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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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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的裙襬
讀者評分
5.0
|
2010/10/28

<庭埕家常>

吳柳蓓上一本創作集《裁情女子爵士樂》中寫生活、寫心事、寫情感、寫親情,更寫社會畸零人,如<守候>的因女兒車禍後而瘋癲的女人、<梅花>中小兒麻痺的阿妗和父母雙亡且未婚生子的又遭橫禍而亡梅花、<白天隱瞞夜的黑>中拾荒的少年叔叔及啞巴雅梅、<姊姊.歌妓>中做酒女的姊姊、<凝視>中沉溺賭癮的姑母……吳柳蓓擅用這些小人物來說出藏在身世後面的坎坷故事,小說情感內斂不顯於外,隨著情節推演讓讀者一回頭才發現早已深陷情感泥沼,筆觸則如張瑞芬於<2009-2010年散文新人觀察>一文中所述,「吳柳蓓溫柔明麗,久矣不見這種閨秀風」。

然而,在最新短篇小說集《移動的裙襬》,吳柳蓓關心的依舊是社會底層的小人物,只是角色換成了新移民女性及女性外籍勞工,這一次吳柳蓓再也不小女人式的溫情,而是大開大闔的寫起小說,故事開頭少了以往的特意鋪陳安排或是竭盡工筆文字,一如莫言說故事,像市場上看人快刀斬剁雞豬或是鮮刮魚鱗,大刀一下,故事已成型。

小說故事情節靈活鮮動,不拖泥帶水不拐彎抹角,且更有小人物那種安於世、信服命運但又不服輸、希望奮力一搏祈求生機的堅韌意味,好比<魔法羊蹄甲>中嫁入台灣窩進上流住區的余金昭,開始因外型和不諳流行而招排擠,卻用古道熱腸改變周遭所有人;<吃李嬷豆腐>裡受人排擠的菲籍勞工Joyce以及見義勇為的李嬷,一個為家人離鄉背井一個卻是兒子們遠走他鄉,最後聯手賣臭豆腐而聲名大噪,卻又同儕相妒而遭一連串的事件,最後雲開天青,一個家人團圓、一個如添得一女;<傻瓜基金會>裡陳阿冬罹患躁鬱症兼精神官能症,其母求助其他三兒三媳均無援,卻真天公疼憨人,其母發了橫財替陳阿冬討了一門媳婦李家愛,李家愛怎麼怨、其母怎麼疼都道盡小人物的悲哀。

吳柳蓓的文字故事多寫鄉里小人物的故事,彷彿那些人就生活在我們周遭,只是我們視而不見,而吳柳蓓賦予那些人一個個令人動容的故事,這些故事就像庭埕下邊工作邊吐出不同精彩故事的婦人家常閒事,卻讓人一聽就上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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嬰兒廢棄物
讀者評分
5.0
|
2010/10/25

<夜色病房>

小說家彭心楺在《嬰兒廢棄物》中通篇採用第一人稱「我」的觀點來進行,「我」在本書中的角色多為醫院的護理人員,採用著抽絲剝繭的細膩手法一一將藏在「我」內在的不堪過去與不願面對的現實面交揉夾雜成荒謬的小說情節。

小說一開始貼近你我的生活前行,但卻在某個時刻劇情騰空而起,帶讀者一起飛行,好比在<緩慢行進中的屍體>裡家屬要求醫院方面有人陪往生者從台北回苗栗、<嬰兒廢棄物>中護士將死嬰偷帶回家藏匿,丈夫陪著妻子將死嬰帶到遊樂場病進行一場荒誕的家庭親子日的歡樂劇情、<忘了停頓的病房>裡取代他者而被截肢的禿頭男子、<藥丸子對舞>中以為自己是應徵護士實則被安置在精神病院的「我」、<單向街迴轉>裡鏡頭朝內屋的攝影機,<我不知道的邊界>中「我」對陌生老人提出捐贈病危孫子器官的無理要求、<撫養症候群>中父隱瞞爺爺尚活著的秘密、<體式接收器>裡護士的裸身秘密集會,卻因病人儀器響起而驚擾了這宗教式的治療過程、<人體產房> 中末世紀的大雪場景裡由牙醫替代而在雪地接生。

