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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我的父親周昇雷
我的父親周昇雷,江蘇省徐州市銅山縣張集鄉賀樓村人。生於民國十六年(一九二七年),兄弟中他排行老五,是爺爺的么兒。在我們老家,么兒總是被大人格外寵愛的,父親也不例外,好吃的,好穿的,爺爺奶奶總是先盡著他。所以,他的童年、甚至於是少年、青年時代,應該是活得無憂無慮。十八歲,爺爺奶奶就給他「降」了一個媳婦回來,他也不甘落後,很努力地做男人,很快就生了一個兒子,也就是我現在的大哥:周夢月。我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誰給大哥起的?一個大男人,農民,卻有這樣一個雅致的名字?夢月?……是不是昭示著我的大哥此一生,只能「夢月」,而無法與生父好好團聚呢?……
這真是天緣、天機,凡人無可預料。
在我們老家,娶妻生子,就是成年人了。成年人當然也就受人尊敬。所以,在賀樓村、乃至張集鄉,鄉人見了父親皆稱呼為「五哥」。
五哥。伍哥?是不是昭示父親是個當兵的命耶?我也不知道。……
果然,五哥二十歲上便做了「伍哥」。
那時候的老家,耕作方式是很落後的。父親年輕,要做的農活皆是「苦力」。他不勝其力,更不勝其煩;雖然他從來沒有明說,但我以為父親所以自賣壯丁,與他厭惡農村苦力這一運命是極有關係的。父親看到國民黨來招兵,不僅有一身黃軍裝,而且不需做農活了,而且吃得比家裡還要好,父親並沒有與爺爺奶奶商議,鋤頭一扔,報名當兵。
年輕不省事,並不知道妻嬌子幼,正需要他頂戴照應,自己卻參加了隊伍。
不料,到了部隊,才知道這也不是個什麼好營生兒。吃的一般,管的太嚴,天天要立正、稍息地訓練,夜夜要站崗、放哨地值班。一個農民,閒散慣了,突然要號聲裡起床跑步,半夜裡抓槍站崗,還要仔細小心地伺候從班長、排長、一直到連長——賢君想,那時候的父親,最多也就是看見過個連長吧——又思家心切,難以適應。越幹越不對勁兒,越幹越覺得這當兵沒什麼意思。於是,跟了幾個同鄉,半夜裡離開軍營,做了逃兵。好不容易風餐露宿,輾轉回到老家,才發現這「逃兵」更不好當。蓋因當時國共兩家正打得厲害。共軍方面他不知道如何處置逃兵,國軍方面對「逃兵」懲罰極烈,抓住了就槍斃,絕不饒恕。父親躲躲藏藏不敢見人卻又苦無活路,牙一咬,再次報名當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