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斯多的命運

序

我們可以有更好的命運

海狗房東（繪本工作者）

　　有幾位繪本創作者，不僅多產，且每推出新作，都教我更加欣賞，才讀完一本，就引頸盼著下一本。他們的作品屢有新意，且總讀不膩，其中，奧立佛‧傑法絕對是我心中排名前幾位的創作者。我相信稍有年資的繪本讀者，無論大人或孩子，也都能說出幾本奧立佛‧傑法的書。

　　《福斯多的命運》與奧立佛‧傑法以往的作品相當不同，頁數大約是一般繪本的兩到三倍，整體字數卻相當少，有幾頁根本沒有任何一個字，只有同樣清簡的圖畫，例如，一整幅跨頁只有一朵小花、一片落葉，或一道細細的波浪。甚至，更出乎我意料的，有更多頁只有文字，完全沒有任何畫，除了文字，也沒有任何色彩或線條。然而，跟著故事一路往下讀，在這些沒有圖畫的頁面上，讀者有機會放慢閱讀的速度、浮現一些畫面、屏息猜測故事的走向……甚至，如故事中描寫大海說話時，福斯多先生的感受：「他不確定要看向哪裡，因為那個聲音彷彿來自四面八方。」

　　我總認為繪本創作是一種「減法」的修練，最好是趨近極簡主義的精神，創作者不要急著說，不必怕說少了會說不清楚，無論是藉由文字來說，或是透過圖畫來說，說得愈多，讀者就愈少有參與其中的機會。況且，作者還為《福斯多的命運》下了一個「畫筆下的寓言」的副標，若說得太多，則不成寓言，而是令人疲倦的長篇大論了。

　　故事的一開始，讀者很快就知道主角是個自大貪婪的人，文字寫道：「從前，有一個人相信自己擁有全世界。於是，他踏上旅程，去巡視屬於他的一切……」很快的，他就讓許多自然萬物臣服於他，若它們不承認自己附屬於他，他會讓它們見識到「誰才是老大」。他的方法，其實很幼稚，對兒童讀者來說，這肯定是一個微妙的笑點，但仔細一想，人類的行為豈不就是如此不成熟、自以為是？

　　還記得幾年前，有個名為 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 的環保倡議組織拍攝了一系列「大自然在說話」（Nature Is Speaking）短片，他們請來好萊塢的超級大明星以聲音演出自然之母、海洋、土地、山岳、天空……無論文稿或配音的聲調都平靜到冷靜無情的地步，絲毫不採取急切呼籲的態度，因為影片最後要拋出的訊息是：「大自然不需要人類，而人類需要大自然」，宛如大自然給人類的最後通牒。

　　《福斯多的命運》第一頁的畫面還沒有文字，象徵人類的主角也還未上場，這一頁，由上而下是一朵花、一座山和一座湖泊。尚未讀完整本書的時候，這像是預示著即將登場的「角色」，但實際上，遠不只如此。看完整本書，不妨再回來看看第一頁的圖，想想人與自然的關係、想想自然萬物和人在地球上登場的先後順序，我相信，這個安排能喚起讀者更多、更深刻的感受。

　　整體而言，這本書是一則探究人與自然關係的寓言，不過，這個必須嚴肅看待的議題，在書中並不嚴肅，我非常好奇小讀者對這本書的看法，我相信，他們會意識到問題，卻不會感覺沉重，甚至，他們會笑福斯多先生傻，決意不讓自己成為那麼傻的人。如此，未來的我們，或許會比福斯多先生擁有更好的命運吧。我如此期待。

真摯好評

李根政（地球公民基金會執行長）

　　自大又自滿的福斯多帶領我們思考「人和自然」的關係。
　　大自然屬於誰的？人類有權利可以擁有嗎？
　　登山客爬到了頂峰說是征服了山，有人還夢想著征服宇宙，但明明我們只是路過。
　　大海問福斯多：你愛我，卻不了解我，這怎麼可能？

　　大海說的對！自從二百年前工業革命以來，科技帶給人類前所未有的物質享受，但也摧毀了地球半數以上的生態系統，許多的物種還來不及命名及研究，就被人類消滅了。這怎麼能說是愛呢？