那些小說裡的片段就像夜裡的各種光源,彷彿人生是暗,而苦是光,卻飛蛾撲火朝著光走,走不出生活的困境,如<緩慢行進中的屍體>中「我」陪著往生者在夜行救護車南返苗栗,夜色中的火光影色都特別醒目,像是闃黑的舞台上,探照燈直射著主角,開始一場悲情的獨腳回憶戲。那些「我」的角色面臨一場接一場彷彿馬拉松式的人生困境,所以如<嬰兒廢棄物>中一層一層替死嬰上裝及噴香水的「我」一樣,嘗試著把這些不堪及毀壞當成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來掩飾,但卻還是日漸敗壞。<我不知道的邊界>中「我」對老人說出:「如果你願意把你孫子的心臟給我女兒,我一輩子都會感謝你。」卻在最後時刻,角色對調,當老人安靜遞出那張簽名的器官捐贈同意書時,彷彿無聲問著:「我願意犧牲孫子的器官,那妳呢?」那沒說出口的才是最殘忍的一面,似乎把人性裡的偽善給揭開,讓讀者看進骨子裡。

閱\讀小說家彭心楺的《 嬰兒廢棄物》像觀看一部節奏快速、扣人心弦的電影,無情冷漠的小說氣味像極度壓抑情緒的角色,在不同場景切換,或許\是護理人員僵硬的臉或是冷淡的態度,冷冷地把現實面搓破。而讀者在這些「我」所代表的角色裡觀看故事發生,彷彿我們在夜色籠罩的巨大的醫療院所裡,聽見那些從牆壁從天花板從水管從細處裡流露出來不可告人的殘酷內情。

而我們就被鎖進沒有出口、時間停滯的病房迷宮中,隱隱感覺暗處裡正有什麼步步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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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遞
讀者評分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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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9

<黑洞起點>

如果一個小說家已經有他的書寫宇宙觀,那麼他筆下的人物都應該是生存在他的那片宇宙之下,也就是如此,當年輕小說家朱宥勳一出手,便已經給讀者一個恢宏的小說世界,那個小說世界裡的人的生活周遭都有著一座紅瓦飛簷的建築,寺觀的外型,年輕小說家朱宥勳稱之為「堊觀」。
朱宥勳賦予這座寺觀一種奇妙詭譎的氣氛:

這裡總共祭祀著三尊神像,然而沒有任何文字提示,我完全認不出是什麼神。香爐前邊有人拈香拜伏、有人跪著誦經(只有脣形在動,沒有聲音……)、也有人在整理神桌香燭,但詭異的是,所有人都是靜默無聲的。(<倒數零點四三二秒>)

一個什麼都說不出口、也不必說的地方嗎?
可是我還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速來。(<白蟻>)

他指著窗外一個方向,說,不少人是因為那座廟而來的,一來就住下了。
「廟?」
民宿老闆點頭,隨即又不是很確定地說,也許\不是廟,是觀。(<墨色格子>)

我們不必急著去猜解小說家的世界,去探索「堊觀」真正的意涵或所指,或白蟻是否影射PTT上的白色文字亦或啃噬虛擬世界的象徵?煙火是否代表絢爛而迅毀的愛情?為什麼父親困處在夜間的訓導處而兒子被鎖進盡頭的那扇門?竹雞的起飛和響叫能否重塑少年的身影或使之更加茁壯?為什麼父親不斷以故事和謊言逃避話題、母親又以其他話題掩蓋\真相?弟弟正以什麼姿勢在哪裡練習投球或棋藝?或是遠在他方的姨是否安好?

那些都只是小說家將生活的變形幻術,文末的作者書信又像再一次的魔法時刻,讓讀者困在小說與現實之間,那些篇末的書信透露出小說最原始的雛形,彷彿看到被磨得最亮的點,而讀者可以藉著這個線索這個光,更加瞭解整個故事的核心或是出口,也或許\可以枝微末節揣測小說家所叛逃與追求的。

但我們可以確定,朱宥勳已經開啟小說黑洞,不斷吞噬掉他周遭的所有養分,化成他長篇敘述下的斷述,這本書只是個開端,在某個時刻,或許\,或許\是那零點四三二秒、或許\當白蟻集體起飛之際、或許\在全世界最亮的地方……整個宇宙會被裁進小說家下一本故事情節之中,在那裡,讀者會更貼近「堊觀」-一個流失記憶、流失語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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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核
讀者評分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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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9

