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100萬次的貓

導讀

大概是為了愛這個世界而活著吧

高明美(步步出版總監)

　　佐野洋子作品中最膾炙人口的是《活了100萬次的貓》，1977年出版以來已銷售了超過300萬冊，是長銷書的長銷書。有300多萬人讀過它，有300多萬人看到這隻虎斑貓終於得到真愛而潸然淚下、而獲得精神的洗滌。有人說這隻孤傲、桀驁不馴的貓根本就是佐野洋子的化身！

　　生活的鬥士

　　佐野洋子1938年出生於北京，滿七歲的時候，日本在二次大戰中戰敗，一家從北京移居到大連。在大連的兩年，生活艱苦，母親出外變賣家當，身為長女的洋子則需把爸爸編織的草鞋、煮好的高粱和南京豆等擺在家門口販賣，也常常在脖子上掛著盒子到街頭向俄羅斯人兜售香菸，來換取食物。生活如此苦不堪言，洋子卻甘之若飴。她認為不管時代多麼悲慘，她的幼年生活閃耀著無法取代的光輝，她覺得這是幼年的她回應生活所發出的光輝。她對這段生活如此描述：

　　從孩提時代起，我在思考之前先求存活。
　　為了存活，我不盡自己所能動腦筋的話就會失敗。
　　人世間所有喜怒哀樂的根源，我在孩提時候的生活中就心領神會了。
　　即使在那麼不幸的時代，我並不覺得自己不幸。

　　這段生活及對生命的體悟對洋子的影響巨大，很多她對人生、對工作的態度都在這個時期定調了。
 
　　同時，她認為與五歲的她在夕陽燃燒的陌生城市迷路時的嚎啕大哭和劇烈的孤獨感相較，再怎麼樣的寂寞都要相形失色。因此，她認為歡欣也好，悲悽也好，都無法在生活之外獲得；只存在於腦海中的想像是不可能有的。
 
　　她頑迷的相信，唯有正面迎戰不順遂的現實，在平凡的生活中不斷累積，想像力才得以產生。她期許自己要努力活著，豐富想像力。
 
　　《活了100萬次的貓》的出版正是這個堅信的最佳註腳。當時她深陷在搖搖欲墜的婚姻關係，不得不苦撐著徐徐崩塌的家庭的窘境中，卻創造出一本幾乎是全世界公認把愛的真諦闡述得最精粹的圖畫書－－《活了100萬次的貓》！運用想像力，佐野把內心深層的祈願化成一個美麗的故事，牽動了千萬人的心弦。1977年出版，1980年她離婚了。

　　忠於自己的真性情
 
　　不管是實際接觸或從書中認識佐野洋子的人，一般都會感受到她愛惡分明、自我悥識強烈的氣場。但她觀察力敏銳，文筆犀利幽默，處處展現真性情，即使敢言人之所不敢言，也都令人讀後覺得痛快淋漓，暗中叫絕。
 
　　話說佐野洋子被遣散回國，配合父親的工作，輾轉於不同的小學上課。在三年級的某一天，代課的老師告訴她不要因為是被遣返的人，而不敢堂堂正正的把想說的話說完。從那之後，她就整個人放開了，不自覺的把自己的圍牆拆光了。在小學三年級打開的精神構造，把她變成了一個話很多的人，她無法把看到的事情或各種想法，一直深藏內心，於是用文字、用畫畫代替說話。
 
　　這樣的真性情也表現在兒童文學的創作上，不管是圖畫書或童話，佐野洋子一直都忠於自己，確確實實的用自己的眼睛直視現實的細微部分。像獲得產經兒童出版文化推薦獎的《老伯伯的雨傘》，書中的老伯伯太珍愛他的傘了，下雨天竟然怕它淋濕而不撐開它，看來愚鈍好笑的故事，實則暗諷了諸多愛的不得當；又如《我是貓耶》，一隻嗜吃鯖魚的貓，即使被鯖魚追殺了，到頭來還是要吃鯖魚，貓性難移也。佐野洋子是深諳貓性（人性）的達人！

　　面向心中小孩說話的圖畫書
 
　　佐野洋子認為得在孩子的身上看到年幼的自己，才能對那個小孩有所理解，所以她創作圖畫書時，不是以客觀的大人去觀察、理解孩子，而是不厭其煩的向著自己心中孩提時代的「我」說話。她相信自己小時候是個平凡的小孩，所以不管什麼樣的小孩，心裡一定有和她一樣的平凡。
 
　　像這樣植根於自己生活體驗和感覺，佐野洋子的圖畫書無論是文字或圖畫都給人「我心在此」的真實感動。她曾坦言自己畫圖畫書是為了生計，但絕不願意畫出傻瓜般的圖畫書，所以她的作品多坦誠直率中帶有點哲思，幾乎都可讓不同年齡層的讀者從中讀出不同的趣味、做出不同的解讀，無怪乎有人說她是「能打破大人和小孩藩籬的圖畫作家」。
 
