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那些美好的著迷與貪婪
在曾寶儀的新書《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裡面,我看到兩條道路。 其中一條路,是對死亡的追求與拒絕。追求死亡的人,在這條生命的自動輸送帶 上,面帶微笑朝著盡頭而去;而那些尋求永生的人,則轉過頭狂奔,想要跑得比輸送 帶更快,讓回到原本腳印就已經踩過的地方。 這條路,叫做「著迷」(obsession)。
另外一條路上,則負載著許多追尋不屬於自己生活的人。他們不喜歡自己所擁有 的,不喜歡自己原本的生活,相信自己值得擁有更多,於是想要透過跨過國境、性愛機器人、延長生命、取得死亡的控制權,想方設法想去得到不屬於他們的快樂。 這條路,叫做「貪婪」(greed)。
曾寶儀跟著一群紀錄片的工作人員,在採訪的過程當中,看到了別人的著迷之路 與貪婪之路,但是與此同時,也無可隱藏地顯露出自己的著迷之路與貪婪之路。
讀著這些文字的讀者,當然也同樣在這面魔鏡面前,赤裸裸地映照出自己的著迷 與貪婪。或許我們每個人,對自己的著迷都有些不同的解釋,像自己屬於「信仰虔誠」但別人是「迷信」、自己是「追求健康」而追求長生不老的人「走火入魔」、自己是用行動「支持性權和性自主權」但是別人如果做一樣的事就是「性變態」。
也或許,我們的「貪婪」被自己跟社會,賦予了正面的語境,像是別人「貪生怕死」,我是「珍惜生命」;別的記者搶獨家畫面是「沒品」,我做同樣的事則是「盡忠職守」;別人是「貪得無厭」,我是「積極進取」;別人渴望被認可是「沽名釣譽」,我希望我的努力被看見則是「上進」「好學」。
但是在這一切的背後,我們其實都知道有一個難以面對的殘酷真相:我們那些生 命中美好的追求,其實就是無可救藥的著迷與貪婪。
看到了讓自己繼續向前的動力,本質如此不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多數人的人生,包括你我在內,要不就是走在著迷的路上,要不就是走在貪婪 的路上。而這兩條道路,總有交會的時候。
對有些人,那個交會點在美國墨西哥的邊境,對有些人是在生與死的交界線,對 於公眾人物,則是鏡頭開與關的按鈕。
我們明明沒有資格評斷,卻又忍不住連連評斷,彷彿真理總在我們這邊。
真誠的思考,往往是黑暗而痛苦的,這解釋了為什麼,哲學思考在兩千五百年以 來,從來沒有大受歡迎,因為這些想法讓我們太不舒服,無法面對。但是思考也永遠 不會消失,因為我們知道,在人生道路的某個轉角處,我們遲早都要回答這些問題:
愛是自私的嗎?
人為什麼要活著?
人可以決定自己的生命嗎?
誰有權力決定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
神真的存在嗎?
如果有神,神是慈悲的,還是殘忍的? 身為一個哲學踐行者,我對這些問題也沒有答案,但是我喜歡思考這些問題,也 知道我應該特別當心那些宣稱擁有答案的人,因為他們都是騙子—他們通常不是故 意的,只是他們的著迷和貪婪,讓他們相信了自己所想要卻得不到的,就是那個美好 人生的答案。
或許我們跟著曾寶儀的腳步,在經歷過了這部紀錄片的拍攝過程後,也更清楚看 見了自己的著迷與貪婪。可以的話,接納自己的著迷與貪婪,這才是真正「一期一會 的生命禮物」。
作家/NGO工作者 褚士瑩
正因一期一會,更該一生懸命
去年立秋時,全球疫情肆虐,讀梁旅珠女士的《頂級鐵道之旅》,得以神遊日本。
今年春分時,聞邱一新大哥新作:《與天使摔跤》,而藝人作家寶儀的《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則在八月前後問市。當我瞥見書名副標「跨國境旅程」一詞,禁不住好奇,她究竟想帶領讀者浸淫在哪些國家的炫目奇景?
