默默坐上通往奧斯維辛的火車,而我永遠記得他的眼神,越過因他得救的朋友、越過倒下的猶太人、越過草原,透向遠方,那眼神不帶情感不帶溫度。
災難成全弔軌並形塑人的改變,那眼神並未讓我感受到恐懼,但卻感到頭皮發麻背脊發涼,而這差不多就是【漂泊的湖】帶給我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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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面設計是平均律工作室,「They got it !」,我也覺得封底要用綠色:這本書給我一種山頂上的小學剛結束結業式,兩個小男孩在一個廣大無垠的草坡上,一個吹笛子,有舒服的風吹過,另一個靜靜聽著,感受風,眺望山腳下像小模型一般的都市建築,那樣的感覺。悠閒。童話。

  我收到書的時候很開心,打開書來看也有幾年前在看「海邊的卡夫卡」那種迫不及待。私底下我都叫榮哲儀婷為「黑暗之心夫婦」,在寫作會分享作品心得時,一開口就是一個又一個的震懾的故事,每一個故事都把我捲進另一個世界,舉重若輕,真是落葉飛花皆可傷人。(噗,我會不會太狗腿了~不過是真的!)特別我又更喜歡榮哲一些,因為我起初並不太會欣賞小說的美學,對我來說好看、有趣的小說就是好小說,而榮哲的小說就是那種很有趣、很白爛的小說,一點都不無聊。網路小說大部分都能做到有趣,但他又比網路小說作者給得更多。

  我喜歡封底的顏色,封底的設計──竟然有人把結局先寫在封底。(這個設計後來被證實是個失誤,並不是刻意安排的,讓人很傷心XD。)一開始看到封面標語「台灣第一部描寫921大地震的長篇小說」,但是看完之後,作者所講的卻是別的事,我也覺得「內容物與標示不符」,有點失望;兩個故事的連結性如果再加強會更令人感動。我在看第二遍時,也覺得瓦歷的成長故事太緩慢了(第一遍卻不會),但我又以為,動力的缺乏讓整個情節沉靜下來,不就和小說結束時瓦歷自己說的:「時間消失了。」「當你專注一件事的時候,時間會害羞的躲起來。」緊緊相扣嗎?讓我想起夏目漱石「我是貓」的速度感,不是一年一度十天遊歷八國的緊湊旅行,而是每日午休例行的森林漫步。

  我以為本書處理的一大重點,就是「時間」。「小說時鐘」不是還在讀者的腦海裡嗎,漂泊的湖裡Z淑美老師還有夸父般的瓦歷就不斷拋出時間的命題。說實話,「小說時鐘」、「時間考題」迷人精采,但我仍不清楚「時間的背叛」及「時間的靜止」究竟指的是什麼,也許\作者能給我們更多的提示或解釋。對我來說,時間的背叛或時間的靜止不是重點,「事實上,世界上根本沒有時間這種東西」,時間是一種度量衡,我在乎的不是時間,而是記憶。

  我也在意書裡面「名字」的置換,名字掌控宿命?名字給予力量?不禁想起動畫地海戰記裡面主角召喚名字的情節。瓦歷得到老人的名字,是否也得到祝福與智慧;哈志遠繼承父親的名字,和父親更近了,卻和母親更遠了。哈志遠繼承父親的名字,執行一套老何與母親精心設計的表演,對我來說,是一種對「以父之名」的故事的嘲笑(或揭露其真實);母親改名為林月娥,從此之後她便是一個卑劣的角色,內心充滿計謀,好像一個名字的失落某一種好的德行也跟著消失了。

  揭露真實,畢竟世界充滿謊言。社會遍地謊言,或者表面功\夫。似乎一切井然有序,家和萬事興,但生活的真實卻不若眾人展現的那樣。陳平山吻了哈林斯(讓我想起時時刻刻第二段);Z淑美威嚴且悍,卻不斷地自傷自殘;哈林斯似是老好人,平空多出孫子也就認了。但其實,他曾有過殺死瓦歷的念頭。
  除了上面三例,更強的例子就是老何和林月娥要求的表演。哈勇不再是哈志遠時,他也變得世故,更了解生命殘酷的真相。改名簡直像是詛咒。哈勇老成且憊懶,知道紀錄片是謊言最後接受,甚而隨之起舞(講了許\多「寄居蟹」的故事)。我不明白為何我看到此一橋段,心中不禁浮現一個幻想,國藝會接洽人和作者許\榮哲的對話:




