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鮮衣怒馬的歲月 溫瑞安
如果問我還能不能寫出像「神州奇俠」故事這樣的小說,答案是:不能。
我寫「神州奇俠」故事的第一部「劍氣長江」,是在居台第三年(一九七七)開始的,那時間初創「神州詩社」,意興風發,豪情萬丈,自覺相交滿天下,知音可刎頸,我的原旨也是要把這段怒馬鮮衣、睥睨風雲的江湖歲月,明知不可為而為,有所為有所不為的社會歷練,構成這一部「神州奇俠」。
所以,從第一部「劍氣長江」到最後一部「天下有雪」,的確記錄著我從小學時候的「剛擊道」結義、初中時代創「綠洲文社」、高中時辦「天狼星詩社」、大學時建立「神州社」的種種衝突與掙扎,激越與傷情。那段歲月我一直活在一群朋友兄弟之中,相依相守,肝膽相照。最後一部「天下有雪」是在一九八○年八月廿五日寫成,一個月後,結局一如蕭秋水寂寞的無形消失風雪之中,也一如原版封面我在飛雪中的悽涼背影,我也因一場劫難,消失在天地茫茫的江湖上。(外傳的「血河車」故事也在同年三月寫完,結局大致相近,同樣是繁華後的孤寂。到我開始寫後傳「大俠傳奇」的時候,己身在囹圄之中,最後是在天涯流落中完稿。)
所以,神州奇俠的激越、神州奇俠的情懷、神州奇俠的快意恩仇可歌可泣,我想,我不能也無法再重頭活一次,故此不一定能再寫得出來。雖然,我以後的小說可能更臻成熟,結構更加周密,筆法更為洗煉,但永遠不是神州奇俠式的大氣大概、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大情大義。過去,這一系列的書,曾七度新版(在一九八四年計全新編排設計過的版本,再版、重印的不計)推出,都引起很多熱誠讀者對蕭秋水的關注與關愛,也許,那是因為筆者和蕭秋水,都是性情中人,那時正活在任意揮霍的性情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