讀畢後,才驚覺我第一時間完全猜錯該書的寫作方向。
寶儀的四大旅程挑戰了不止四個核心議題,生與死,性與愛,邊界與移民,我感受到她強烈的企圖心與察納雅言的同理心。
邊界問題,她以美墨邊境切入。
譬如香港或美國任一城市的教育、醫療資源有其上限,移民無論合法非法,勢必都得和本地人「搶奪」資源。(譬如香港的雙非問題,那是指父母皆非香港居民以在香港所生的嬰兒可取得香港永久居留權,並可享有香港社會資源及福利)
無論我們怎麼抽換搶奪一詞,試圖降低其尖銳度,對本地人來說,一定存在被剝奪感,無怪乎排斥非法移民的聲浪高漲,連合法移民要融入社會也不容易。換個角度想,非法移民若「揾食艱難」,鋌而走險,偷拐搶騙,因此衍生的治安問題,主政者不更頭疼?
其實何止邊界問題,同一塊土地上,無論是先來慢到,或假接收真劫收,許多歷史傷口,都需要政府正視問題。譬如今年三月,紐西蘭政府與當地原住民族部落簽署和解協議,賠償四億多新台幣,歸還多處文化遺址,作為十九世紀殖民入侵時期殘殺當地人、強制沒收土地的補償金。
性與愛的議題,她特別談性愛機器人。
性,其實是一個牽涉全年齡層的議題。
孩子自小需要性教育,有些不明所以的家長抗拒性教育,一心認為「長大自然會懂,教了孩子變壞。」幸而近來主流觀念較偏向:「性教育要趁早,壞人不會嫌你的孩子小。」
2019年,寶儀受邀到TEDXTaipei演講,講題是《你們跟我們之間的差別》,內容正是她製作美墨邊境難民專題的省思。
全世界最大型的TED論壇,每年至少會有兩場,一場是後面沒有X的TED,通常在美國或加拿大舉辦,一場是TEDGlobal,可能在南美洲或非洲舉辦,2014年在巴西里約熱內盧,我曾排除萬難偕友王冠欽醫師前往參加,五天內勉力聽了九十九位講者接力演講。
很多有性經驗者終其一生不一定了解性高潮,2009年TED大會的其中一個講題就是:《10 things you didn't know about orgasm》,官網有三千多萬人點閱過。
如果我們把所有人的性需求都當一回事,最容易被漠視的可能是重度身障者或獨居老人的性需求,他們可能是一般性工作者嫌棄的對象,但性愛機器人或許可以滿足這個需求。
而生死問題,寶儀談的最多。
她把安樂死各個面向都展開來談,讓我們思考,誰可以決定自己何時想安樂死,而又該怎麼設限?是否該到一定年紀,是否到達某個疾病嚴重度才能選擇走上安樂死之路?而當一個人失智又為疾病所苦,誰可以決定他能否安樂死?這些問題一點都不容易,正因為不容易,才更需要集思廣益。
台灣人或全人類的平均餘命,大多愈來愈長。七十年前,台灣人平均活不到六十歲,現在超過八十歲。寶儀提到人類可能因為醫學不斷進步活到三百歲的概念,讓我眼睛為之一亮。
上一位我聽過特別談人生三百年的作家,叫熊久保勅夫。他的三百年概念和寶儀談的完全不一樣,他是過度壓榨自己的人生,壓縮睡眠、放棄休假並執拗的認為自己身體鐵打不會生病,他據此認為自己比別人多活了幾個人生。
如果我們接受「世間的一切,都是暫時借我們用的」這個觀念,我們更應該自我提醒,每一代人的「暫時」,將愈來愈長。因此,我們更該重視永續的概念。身處這個世間,每個人該發揮其最高貢獻度,而對世間諸物,應力求最低的損耗度,我們既奉行斷捨離同時也惜物。
我很喜歡寶儀這本書,推薦您相偕好友一起翻讀,踏上這趟跨國境的深思旅程。
《人生路引》作者楊斯棓醫師
面對第二個問題的追尋
二十多歲的時候,看過一篇小說,西蒙.德‧波娃的《人都是要死的》,寫一個人偶然喝下了長生不老的藥水,從此有了過不完的一生。他閱盡了世事,所有的一切,到後來只是循環往復而已。活著,像一個無法擺脫的夢魘。它給我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直到寶儀和攝製組去美國拍攝「永生」這個議題之前,我都認為,相比死亡,永生遠遠更為可怕,甚至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可怕的厄運。
半年後,我有了女兒,一切開始發生了變化。我也開始想:啊,我要是能根據自己的意志,延長自己的生命該多好,那樣,就能陪著女兒慢慢變老了!當然,我依然不想追求永遠活著,那麼,究竟活多久是個「理想」狀態呢?一百歲?那時女兒也才五十多,我還不願走。一百三十歲?那時她也老了。可是,如果她有孩子,難道我不想多貪戀下兒孫滿堂的天倫之樂嗎?
