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序
九九年秋天,一向身體硬朗的父親突感不適,我在他入院當天就趕到他病床邊照顧,原以為尚有幾個月生命的父親,竟在我因體力不支而病倒必須回美就醫後的隔日,在睡夢中撒手人寰。父親從病發到病逝只兩個月,我雖日夜照顧他兩個月,竟未能在最後一刻為他送終。
聽聞噩耗,我內心的哀痛、悔恨、愧疚真是筆墨無法形容,整個人陷入死蔭幽谷的憂鬱沮喪中。父親十二月五日過世,我靈修用的盧雲(Henri J. Nouwen)著《心靈麵包》(Bread for the Journey) 五日的主題正好談到「放手」,提到「我們給家人最好的禮物就是幫助他們瞑目。有時,他們已經準備好去迎見神,可是我們卻捨不得讓他們走。」即使驚異而且感謝神正在安慰我的悲傷,一想到父母雙亡,我在這世上成為「孤兒」,我對人世的一切頓時失去興趣,終日流淚呆坐,或如行屍走肉。
沒想到回台奔喪前日,接到西岸《台福通訊》主編莊光梓姊的電話,問我是否可以翻譯《過猶不及》這本書?即使對人世失去了興趣與期待,我豈能拒絕為神國服事?
「虛心的人有福了!因為天國是他們的。哀慟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得安慰。溫柔的人有福了!因為他們必承受地土。」(太五3-5)接下這項工作之後才知,神實在無所不知,無所不在,無所不能。「求你把我眼淚裝在你的皮袋裡,這不都記在你冊子上麼。」(詩五六8)
神真是牧人,即使我任性地想離開羊群,神絕不放掉任何一隻迷羊。神是良醫,祂執意要安慰我的心靈,治癒我內心的傷慟。神更是慈悲的天父,祂要借著這本書一字一句地點醒我:我並非孤兒。雖我地上的父母已逝,天父將親自帶我走出悲哀,以永不止息的愛護翼我以後的日子。尤其譯到第七章,講到我們終究要從地上父母的身邊走出來,與天上的父建立關係。「神並沒有讓我們成為孤兒,祂把我們帶進去祂的家,成為祂家裡的一分子」眼前白紙黑字如閃電雷轟,我終於想開釋懷了。我有主同行的,祂在我最軟弱時甚至把我背負在祂肩上,「沙灘上只露出祂一雙腳印」。我地上的父母雖不在了,卻絕非孤兒,我永遠有天上的「阿爸父」繼續看顧著我。
我本來是自怨自憐的,陷在情緒的苦難中走不出去,生活一片混亂。因著神的憐憫,這本書一再對我「對症下藥」,告訴我必須靠界線「更新」,提醒我七情六欲都出自內心,若想不開,那是我「自己允許的」,不能怨天尤人。解鈴仍須系鈴人,我必須為自己界線範圍內的情緒負責。不要天真地以為感情的傷慟會自動消失─痛楚只是一時隱藏,仍要再浮出檯面的。我不能鴕鳥式地把頭埋起,更不能寄望別人來帶我出去,只有自己─在神與祂神國兒女當後盾的支持下─才可能讓自己知行合一地「付諸行動」走出來。
「神的帳幕在人間。祂要與人同住,他們要作祂的子民;神要親自與他們同在,作他們的神。神要擦去他們一切的眼淚;不再有死亡,也不再有悲哀,哭號,疼痛,因為以前的事都過去了。坐寶座的,說:『看哪,我將一切都更新了。』」(啟廿一3-5)神一直都坐在我的身旁,更新著我的生命,開我的心眼,教我為自己界線內悲傷哀悼的情緒負責,打開心結,走出困境。就像書上所說的,把內心的舊包袱丟掉,「哀傷,然後,完全放手。」
「我靠著那加給我力量的,凡事都能作。」(腓四13)我真的就像書中的雪麗終於學到設限而享受甜蜜果實:「我將永遠是個心靈貧乏與虛心的人,但是,我的界線使我有時間去領受神的國度。我將永遠為我這一生所遭受的損失哀慟,但是,設定界線幫助我尋得從神與從人而來的安慰。我將永遠溫柔與謙和,但是,成為一個獨立自主的人,幫助我能夠主動地去承受上帝所應許的產業。神啊!感謝你給予我希望,感謝你帶領我─以及那些我所愛的人─與你一路同行。」
感謝外子斐彥,在我譯書期間怠忽妻職,他仍一徑溫柔地給予我愛的支持。「我的良人在男子中,如同蘋果樹在樹林中。我歡歡喜喜坐在他的蔭下,嘗他果子的滋味覺得甘甜。」(歌二3)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我要感謝神,祂是我全部力量的來源。「你們要嘗嘗主恩的滋味,便知道祂是美善;投靠祂的人有福了。」(詩三四8)
蔡岱安 於北亞托缽羅,麻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