<小說家的恐怖屋>

那些寂寞的、疏離的、黑暗的、不斷在內裡大聲呼喊「我要死了」的書寫手法,向來就是神小風所擅長的,好比<寂寞馬賽克>中那個暑假在每個親戚家流轉、壓抑著情慾成長的少年;<上鎖的箱子>中不被人所知的把自己藏在箱子裡的外婆;<日光印象>中總獨食獨行的二十幾歲女孩,對陌生人輕口問著:「你好嗎?」、期盼著某人也能這麼問著寂寞的自己;而和前篇彷如姊妹作的<夜間飛行>中用手機打暗號而始終無語的兩個陌生人;<羅莉塔少年>中彷彿把自己囚禁在時間之塔的三十歲寂寞少年,卸下裝後魔法消失一切回復正常;<親愛的林宥嘉>滿滿貼著偶像海報、渴望著他人來拜訪的房間……

神小風的文章有著奇特的魔力,一種暴風雨似的狂亂性格,把所有穩定的狀態開始破壞,再把被破壞後剩下單獨殘破的內裡展現給讀者看,就是那空蕩蕩的一片最傷人的寂寞空洞。

神小風第一篇出版著作是《背對背活下去》,裡頭主角是兩位互相傷害仿若連體嬰般的兩名女子:范音音和香水,兩人似乎都為愛而生,主角范音音可以傷害自己尋求男人停駐的眼光,而香水只求一雙可以流連在她身上具有愛的眼神即可。愛的狂暴性在此展現無疑,小說開始范音音和香水像是再好不過的摯友,而最後謎底攤開,不過就是互相傷害的兩個人,兩個為愛糾纏在一起像孿生姊妹的女人,表面上的溫柔言語下都藏著惡與恨意的暗刀。在新作《少女核》中,主角從連體嬰中被剝離成雙胞胎、互為姊妹的張舒婷與張舒涵,兩條支線敘事,進行一場冒險及尋找秘密的根源。這一次神小風在小說中不再進行狂暴式具毀滅性的性格模式,而是讓兩個姊妹在「愛」的基礎下溫水慢煮去尋找姊妹的存在意義,一個是急於出走的姊姊、一位是渴望靠近的妹妹,在《少女核》中神小風展現她在《背對背活下去》中的推理敘事風格,讓讀者越到小說後面,越接近真實的核心。

《背對背活下去》中有意卻隱藏著惡意互相糾纏傷害的兩女人,在《少女核》中兩姊妹卻是無意卻又實質傷害了對方,像是互為表裡的兩個人被困鎖在同個屋內。《少女核》中的姊妹張舒婷與張舒涵在《背對背活下去》中已經先行演練一次彼此的人生,不同的是姊妹的人生與結局在兩本小說中卻迥然不同,讀者似乎踏進小說家所設置的恐怖屋裡頭,原本消失的,咧嘴在另一頭對你笑著、而存在的卻在你面前再一次死去。那些人物似乎又戴著別人的面具讓你分不清誰是誰,香水和張舒婷交雜著渴望一個可以重新開始的「名字」、同在屋簷下背對背生活的張舒婷(張舒涵)與張舒涵(張舒婷),相同的臉對讀者笑著,卻要讀者去猜出場的人物究竟是誰。

神小風在小說中總是創造出特殊行為模式的出色人物,隨處可見角色中種種的怪癖詭異行為,好比《背對背活下去》中范音音用手搓揉臉上摩擦衣物等染上自己的氣味的動作,以為只要如此做所擁有的物品就走不掉,包括男人;《少女核》中用鉛筆將事物圈起來,拉出箭頭重新以自己眼光定義事物的張舒涵(張舒婷?)、成為書店的女人-茉莉、不完整的男人-於夏,還有不斷重複人生的房東先生……

小說家神小風用她迷亂他人的手法再一次成功\的說謊欺瞞所有的讀者,當讀者越往小說中的「ㄏㄜˊ」前進,卻也一步步踏入神小風所精心步入的陷阱之中,而當讀者困在恐怖屋的迷境之中,抬起頭似乎可以看見神小風戴著張舒婷的面具大聲說著:「我沒有錯。說謊只是我生存的方式。」而後用她看似溫柔卻殘酷的手緊緊攫著讀者的手抵著「ㄏㄜˊ」來決定按下,或者不(Y/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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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
讀者評分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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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0/14