  國藝會國先生( 以下簡稱國先生):那個…….小說的主題是什麼?
  作家許\榮哲先生(以下簡稱許\先生):唔,我想延續我一貫探索的母題,時間。
  國先生:是喔……(低頭陷入沉思)
  許\先生(見苗頭不對):嗯,其實這篇小說除了時間之外,還講了「名字」。
  國先生:這有什麼好寫的?
  許\先生(見苗頭不斷,眼珠轉呀轉):喔,其實我想要寫一篇關於九二一的小  
  說啦!悲天憫人、感人肺腑。最近作家都不關注現實,九二一到現在都沒有
  人寫,我要寫一篇非常動人的小說。
  國先生:這就對了嘛,九二一小說,多麼劃時代、具指標性的作品!(扣上
  公事包,準備離開。)
  許\先生:多謝多謝。(兩人握手。)
  (許\先生目送國先生離開。)
  許\先生OS:哼,老賊匹,前幾頁先寫寫九二一,之後在偷偷「暗渡陳倉」。
  誰理你呀,當然是「時間」這個主題比較優美巨大呀!



謊言與公事。「內容物與標示不符」。總而言之,這些都彷彿有奇妙的呼應。

  大家都說漂泊的湖讓人想起甘耀明,我偏偏要說漂泊的湖讓人想起夏宇。



「你的話已經過喉頭,過了喉頭就藏不住了。」(突妮卡娃)



「他的腦子雖然網斜的方向長,卻越長越茂密。」(哈林斯)



「為什麼(叫的次數)越來越少?」
「因為世界上很多可憐人需要幫忙。」
「為什麼學校不行?」
「因為同學會偷你東西,爺爺不會。」
「為什麼是廁所?」
「因為廁所…….是好人。」(哈林斯和瓦歷)



類似這樣奇怪的邏輯不斷出現,和夏宇的詩好像。奇怪特別,因此有了詩的感覺。除了文字本身的趣味,情節也很有趣;鬼魂(突妮卡娃)會現身、嬰兒給狼養,而且關係不斷改變、瓦歷也能夸父般奔跑,四天奔跑休假三天到湖裡玩、老插給每一個新兵取很滑稽的名字取樂──把讀者從日常生活帶到另一個奇幻的世界,我覺得這就是我們讀小說最起初的目的,而作者在這一方面,從來都不曾讓讀者失望。作者在我心目中是台灣至少排名前三名的六年級小說家(要謙虛一點XD),所以很期待他往後的作品。對我來說他的作品就像是王族喜愛吃的民間零嘴,不貴,親民,卻能讓王族吃出特殊、無可取代的不凡口味。這本書太匆促了,如果慢慢來、多修改沉澱,很快就能寫出和「遣悲懷」一樣熠熠生光的小說。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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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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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3
做廣告的常會嘲諷自己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那是因為我們常必須將商品其中一個微小的功\能,以能夠被注意為前提,將其用力放大成史上最強、神乎其技的賣點。
我所讀到「漂泊的湖」的核心,跟封面文案用力放大的點,似乎也是兩碼子事。

「兩個從921大地震裡逃出來向我們報信的人;台灣第一部描寫921大地震的長篇小說……」當然書裡不外乎提到了921大地震,那或許\是其中一個牽動故事,且無法抹滅的時間點,也或許\是作者用來使幻術的施力點,但我卻感覺其中還有更強大的核心埋藏其中。
就像書中的幾個人物背後,都懷著一個屬於自己的秘密……
哈志遠的秘密是他的ㄕㄚˇ ㄖㄣˇ ㄇ一ㄥˊ ㄉㄢ
哈志遠母親的秘密是她不喚醒沉睡的丈夫,因而使丈夫活埋屋底的黑暗之心
傻子他爺的秘密是曾想將傻子丟進娜霧湖裡
陳平山的秘密是他二叔是殺害傻子父母的關鍵人物
哈勇到底送了什麼給妻兒的秘密、瓦歷老人臨死前說不出口的秘密、巫妮眾人皆知的秘密、Z淑美老師獨特內心景觀的秘密、傻子對陳平山辭不達意的秘密、當然還有「漂泊的湖」背後的秘密……