即使《明天之前》裡,那些在「永生」征途上孜孜以求的先驅們,似乎也沒有人知道確切答案,沒有人知道自己追求的終點到底在哪。但是,征途已然開啟,這個世界又將隨之發生什麼樣的變化?是變得更美好,更值得留戀?還是會漸漸成為一個無法擺脫的夢魘?
未來,像一個無法長久凝視的深淵。我更願意想起的是,和寶儀一起經歷的這趟旅程的點滴過去,尤其是那個瞬間:二O一八年五月九日,瑞士巴塞爾,晚上七、八點的萊茵河,散發著油畫般的光澤,很多晚餐後的年輕人,在河畔享受著初夏愜意的時光。我用手機拍下了那一幕。就在那天上午,寶儀送別了一O四歲的大衛.古道爾,他沒有絕症,甚至沒有顯著的疾病,但如願用自己喜歡的方式,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只是活夠了」——活夠了,就這麼簡單,唱著貝多芬的命運交響曲,微笑告別。我想我會永遠記住那一天,見證一個人擁有死亡的自由,讓不捨晝夜的生命似乎變得更美好了。
可是,如果換成一個「只是活夠了」的年輕人呢?我們會如何面對?人,在何種情況下,才「可以」擁有「自主選擇」死亡的權力?
同樣,如果一個人追求「正當」的幸福自由,卻和某個群體的「正當」利益產生衝突,我們該不該豎起「邊界」?這不只是困擾整個世界的移民問題,事實上,它可能此刻就發生在你我的日常生活之中。
還有,在AI技術日新月異的時代,人類的性伴侶會如何演進?「愛」會不會被重新定義?
現在回想起來,我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勇氣,竟然敢試圖走進「明天」的前夜,去探究這些沒有答案的深邃議題。但當走完了這段激盪的旅程,寶儀和我們都相信,在即將到來的「明天」,這些議題,和我們每個個體都息息相關,並將改變這個世界。
你會如何面對那即將到來的遽變呢?我想起了亞馬遜CEO貝佐斯的一段話,他說:「我經常被問到一個問題,『未來十年,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但我很少被問到,『未來十年,什麼是不變的?』我認為第二個問題比第一個問題更重要。」
在這本書裡,我看到了寶儀對第二個問題的追尋。
《明天之前》節目監製 金輝
對抗封閉的唯一辦法
「你可能,要當爸爸了。」
剛吃完早飯,我接到了太太從北京打來的電話。
一點激動,更一片茫然中,我看到了寶儀——二O一八年四月七日,阿姆斯特丹,我們即將出發,拍攝《明天之前》系列的第一個人物:死亡醫生菲力浦。
「恭喜你哦!」她有點大聲地叫道。(我顯然是藏不住祕密的人,被覺察到神色異樣就只能和盤托出)
「好大的責任,但又是未知的旅程呢。」
拍攝《明天之前》這個系列,本身也是個未知的旅程;更確切地說,是努力起跑,也不確定能夠到的「挑戰」。作為出品方,我們的初衷,僅僅是一個簡單的判斷,即「世界需要共同面對的議題,不能缺少華人的聲音」。而坦白說,向外看,關心整個人類命運之類的宏大選題,並不是我們這個陸地民族,過去一、兩百年,熟悉的思考。
中小型的不確定因素更多:巨大的投資、不明的商業回報、與外國團隊的磨合、不同國家的拍攝禁忌,連續幾周早上可能吃不到白粥油條……