　　也許，我們可以開始改變「擁有」和「獨占」的心態，嘗試和地球上所有的生命「分享」這世界的美好，努力修復地球。

柯金源（自然生態紀錄片導演）

　　「人定勝天」是人最無知的妄語，但卻具體、真實存在許多場域，從海岸、平原，再到河流與高山，經常看見人與「天」鬥的敗象殘跡。歷年來自然生界反撲的力道，已讓我們付出慘痛的代價，謙卑、傾聽「老天」的各種訊息，是尋求和諧共生的不二法門！

黃筱茵（兒童文學工作者）

　　一個人能擁有一切嗎？這是亙古以來諸多文學作品反覆探問的主題。奧立佛‧傑法用結構清晰的寓言，還有簡單卻召喚深邃想像空間的圖像，帶著讀者們進行了一趟心靈的旅程。關於這部作品的思考與討論可以擴及相當廣泛的層面，「福斯多」與「浮士德」的互文對比，同時要你思考什麼是愛；面對生命，我們又有多少不一樣的選擇。

廖鴻基（海洋文學作家）

　　《福斯多的命運》這本書提醒我們：個人認知以外才是真正寬廣的世界，如同大自然必定大於城市或人世、海洋必然廣闊於海島，當人們看不懂這近似真理的簡單道理，就會變得愚昧、貪婪和狂妄，到處征討，四處尋釁，而最後就會落得如福斯多的遭遇，自取滅亡。

專文推薦

《福斯多的命運》童話故事讀後

夏研（《陪你飛一程》作者）

　　八歲的時候，除夕夜拿到壓歲錢。初一一大早，我就央著隔壁的大哥哥，用腳踏車載著，到三四公里外的鎮上書局，用八塊錢買了一本國語日報社出版的成語故事，書名是《井底之蛙》。

　　這本書陪伴了我寂寞的童年，我因此很小就知道很多成語背後的典故，似懂非懂的人生世態炎涼。
　　伊索寓言的故事多數人都知道，如龜兔賽跑警告了兔子般性格的聰明人，又給了如烏龜般沉默堅毅的老實人一種安慰。
　　安徒生童話中賣火柴的小女孩，讓我們明白慈悲的不可等待。
　　《福斯多的命運》是一本文字簡潔的寓言，適合啟蒙的兒童，適合初入社會的年輕人，適合在職場上打拚的上班族，也適合已歷風霜的花甲少年。
　　這本書的主角福斯多，一看完書心中立刻浮現了幾個臉孔，有些讀者或許也認識，即使他或她的名字不是福斯多。
　　面對庸俗，我們選擇妥協。
　　面對權勢，我們選擇彎腰。
　　面對無禮，我們選擇轉身。
　　所有的福斯多們請明白，我們並未真正屈服。大海終將以它的浩瀚無垠，在陽光的作用下，化為雨水給世道一個清白。

福斯多與西雅圖酋長的百年對話  

盧怡方（後青春繪本館主編）

　　「您怎麼能夠買賣天空與土地的溫暖？這對我們是很奇怪的想法。假如我們並不擁有清新的空氣與閃耀的流水，您如何能買下它們呢？」

　　1850 年代，美國政府向印地安西雅圖酋長提議，要購買土地。當時西雅圖酋長回以一段發人深省的演說，文中流露出他對土地的不捨之情，也闡述了人與土地、萬物共生共存的關係。

　　今日，奧立佛．傑法以《福斯多的命運》回應一百多年前西雅圖酋長的宣言。故事開頭便說：「從前，有一個人相信自己擁有全世界。」於是，這個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踏上旅程，去巡視他的一切。一路上，他征服花、綿羊、樹、田野、森林和湖泊，甚至一座山也不得不向西裝人低頭。男人靠著發怒漲紅當武器，加上暴跳如雷的氣勢，將地上的一切收歸自己所有，直到遇上大海。