作者用一個又一個秘密,帶出每個人身後各自的故事,對應書中不斷出現的「時間」議題,我一直在尋找作者想折射出來的光芒指向何處。
書中,作者以各種方式提醒讀者:「時間真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東西」、「一天之中時間總會消失個幾次」、「錯誤的時鐘何時會和正確的時鐘出現相同的時間」、「時鐘關住的不是時間,而是人」、「時間消失了,瓦歷真心喜歡上馬拉松了。」……種種關於時間的考題與探討在書中不斷跳出,我認為作者在前端就已透過哈志遠表達出某個層面的企圖:
「不管教室上課的人,還是教室外參觀的人都說:這一切的一切都和那突如其來的大地震有關。只有我一個人認為真正的關鍵是—時間。」

但,時間不就是時間,不就是一分一秒消逝的東西嗎?
我卻認為,書中的時間在不同的人物上,已各自產生了不同的意義:例如我會將「消失的時間」解釋成其中幾個人心中隱藏的秘密,或是瓦歷所謂他喜歡的事物;我也會將不斷繞著島嶼跑馬拉松的瓦歷解釋成一個奔馳在自己時間裡的鐘,或者,時針分針的考題是幻術,真正要象徵的是:他們分明是同一個人,卻扮演著不同的角色。
透過層層包裹的指涉,「時間」在小說中產生了各個面向的意義,但那些都和「秘密」一樣,代表著「每一個人的故事」,因而所有光芒都指向一同個核心:時間根本不存在,只有人存在。

於是,我認為「人」才是小說主要探討的事物,諷刺的是,作者卻讓書中的主要角色都以另一個身分活著。
哈志遠變成了哈勇、哈勇母親變成林月娥、傻子變成瓦歷,傻子他爺變成好個瓦歷的爺……「漂泊的湖」彷彿也成為一種象徵,映照書中人物也各自以漂泊且分裂的姿態活著。乍看地震似乎是主軸,但閱\讀過後,我赫然發現這不是一本關於地震的書,而是一本探討「存在,卻分裂的自我」的書。

「不到十年,已經沒有人記得我們學校原本的名字了,到底是復興建國民權還是永安?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崖」這個簡潔的意象取代了一切。」
那麼,書的開頭第一段不就顯得很有意義且充滿象徵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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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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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6
大家都蠻喜歡的哈勇部份,我也覺得蠻喜歡的。原因是那個哈勇篇整篇是一個非常貼近那個我認識的你的形象。在讀書會中聽說這篇也是趕稿下的產物,出錢的大老闆應該是國家吧,讓我覺得那個被拍攝做作地演出的小孩,其實是趕稿作家的自我投射,那種對讀者說故事的姿態,也和平素你的口吻非常相似,裡面的思考想法其實是最接近那個拋開小說詭計以及某些更偉大的使命感之類的東西之後,比較真誠樸素的自己。而我在寫作會之前接觸的最早也是唯一的文藝社團裡教我評判作品最至高無上的標準是誠意。哈勇篇或許\你覺得是一個簡單的無太大藝術價值你隨便都可以寫出個十篇八篇的東西,只是為了圓謊,並沒有賦與太大的什麼意涵設計之類的,但讓我覺得哈勇就是許\榮哲,哈勇的想法,或許\因為你是許\榮哲自己,你不覺得有什麼特殊,但我旁觀者,我會覺得這是了解實際的你的一個呈現。這種樂趣或許\我不知道你寫書的背景,我不認識你,就不太會的存在。我其實蠻喜歡的,小說有時拋開技術與偉大的道德使命之類的,有時讀小說並不是為了這些,是了解與對話。所以我也蠻喜歡哈勇篇的。不過好不好什麼的,我想我並不是太有能力去多說什麼。
我也相信瓦歷小傻子那篇真是比較用心的嘗試,不過裡面的意象什麼的,以我偏愛類型小說的這樣的讀者而言,並不會去考慮他現實中可不可能發生,聽你討論中說的解套計策我並不覺得特別重要,因為不寫實並不是重點。