但另一方面,我們又有某種安心:再陌生的故事,載體也都是人,而我們擁有和陌生人開始一場對話的最佳人選。
作為主持人,寶儀有罕見的共情能力,同理心,又能準確適當地進行表達。在過往多年的合作中,這一點我們非常確認——無數次,監視器前,眾人看著她採訪片段,暗暗發出的「真好啊」「太對了」「不愧是她」或者「幸好是寶儀來採訪」便是證明。
於是,在接下來的半年多時間裡,我們橫跨三個大洲,密集地見到了各類人:有人求速死、有人求永生;有人拿槍驅趕不幸的同類、有人以身犯險,幫助弱勢的鄰人;有許多的科學家,以及,更多的「科學怪人」。而作為整個專案的「矛」與「錨」,寶儀投身其中,與他/她們展開接觸、對話、探討,爭論;莞爾、捧腹、疑惑、焦慮、憤怒,溫柔……出現在鏡頭中的彼此臉上。不一定每次都是贊同,但總有比以往更進一步的理解,被達成。
「真該把這個經歷寫下來啊!」已不太記得,這個提議,最初何時出現在團隊的對話中。也許是愛爾蘭鄉間,寶儀見過協助妻子自殺的湯姆•柯倫,與他相擁而泣之後的,那個微風的夜晚?也許是加州某單身公寓外,寶儀被毫不掩飾的男性沙文主義受訪者,氣到差點奪門而出的,那個令人煩躁的午間?總之,在拍攝的推進中,這個想法被不斷的提及。
應該是在臨近殺青的一次工作晚餐中,這個想法被正式確定,和當晚的鐵板煎波伏龍芝士一樣,令人印象深刻。
這個系列結束後,我在北京常去的外國超商,很容易地找到了波伏龍芝士,三不五時,總能重溫那天的豐腴口感。
而寶儀承諾的書,終於,即將出版。
閱讀它——即使作為深度參與過全程的人——也不僅僅是簡單的重現:異於畫面,文字本身自有其邏輯和節奏;閱讀它,明確了我在拍攝時就有的,某種感受。除了同理心,共情力,準確適當的表達,寶儀在這趟並不絕對順遂的旅程中,越來越展現出的一種態度和實踐,一種非常重要的態度和實踐,一種已經影響著我的態度和實踐。
在女兒花花一歲多,開始對樂音展現出興趣的時候,作為她「受過大學教育,有一定鑒賞能力和審美品位」的爸爸,我精心挑選了一系列名曲:由巴赫、德布西、蕭邦的傑作組成,得來的,卻是不怎麼熱烈的回應。在那個時刻,我腦海中浮現的,是《明天之前》拍攝之中,寶儀在見過某個嘉賓後的感歎:
「這提醒我,不能用自己的經驗和好惡,揣度別人的態度和立場……」
對啊,即使是作為爸爸也不能。
那什麼是我應該做的呢?我不知道怎麼辦,但我知道大體的方向,像曾寶儀小姐在《明天之前》系列拍攝中展現的那樣:
開放的心態,同時,要勇敢。
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進入二O二O,進口的波伏龍芝士,即使在北京,也不再好找到。而此時此刻,寶儀的這本書,在我看來,有了某些更重要的意義,它提醒我們:
在這個物理上受到限制的時刻,我們仍然要選擇走出去,選擇真正進入他人的故事,理解他人的經驗,找到和其他人類的真實連接,這是對抗封閉的唯一辦法。
在這個看似無數選擇,宣揚(在我看來很有必要加一個「假」字)個性的時代,我們仍然要選擇充盈自己。正視自己的好奇、熱愛,局限乃至恐懼,對它們進行擴充、探索、質疑、挑戰……這是作為「人」獨特而絕不能放棄的幸福。
《明天之前》製片人/中方導演 朱凌卿
打破邊界的心志
以「翻譯」的身份,陪著寶儀、她的團隊、《騰訊新聞》的幾位導演、英國GM導演和拍攝團隊的這一長串旅程,於我是一份意外。