　　作者以極簡的圖文和大量留白拉出無邊遼闊的天地，天地之大，更顯人類渺小。西裝人一角可視為人類文明開發的過程，對大地的掠奪與破壞，那趾高氣昂的粗暴姿態，自以為萬物皆屬於人，人為世界的主宰。但人類真能擁有世界嗎？當西裝人發出命令：「大海，你是我的。」一切有了變化。大海說話時，畫面通常僅出現文字，不只是因為大海無邊無際，更像是至高無上的真理圍繞在整本書，乃至於整個世界，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舉頭三尺有神明」，西裝人傲慢無知的行徑終將為自己帶來災難。這樣的真理在百年前的西雅圖酋長宣言裡也同樣出現：「土地不屬於人，人卻屬於土地。⋯⋯土地所遭遇的，土地之子也將遭遇。人並非編織生命網的主宰，他只不過是其中的一絲一縷而已。他對土地做了什麼，都會回應到自己身上。」奧立佛．傑法用輕巧的圖文給讀者最強烈的震撼，畫筆下的不只是寓言，也是預言。

　　當人的一生見識過愈多的風景、經歷過愈多的人事，累積的智慧會愈加豐厚，同時也更能懷著崇敬的心與天地萬物和諧相處。我接觸過的許多熟齡朋友對於維護自然環境有更積極的行動與意識，在生活中他們懂得惜物，物品一再重複使用，直到不能再用才會丟棄；他們經常上山下海走訪自然，熟悉山林裡的動植物生態，資源取用有所節度；他們種菜植樹，以最天然的方式使用土地，既自足飲食又能給予他人分享。這些行動背後乘載著對土地的感謝，以及對下一代的愛，善待土地，才能將美好一代傳一代。我相信，這也是奧立佛．傑法藉著《福斯多的命運》想對世界發聲的事。

什麼是想要？什麼是得到？

顏寧（前綠色和平海洋專案主任、海洋說書人）

　　從前，有一個人相信自己擁有全世界。於是，他踏上旅程，去巡視屬於他的一切……

　　《福斯多的命運》，故事從這位總是雄赳赳、睥睨萬物、不可一世的角色——福斯多登場說起。福斯多的頭抬得老高，眼睛根本不屑打開，好像是用鼻孔在對著別人說話。他宣稱一切都是他的，不管是花、綿羊、樹、田野、湖泊和森林等等。他魯莽的摘下花、在羊身上扣上屬於自己的記號，他要征服一切。所有所有，都是他的；不管是什麼，只為他一人所有。

　　什麼是想要？什麼是得到？

　　福斯多想要所有的東西，他認為那就是他能得到的。當想要卻得不到時，福斯多會使出他的絕招——握緊拳頭、全身漲紅、生氣跺腳！「快，快向我認輸，你就是我的！」

　　有沒有覺得福斯多這種，得不到就氣得發狂、怒得跺腳的脾氣似曾相似，跟小朋友沒有兩樣呢？不過，世界上，為了得到想要的東西而不擇手段，頤指氣使、人家不從，就翻臉生氣的還真不少。有的甚至會用威脅、恐嚇，逼迫人家道歉；有的堅信用暴力可以制服一切，濫殺無辜，甚至不惜引發戰爭。

　　「你愛我嗎？你了解我嗎？」

　　當福斯多宣稱海洋屬於他時，海洋給他一個軟釘子。福斯多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海洋，但他拒絕承認。人有辦法擁有海洋嗎？我們了解海洋嗎？「不了解我的話，你無法擁有我」福斯多背後代表的人定勝天，看似一路成功征服了許多地方。但是，當想要的欲望遇上沒有邊際、深不可測的大海，除了沉沒，無計可施。

　　《福斯多的命運》是想要與得到的現代寓言，你擁有什麼？你了解什麼是愛嗎？不斷的追尋，不斷要求別人臣服，卻從未用心理解。這樣的擁有，有意義嗎？福斯多相信自己，不需要認識，也可以擁有。由世界上所有河流匯聚、無數水滴所組成的大海，它包容一切，吸納所有水滴。福斯多想征服大海，他以為想要就能得到，卻不知道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作者奧立佛．傑法用傳統石版畫技法，讓《福斯多的命運》全書走淡粉與褐色的基調，看似溫柔，實則隱藏了與世無爭、安身定命、溫和堅定拒絕妥協的自我價值。人類有可能征服自然嗎？短時間也許有可能，但如果任憑自私的欲望張牙舞爪，最終受害的將是我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