我想到金庸在書末常常洋洋得意的那篇學者給他的信,張大春小說粺類也提過這個公案--「離奇與鬆散」。武俠小說大體都是些趕稿跑馬的產物,可是有了巨大的閱\讀量之後,雖然文評家會覺得整體看來是鬆散的結構,不過裡面些小結構或意象什麼的,就變成了日常用的象徵與隱喻。只是我想這樣的東西需要時間在心底發酵,可能某些時刻,這些特出離奇的故事或意象,和讀者一些生命情境結合呼應的時候,才會發生巨大的感動。我寧願這樣看一個跑馬的嘗試,聽來好像亂槍打鳥,和小說必須圍繞一個核心書寫的教條似乎是違逆的,不過這也許\是我一個無力經營核心結構,只想跑馬亂寫的武俠作者的自我辯護心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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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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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4
如果瓦歷是個傻子,舉辦「漂泊的湖」讀書會的榮哲無異是心裡住著傻子的傻子。
拿到標榜著「臺灣第一部描寫921 大地震的長篇小說」的「漂泊的湖」,原以為翻開書頁就會看到天崩地裂的災難現場,結果卻不是,只是一個小男孩娓娓述說「崖中學」校名的由來,而且聽不出他陳述時的溫度。
時間拉回一如地面般平板的生活,對敘述者我「哈志遠」而言,寄生蟲爸爸就是哈志遠平凡生活中災難的源頭。
大地震是災難,對故事中的幾位角色而言,生活何嘗不是?
但小哈勇無能扳倒現實的生活、小哈勇的母親無能為力、哈林斯無能為力、小瓦歷無能為力、巫妮無能為力,陳平山也是。
921 是一場世人皆知的浩劫,令哈志遠永遠無法得知袋子裡裝的到底是什麼禮物、令哈志遠變成他最討厭的哈勇、令哈林斯再也無法得知兒子媳婦的死因、令小瓦歷永遠等不到巫妮喜歡他、令巫妮沒機會好好對待她從來不討厭的小瓦歷,這些是肉眼所見大地震造成的災難。
但是,這場災難卻讓哈勇和母親安全的脫離哈勇帶給他們的磨難,如果母親當時確實已痛下殺手,母親因為這場災難躲過了承擔法律責任的後果,可以和小哈勇好好生活;如果當時母親正待動手,這場災難則當仁不讓的為母親卸去苦難生活的源頭。而哈林斯和陳平山如父子般的情誼,因為哈林斯下定決心要去弄清楚兒子媳婦的死因,而瀕臨可能崩盤的危機,這場災難讓哈林斯無法再去弄清楚真相,兩人也就不需面對彼此珍惜十幾年的情感破滅的痛苦,留下一份美好的感情。而巫妮也不必再含著眼淚\與從來不討厭也就是從來不喜歡的瓦歷一起過日子,巫妮不必過這樣的日子,瓦歷也不必再等待。在世人眼中的大災難卻成了這些無能為力的小人物生命中最大的救贖。
這樣的反差令人有點不勝負荷,因為無法只選擇接受地震的哪一種後果,故事的主角與讀者都必須概括承受這種掙扎與矛盾的折騰。
書裡面當然有很多讀者可以質疑、不相信的部份,例如祖父怎麼可能想謀殺自己的孫子?怎麼可能把小孩丟給狼、豬?怎麼可能有人跑步的速度讓摩托車追不上?怎可能有人跳下崖湖消失三天,又活回來跑四天?簡直是太荒謬了!但是創作是一種藝術,讓人欣賞、讓人想像、讓人感動、讓人跳腳,它從來不是讓人拿來向現實套現的。
書裡的傻子,為了喜歡的馬拉松,謹記著「直到衝破一條事先拉好的彩帶為止」的原則,因為發生了921大地震,所以沒有人拉好彩帶等著小瓦歷,小瓦歷只好繼續不斷的一直、一直的跑下去,不管路上發生什麼狗事鳥事。
現實生活裡的傻子呢?明知道作者現身說法導讀自己的作品是件極危險的事,榮哲還是一頭栽了進來,而且這麼湊巧的發生了災情較之921不遑多讓的四川大地震。心裡暗自想著,這傢伙還真是勇敢。
在讀書會現場,榮哲用心的設計了一些主題。一開始卻是播放了數幀大地震的災難照片,果真令人崩潰。由此「悲傷的故事」展開這次讀書會的序曲。
從「小說家的心理測驗」、「村上春樹V.S村上龍」,到「孫悟空的火眼金睛」與「小說的核心」,在講到「夏天女孩的故事」部份時,榮哲說:「……用無所事事的夏天,折射出春天的誕生、秋天的死亡。」這一段令人大有被打了一耙的暈眩感,我們總是容易犯下努力描寫春天和秋天的毛病,難怪今天能在台前握著麥克風的人是榮哲。
榮哲不吝的一路不斷分享他的創作過程,剖析在書中運用的一些技巧和手法,甚至在面對讀者的提問時,也毫不避諱說出自己在創作過程中所遭遇的困難和作品中或有疏漏的問題。這長長的三個小時,豈止是讀書會?簡直是一堂創作課程。作者是如此的誠實與誠懇,他只是努力的想把文學的種子撒出去,希望有更多的人能夠接觸文學甚至寫出自己生命的故事。而不若某些的詭詐與狡獪,對讀者質疑處一律覆以曖昧不明、模擬兩可的的回答,請讀者自行揣想,說了等同沒說。我不知道榮哲的彩帶在哪裡,僅見他只是在文學的路途中以他設想的方式跣足狂奔,但求他跑過的地方,別人經過時會好走一些,卻不擔心會有人超前而去。
會後,滿心的感動與謝意,我只想對榮哲說一句:「傻子,這三小時真的太短了。」
最後,請原諒身為一個讀者的心情,身為作者,榮哲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那兩個袋子裡的禮物究竟是什麼?不急、不急,你可以好好的說一說哈勇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買了那兩份禮物嗎?我想,這個男人的身上應該可以找到很多的故事,不知道一個短篇能不能說清楚?如果不行,好吧!那我就再讀一本長篇好了,為了知道那兩個袋子裏到底裝著什麼禮物。這兩個袋子真是有莫大的魔力,我真的好想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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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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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5/21
美國小說家馮內果寫過一本叫做《時震》的小說,核心概念大體是:如果時間就像空間一樣,發生了類似地震的狀況,導致時間重來一次,那麼所有的故事情節就會再重複一次,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動。就在坐滿人的《漂泊的湖》讀書會現場,我想起了這本小說。同時想著:如果時間重來一次,小說家依然會如此書寫這部小說嗎?小說的主要人物依然會是這個模樣嗎?我的答案是否定的。畢竟馮內果說的也沒有人經歷過,也是他一手唬爛出來的。