我與專業翻譯這個職業不沾邊。我是一名國際新聞記者,常駐布魯塞爾,做長報導、常常滿世界跑,尋找、採訪、撰寫感興趣的題目,同時也會特別去觀察,今天的我們是怎樣與世界其他角落產生聯繫的。
因此,《明天之前》所選擇的題目——安樂死、性與人工智能、美墨邊境、永生(包括那些未能製作的備選,墮胎、人與動物的關係等等)——在我眼裡,猶如美酒。
不僅僅因為這個系列的每一個題目都可以打開這個世界尤為獨特的,深入人性和思辨的角落,亦是我作為記者非常著迷的議題;更因為我是多麼希望,中文世界的內容創作者和觀眾,可以對這些普世的議題產生強烈的興趣,能夠並且願意走到一線,帶著自己的烙印,與這些思考產生聯繫,並成為其中的一部分。
事實證明,讓我更為意外的,還是認識到寶儀。
寶儀的英文很好,大部分時候並不需要「翻譯」的存在。我想,站在攝影機和導演身旁的我,大多時候只是讓她稍稍安心一些;又或是,可以在空隙時,在沒有鏡頭的注視時,敞開聊聊這一路遇到的人、聽到的話。
若說紀錄片鏡頭最佳的狀態應如牆上的蒼蠅,在這個以寶儀與不同人對話為主線的拍攝過程中,我當真是找到了「蒼蠅」的狀態。與文字記者的經歷大相徑庭,我第一次真切觀察到電視或是說紀錄片中「對話者」的工作狀態。
寶儀的耐力和情感勞動的強度,讓我驚嘆。一切都要在鏡頭面前無死角地紀錄下來。除了製作方的兩台大攝像機,《騰訊新聞》隨行導演的手裡,也隨時握著一台相機,紀錄著整個行程。在一場場極為消耗的採訪過後,她仍必須立即應對下一個問題:「你在想什麼?你對剛剛對採訪有什麼感想?」她無時無刻都在做著輸出。
更讓我佩服的,還是她極為敏銳、倘若憑直覺做出的情感表達。在我的經驗中,最好的採訪通常是相當波瀾不驚的尋常對話,文字可以在之後整理、放大當下細碎的表達;可是紀錄片的鏡頭,需要更為具象的語言,渴求鏡頭裏的人所有感官集體出動,條件反射般給予出感受到的一切。寶儀的情感和情緒,自然流露,讓人動容。
這些的背後,最重要的那一層素質(這在拍攝結束很久之後,還會讓我常常想起)還是寶儀總是同時「向內」和「向外」觀察的意識。進入一個個陌生領域,也是我的工作日常,但在這過過程中,我潛意識總在做自我保護。將「自我」藏起來,方可以在「異鄉」更從容。但我很清楚地看到,寶儀沒有這樣做,她是將自己完整地交出來的,就像這本書名那樣,她將每一場相遇都視作《一期一會的生命禮物》。
很榮幸寶儀讓我給這本書寫序,給我機會寫寫眼裡的她。也很竊喜,她可以透過文字,回看當時的經歷——這顯然是我作為文字工作者的偏見,我堅信這本書的書寫,又經歷了一定的沉澱,寶儀給出的,必然是更深的一層思考。
在一個春日一口氣讀完這本書,印證了偏見之外,我更有一肚子的嘆息與唏噓。自《明天之前》完成以來,這個世界一拐,便掉進了一觸即發的、不確定的未知領域。且不說滿世界尋找線索,如今已經成了不可能的任務;當時那種向外探索、向未來發問、打破邊界的心志,在謹慎存活的當下,也更像是昨日的美夢。
且跟隨寶儀,再遇見一次那些瘋狂、睿智、矛盾又如同星辰般浩瀚的一個個生命吧。明天之前,還有彼此——跨越大山大河的彼此。
《明天之前》翻譯甯卉(Lul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