《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這本散文舒緩、誠懇、脆弱、渴望愛等多樣情感不斷重複交叉大辣辣呈現,像是用針繡出撩亂的花樣圖色散布其中。如果說這是一本失敗者的書寫也不為過,郭正偉赤裸裸地把自己攤開,指著臉上的病症、心裡的傷痕要人直視,你無法避開眼,因為他已經安排好踏階讓你隨著故事上升或降下,直到你把故事閱\畢,閉上眼,才曉得生活和痛是怎麼一回事。

郭正偉這部很有個人味道的散文,像是黃宜君的散文集《流離》一樣,一些哲理一些叨絮一些生活的失敗感想還有與人交往的不安感,這是一本很適合慢讀的書。郭正偉每一篇文章都在心理作用才透過筆書寫出來,那些情節仔細刻畫著日常生活的細節,很多是關於他自己的愛戀、感受、想像或生活或經驗,而一些則用類似寓言魔幻手法來替換出他內在的故事。例如<太陽>中跟著他一起下車的陌生男子、<交換>裡那名橋上的陌生男子、<乾旱期>中為愛失渴而昏厥的主角、<夜行>裡如影隨形像鬼般的白貓、<天使剛剛經過>則把一個城市的傾斜倒正回原本面貌、<看見,看不見>中那句惡意的話語,還有<蠔>裡那位肚腹有刀痕的十六歲男孩。那些就像貼在城市各角落裡的驚悚或寓言故事,用針般的寫法一點一點的刺著讀者,或許\不痛,但閱\畢後才發覺自己已經跟著傷痕纍纍,那些痕跡也成形。

在面對失去美麗的當下郭正偉在文章中曝露自己的無能和無助,沒有勵志的話語和警惕只是默默說著:「我常常沒有勇氣,一點也不勇敢,也不想勇敢。」這個社會交會我們要光明面對一切,卻忘了告訴我們軟弱挫敗也是面對的一種方法,而郭正偉在文中則對臉上有胎記的男孩書寫著這段:「親愛的,你將不斷地被嘲笑、打擊、挫折,甚至被打敗,你現在所感受到的自卑與哀傷,是一輩子的未來長路。」

他把自己的外在對應於外的那些人,相對於醜陋那些他愛戀的人也是最美麗的一部分,郭正偉一筆一筆描繪勾勒出那些人的美麗之處,不僅外在也是他愛的那個靈魂,只是那些人如書中的K、表姊、十六歲少年、美麗男孩都死掉了。

於是,那些故事在他筆下就鮮活起來。

我們生活得太過平常,以至於常常就失去熱情和感動,而那些日常也就是傷人最深的一刻。好比郭正偉筆下的那些逝去的人物,大學同學K、得到癌症的表姊、自裁的十六歲少年、恐慌症的男孩以及那些正逐漸瓦解或已逝去的戀情。那些人似乎只是在街角轉個彎,卻在快步追上之際才發現不見蹤影,讀者跟著郭正偉的腳步還惶惶著不知該往哪去追,卻看見遺落的物品,那些物品可能是安穩窩在天台的班鳩、放置在摩托車上的死老鼠、日復一日如橘子般的橙色太陽。透過那些死亡和失去,郭正偉只是描述那些經歷過的,沒有大聲喊痛卻讓讀者心裡跟著作痛。而生者是否就要承擔著離別的痛?郭正偉在<獨立紀事>裡做了很好的註解,每個人都能成為一名搖滾生命的吉他手,讓生者繼續前行或有依靠重新生活。

郭正偉沒有用力疾呼自身面臨的那些病痛,只是在日復一日的生活之後,繼續誠懇一筆如一針般地精細書寫著,書寫著可能早展翅他方的那隻班鳩、變成大人的小孩、當時還天真的大學生還有一切他堅信且曾經擁有的美好事物。或許\生命仍無常,郭正偉正式告別《可是美麗的人(都)死掉了》,仍持續發聲,等待阿飛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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