不過對於《漂泊的湖》裡的所有人物來說,時間無法再重來一次了,尤其殘酷的是:這還是發生在小說世界裡。相對於我們血肉完整存活於現實世界之中,時間的不可逆轉對所有人來講都是個不須言明的常識和經驗——所謂的「前」女友或「前」男友不就像電視劇裡的徐志摩煽情地說「回不去了」?所以人們發明了許\多方式讓自己可以偶爾假扮上帝,而書寫正是人們幾種有效抵抗(或說麻醉自我)時間感的古老方法之一。

我始終記得小說家的絕妙短篇〈小說時鐘〉(儘管被某大春小說家說矯揉造作、某天心小說家說太像小說宣言)描述關於重播車禍的段落——事件早已發生,重來一次的時候卻可以倒數計時「等待」車禍的到來。就像閱\讀《漂泊的湖》時的感受,我早在閱\讀之前就知道這是部書寫大地震的小說,而所有情節的動力馬達就是在大地震發生那一刻開始啟動。但小說最終會走向什麼地方去?

說到地震,能寫些什麼呢?特別它又是島上人們親身經歷的慘痛記憶,小說家還能玩些什麼把戲?就我個人對小說家的側面瞭解,至少他老家台南距離當時的震央有點遙遠,他也沒有什麼親人就此消失不見——那還可以寫些什麼?小說家必定看過大地震的賣座紀錄片《生命》,相較於影片裡的親歷者與倖存者的巨大傷感,小說家應該和他們比賽悲傷嗎?那小說就沒有書寫的必要了。因此小說無法從空間切入,而必須從時間著手。

小說出版後不久碰巧發生了四川大地震,每每我聽到這些新聞報導都不忍多聽多看,那實在是一場規模太大的毀滅事件。當一個個活生生的人都被傾倒成一長串的統計數字時,這些人就是真真確確地死去了,而沒有人在乎他們曾有的興趣、夢想或希望。因此一開始聽起小說家講述他的小說即將書寫大地震發生時被震掉的「善念」與「惡意」,我就開始急切期待這本小說的誕生。

只不過,小說到被書寫出來的時候,又稍微改頭換面了。它變得比較接近讀書會現場某位讀者提出的:地震在小說中變成一種救贖,反倒成了一種希望而非絕望的象徵。

有些人聽到這點也許\會覺得這是亂哈拉的吧?地震帶來的破壞和創傷怎麼可能會是「希望」這種正面而光明的東西?

那麼,這本書或許\就值得一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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