　　佐野洋子的圖畫書最為人稱道的應是獨樹一格的繪畫風格，自由奔放、大氣揮灑的筆鋒，充滿了心的躍動感，那樣強壯的生命力或許就是日本哲學大師鶴見俊輔所說的未被文明馴養的「野性的知性」。
 
　　像《飛天獅子》，處處都是視覺的震撼。一身光彩奪目、氣勢懾人的獅子，令人看了，不禁發出「獅子果然名不虛傳啊」的讚嘆；牠腳一蹬飛上天的雄姿，是如此的自信滿滿，如此的充滿野性和力之美！孩子們一會兒欣羨牠，一會兒同情牠，沉醉在高潮起伏的故事情節中；大人們看著疲於奔命為群貓覓食的獅子，則可能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佐野洋子的圖畫書真的是魅力無窮！
 
　　結語

　　佐野洋子於2010年辭世，享年72歲。生涯中自寫自畫的圖畫書有21本，步步出版這次一舉推出8本她的代表作，有她最暢銷的經典《活了100萬次的貓》，也有膾炙人口的《老伯伯的雨傘》、《我是貓耶》(暫譯)，另外更引介了從未在台灣翻譯出版過的《飛天獅子》、《精靈馬戲團》(暫譯)、《我是聖誕樹》(暫譯)及《平凡的熊》(暫譯)，有圖畫書也有給孩子的小小說，希望藉由這幾本精采的作品，邀請讀者再一次體驗佐野洋子的獨特魅力，以及她對愛的領悟。

推薦序1

100萬年來牠都不是一隻快樂的貓，直到……

張淑瓊(親子天下兒童閱讀研究院院長)

　　我認識這本書很久了，但當我為了寫這篇稿子再次細讀，卻發現…我不認識這本書很久了！這一次我不只是讀到故事，也讀到作者佐野洋子放在那一行行簡單文字背後的不簡單。那些看來很平凡沒有很厲害的文字，每個字都……很厲害。

　　活了100萬次的貓
    
　　這是童書最會用的誇大寫法，這樣你就能感受到這隻貓有多麼「了不起」、多麼特別。牠不只九條命，牠是隻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被一百萬個人愛過，對別人的愛卻沒有感覺。當牠的主人們為著牠的死撕裂心腸的放聲大哭，貓「連一次都沒有哭過」。主人不是牠選擇的，「活」不是牠的選擇、「死」很多也不是牠的選擇。不管是國王的貓、水手的貓、魔術師的貓、小偷的貓、老太太的貓、小女孩的貓…有尊貴，有卑賤，或富戶或窮人，什麼景況牠都體驗過了。

　　貓最喜歡牠自己
    
　　牠討厭國王、討厭海、討厭馬戲團、討厭小偷、討厭老太太、討厭小孩，每一位主人都有讓牠厭煩的地方。牠根本不在乎死，或生或死對貓都沒有意義，貓就是這樣一隻貓，面對每一次生和死的描述都如此無感，直到……貓是自己的貓。牠不再屬於任何人，牠第一次當了自己的主人，也是第一次沒辦法怪罪或討厭任何人。

　　然後那隻白貓出現了

　　佐野洋子真的好厲害，她一路用心堆疊，只為了這一刻讓我們沒有防備的掉進她設的陷阱中。那隻白貓奪了貓的心，讓牠變得不再了不起，不再只愛自己、不再誇口，不再驕傲。貓變軟弱了、變不厲害了，變成一隻愛老婆、愛孩子的貓大叔。不再是那隻了不起的貓。但牠並不在意，牠喜歡白貓和這群小貓，「超過了」喜歡自己。

　　當愛夠了，生命就完全了

　　應該就是那個「超過了」的愛讓一切變不一樣。貓還是可以愛自己，但牠有了愛的對象，有了珍惜的對象，有了會撕裂心腸日夜痛哭百萬次的對象。在一百萬年之後，貓終於第一次哭了，但也最後一次哭泣，牠不需要再活一次，因為生命已經完全了。

　　愛自己也愛別人

　　以前我會說貓原本只愛自己，現在牠學會愛別人。不過這一次我改變了，我會這麼說：故事的前半段，貓愛自己，這很重要，我們需要先學會愛自己；故事的結束，貓學會了愛別人，這也很重要，我們需要學會愛別人。讓我們兩樣功課都學習，不管一歲、兩歲、五十歲、一百歲。

推薦序2

圖像閱讀--變大又變小的貓?

