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後記
〈當力量握在手裡,你想讓你的世界變成什麼樣子?〉
2012年踏入妖怪的創作世界,也開啓了我對在地故事的興趣和想像。牟吉是在出版《台灣妖怪地誌》作品後,計畫第二本妖怪地誌時,選入的故事。當時對牟吉這位傳說中的奇人,有著相當的印象,但是口述的傳說是片斷零碎的,當初的動機只是單純將其拼湊成完整的故事。這是牟吉的開端,不過也僅有粗略且流水式的故事描繪。
直到2018年,認識了郝先生與image3書系主編文君,他們跟我講述了image3理念,以及希望能夠出版台灣圖像創作者的作品,問我是否有想畫出來的故事?
純粹故事寫作跟把故事放入繪本框架裡,是截然不同的思考方式吧?我腦中先浮現了兩個則未完成的故事:一則是講述一對沒有血緣關係的姊弟,在森林魔域中面對邪惡的力量,如何生存與自我認同的故事;另一則就是「牟吉」。前者故事線較為複雜,對於在繪本領域尚未成熟的我而言,先刪除了這個選項。於是,牟吉就從我塵封的故事中破繭誕生了。
繪本《牟吉》,融入了原住民神話「哈莫大神」和傳說故事「射日的奈巴拉牟吉(Naparumaci,以下簡稱牟吉)」。
哈莫是鄒族的天神,故事中:「哈莫大神搖樹造人,落下的葉子變成人,鄒族人的祖先就是這樣子來的。」葉子變人的描繪,對我來說有著衝擊性的想像。如果對應到人生,飄零的落葉像是面對未來不確定性的徬徨,諸如我們每個人生階段遇上挫折時的無力與沮喪。我建構《牟吉》的世界,開場天神搖樹,葉子落下,在空中一邊飄盪,一邊人形化。懶惰的魔神藏於天神樹中,搶食身軀尚未發育完整的「葉子」,經歷渾沌的閻魔層,葉子落地後,生存下的人,就得開始冒險求生的旅程。我們不也是如此?在習得微薄的生存能力,用不完善的體質應對世事,面對社會中的骷口惡鬼,不是被吞噬就是一連串無聲又無情的打擊。
「射日的奈巴拉牟吉」,據《蕃族調查報告書》記載是源自卡那卡那富族的傳說,在口述的流變下,有不同版本。故事是參考陳千武《台灣原住民的母語傳說》,講述牟吉用手指指鳥,鳥就死亡,擁有如死神般的能力。從族人譏笑他的狩獵能力⋯⋯到牟吉決定要射下天上的太陽。故事過程的缺口,讓我填入了自身的想像,形成另一個解讀:牟吉與生俱來的天賦,就像每個人在某個時刻可能發掘而擁有的力量,當人握有這樣的能力時,可能在迷失時恃才傲物,覺得自己什麼都做得到,當世界有更為強大的力量存在時,只想要挑戰那股更為強大的力量,原本追光的正向力量變質了,反而鼓譟內在的黑暗怪物出世。
這兩則傳說,成為《牟吉》故事的重要引子。繪本中,我創作的牟吉有著天賦異稟的能力,牟吉為了證明自己是非常有力量的人,挑戰太陽,毫不留情且執著,逐漸的失去自我。牟吉頭上長出執著的犄角,讓另一個黑暗的怪物從體內冒出;怪物銜走了太陽,看著牟吉的世界崩毀,讓養育他並且愛他的族人陷入危險⋯⋯
即使是經典的童話故事,在每個時代都會有著不一樣的詮釋跟想像。我用這時代的語彙、我的生命經歷,將埋藏在舊時的故事,以新的面貌跟讀者見面。
在新冠疫情蔓延、無盡擴散的2020年,牟吉誕生,這世界的發展看似朝向更好的未來前進,地球回覆的訊息似乎是要讓我們暫停活動。回想牟吉的故事,對應回我們的世界,在劇烈變化的環境下,奮力追尋自己目標的你,或許可以適時的停一停,多與你的家人、朋友相處。
網絡緊密的世界,力量不再難以取得,難得的是如何讓世界變得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