黃愛真(台南市智慧森林兒童閱讀文化學會理事長、教育部閱讀推手)

　　領悟了愛的人生，活一次就夠了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1977年由日本講談社上市，2013年已經超過100刷，發行超過200萬本。1997年翻譯進入台灣，和日本相同的是，一直是知名生命教育領域的圖畫書，2018年由步步出版社重新印行，林真美老師翻譯，譯文鮮少原文之外的譯寫，文字翻譯相當謹慎且忠於原文。
  　
　　對於圖畫書的韻味，日本和歌創作者枡野浩一認為從繪本一開始，文字故事其實已經說明了貓之生其實是為了死，然而最後為自己而活的貓，仍然走向死亡，這大概是讓一般讀者覺得故事餘韻猶存的地方。
  　
　　在台灣，通常成人讀書會或者兒童閱讀討論《活了一百萬次的貓》，大多著重在二個地方：一是貓終於成為自己為自己生命做主的野貓，而不是被豢養的貓，貓討厭被豢養，也就是說貓終於有了自我及主體性﹔二是貓作為野貓，死亡後終於不再活起來輪迴的原因：或許在於相對被主人豢養時的厭惡與無法體會愛的真諦，一生擁有一次體會真愛的貓，生命就已經豐盈，只是有別於一般兒童故事的歡喜大結局，如同枡野浩一所言，繪本的結局居然是快樂的主角死亡，愛的彰顯與故事餘韻因此讓讀者心有迴盪，影響讀者內在情感。

　　圖像閱讀-貓的展示與變大又變小?
  　
　　大部分閱讀《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著重文字故事的簡潔卻傳遞深刻的生命意涵。若從另一個同樣佔繪本大篇幅的圖像來閱讀，大概也可以讀出和文字意涵相輔相成與貓在不同輪迴環境中的狀態。
  　
　　首先，封面上讀者可以看到一隻幾乎佔了文字之外滿版的虎斑貓正面圖像，雖說是正面，但是後面的尾巴也完整的顯現出來。讓讀者充分凝視虎斑貓的完整外型，虎斑貓的眼睛也正面凝視讀者。不知道讀者們拍過身分證或者護照的照片嗎?為了便於被完整辨識，拍照時耳朵、額頭都要露出。這隻虎斑貓的正面圖像如同官方文件的證件照，猶如檔案讓我們清楚辨識它的全貌，便於認識、辨識這隻貓。貓直視的眼睛讓觀者知道，這隻貓不是被動被觀看的貓，他有自己的能動性與力量。
  　
　　很有趣的是，若正面和背面的圖攤開來一起看，當故事已經結束，封底貓和心愛的白貓背向讀者並坐，似乎暗示故事完結後，貓已經不必要被讀者觀看，失去了辨識度的需要，這時他不需被檢選，他可能是我們看到的任何一隻普通貓，如同故事中所言，「貓再也不說：『我可是一百萬次都……』這樣的話了」。虎斑貓有了自己人生的意義，已經不需要讀者或豢養者評價。封面封底的圖像對照，暗示了虎斑貓在故事開頭和結尾心境已經不同。
  　
　　翻開書名頁，虎斑貓依然展示在讀者面前，但是這一次，我們可以看到外觀下的內裡，虎斑貓的性格。
  　
　　接下來，從各種虎斑貓與主人相對大小，來看虎斑貓的處境與心境，或許我們能有更多的機會了解這隻貓。「有一次，貓是國王的貓。」對應圖像中，戰場上的國王在帳篷內比例相當大，其次為馬，貓在角落。這些物種大小可以看出戰場上國王和其他生物非生物以及貓之間的位階與重要性﹔「有一次，貓是水手的貓」，對應圖像看到貓與水手之間的比例相當大，在水手心目中分量重要，然而在整體頁面的環境相當小，暗示在這個環境，貓一點也不重要。從圖像中，讀者大概可以理解貓為什麼討厭這個環境。「有一次，貓是馬戲團魔術師的貓」，對照這整個場面，虎斑貓的身形更小，五光十色馬戲團演出下難以辨認，呼應在故事中成為魔術師切來切去，似乎不太有尊嚴的貓。貓說。他不喜歡這個環境。
  　
　　接下來，讀者應該可以自行從這樣的讀圖邏輯，推論到小偷、老婆婆、小女孩等豢養的貓，虎斑貓的心境與重要性。
  　
　　最後一次，「貓不屬於任何人」、「貓當了自己的主人」，讀者可以閱讀到圖像中貓又回到了接近畫面滿版的位置，隨意輕鬆的橫向擺放自己的身體，橫向的身體如同視覺心理學中讀者視線的移動順序「Z」字形，一種讀者閱讀安心放鬆的順應心理與認知的視覺動向。此時貓的眼睛觀看上方而非讀者，更任讀者可以安心的不受貓的情緒影響，感受到圖像空間呈現的安全與輕鬆式閱讀。成為野貓後的虎斑貓與自然相當融合與和諧，直到虎斑貓在白貓死亡傷心大哭的圖像，再度接近滿版，並且哭泣的大嘴在畫面正中央，再次意識到貓的不同變化。  

　　小結
  　
　　繪本本在文圖一起閱讀下，產生各種多元流動的故事內容，讓讀者與自己內在對話。然而圖像的閱讀需要學習嗎?有各種不同的看法，學者認為需要學習，然而我們也認為孩子是天生的視覺閱讀者。本文僅提供一種視覺閱讀的可能，讓圖文有機會譜出另一種動人的故事。

　　參考資料：日本維基百科，107年8月5日閱覽。

推薦序3

尋愛的貓，和我們自己

蔡燦得(知名藝人)

　　從有記憶以來，家裡就有貓，直到現在，也一定會到以後。
　　
　　最常聽見人跟我說：「養貓方便，不需要理牠們。」，說得像是我只不過擁有了幾隻沒有靈魂的玩偶似的，而我也只是笑笑。
　　
　　他們可能連自己都不了解，別說還得要來理解貓了。
　　而貓兒對自己也未必了解，我又如何能替牠們發言？
　　每個人，就是每個人，沒有一件痛苦是一樣的，快樂也是。
　　
　　如何在無法理解的前提下尊重每一個生命，我相信那必須從完全了解自己開始做起，只要你願意相信，並且看見只屬於你自己的獨一無二，你就會願意相信，也看得見別的生命的獨一無二。
　　
　　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終於認識了愛，我不知道你我到底已經活了幾次，但至少在這個繪本裡，我感覺到了得之不易的愛。

推薦序4

付出和陪伴是通往幸福的路

「我寫，故我在」格主 林曉盈
  　
　　很多人喜愛這本書，是因為覺得某種程度上這隻虎斑貓根本就是自己的化身！崇尚自由、不想被束縛，縱使在愛裡，自尊永遠至高無上，只因為愛自己勝過對方。於是年少輕狂，對於一廂情願的感情嗤之以鼻，對於唾手可得的愛情更不屑一顧。我是如此不凡，怎可能輕易為誰收服？
  　
　　然而再驕傲，內心還是渴望溫柔的歸屬。直到某個時刻，有個人出現，無視你過去的豐功偉業，而是直視你的內心，於是在他面前，你只感覺到自己的平庸無知。然後為了得到他的注意、認同，拼了命的求表現，殊不知愛情的種子已悄然種下。
  　
　　佐藤用字淺白、文句簡短，輕易便勾勒出愛情的模樣。甚至後段，真愛上場，直指付出和陪伴是通往幸福的路。只是人生在世，再怎麼情長終需一別，最後愛侶死了，虎斑貓嚎啕落淚，萬般不捨。然而只要真正愛過，就不枉此生。是以虎斑貓再也不需要活一百萬次，因為真愛，一次就夠了。
  　
　　所以這是專門寫給大人看的繪本嗎？事實上也不盡然，《活了一百萬次的貓》的讀者中，也有年齡層十幾歲、小學生、三歲幼兒，不過吸引他們的，自然不會是書中生、死、愛的人生奧義，而是從觀看貓兒在無數次的生死輪迴中，歷經身份的改變而得到樂趣。
  　
　　這本書是佐野洋子最廣為人知的作品。這個故事的主角是一隻了不起的虎斑貓，有100萬個人都疼愛過他，有100萬個人在這隻貓死的時候都哭了，但是貓連一次都沒有哭過，因為貓只愛自己。
  　
　　直到某一次真正成為一隻野貓，貓很開心，因為他終於能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對貓而言自由是最快樂的。但碰到白貓的那一天，貓第一次愛上自已以外的貓。外表瀟灑的虎斑貓，內心其實非常深情，這份愛之深刻讓他甘心放下自由，被愛束縛，依賴在心愛的人的身邊。第一次體會了愛的甜美，第一次經歷失去的痛徹心扉。所以，最後白貓死了，他終於哭了，痛哭一場之後不再醒來，因為他已經徹底的活過了。
  　
　　愛是一門很深的學問，有時候付出是會沒有回報的，就像這些貓的主人，因為他們愛貓的方法，並不是貓所喜歡或者需要的。但是當找到契合的對象，愛會讓人連自己都放下，連生命都可以給出去。
　　
　　這是貓的故事，也是佐野洋子對於愛最精準而深刻的詮釋，獻給深刻愛過以及從沒愛過別人的人。訴說著用生命去愛過，只要活一次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