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十四

自序  浮生千山路

1.死亡醫生
書房裡的燈，熄了。我聽得見葉落，聽得見自己的呼吸，昏暗的背光裡，看見老李繾綣瑟縮的身軀和李太太啜泣的背影，映透窗格，如一場悲而無聲的電影，映入眼簾，我躺在椅子上，靜靜傾聽淚水和自己說話。

2.初軌
女法官問沒幾句話，看了妳很久，垂憐的神情像極了溫善的修女，在妳身上搜尋著一個十五歲少女過往不堪的悲境。女法官看妳的眼神帶有一份很深的同情，那是種通常只有在葬禮上才會出現的眼神。

3.律師的獨子
我的眼，映散了父影，如雨，映糊了山景。我瘋狂的奮力衝向前，將父親推入懸崖下的萬丈深淵，而後逃離。不，是我和父親一同墜落，墜落到深不見底的無間。

4.博士小偷
俊元，這張床，我們兄弟曾一起從小睡到大，父親母親也都曾和你一起睡過，        我們也曾一起尿過床，一起打過枕頭仗，地板上依稀還留印著當年你掉落床下時額頭汩汩湧出的一灘血。你忘了嗎？你似乎真的忘了！那麼，這個家，你還記得甚麼呢？

5.複製人生
我常想，你們如此迥異的兩個人相遇必有事，不是故事，就是事故。我也想，你們會結合在一起，恐怕只是剛好湊上了彼此生命裡的某種曲折吧！只是，二十幾年過去了，這樣一個家和這樣一段婚姻，在你們彼此眼中，該算是則幸運的故事，還是不幸的事故。

6.關於十四
我懷念阿嬤的簡單和阿公的三字經。爸媽，你們知道阿公阿嬤在我生命裡是何等重要嗎？你們怎可如此的輕忽屬於我們祖孫之間的情感呢？縱使你們把我擠出你們的人生之外，也不應該如此輕率而自私地把阿公阿嬤擠出我的人生之外。是否，十四年前那個擁別後，我人生的一切，也早已在你們之外？

7.上天給的錯？
過年，一個人？一家人？遲早一個人就是一家人，縱使內心起伏，還是裝得無所謂，那是你慣有的假堅強和真脆弱，反正這些年，你早已練就一杯咖啡一本書就可以混一下午的本事。

8.白袍下的黑靈魂（上）
結婚生子，是條凡常人必然的路，當你走在岔路上，只有非議和責難，沒人在乎你真正的情感，沒人看得見那紅太陽下灼燒的黑靈魂。

9.白袍下的黑靈魂（下）
一直以來，你就不滿你母親的強勢作風，也同情我的懦弱，這些年，我心裡一直很矛盾，為了一脈香火，折磨了兩代人，和你一樣，我一生都在掩藏一份隱性的情感和一個隱性的婚姻，人生何價？如果人的情感像糖尿一樣會遺傳，千萬記得，放過你的孩子吧。

10.麥寮西施
海風，一季又一季，一年又一年，依然帶股氣味，這氣味，吹過了一排排木麻黃，一池池魚塭，一條條溝坎，吹上廟頂蟠踞雕龍的鱗片和彩瓦，吹進了荒村的巷弄，鑽進我的衣袖，服貼在我的每一寸肌膚，沉落心底。

11.子宮出租
兩造不論誰輸誰贏，就是只有孩子不能輸，這是法官的義務。如果孩子輸了，沒有人會是贏家；孩子贏了，輸家也會變贏家。為了孩子，敗訴的一方，不論將有多少的眼淚和傷痛，都應有割捨的大愛；勝訴的一方也應體悟，你贏得的是一份對孩子的責任和義務。

12.生前告別式
他們都逕自打理著塑膠袋行囊裡一堆雜亂而不值錢的家當，彷彿周身的繁華和喧鬧，一切只是無關的存在，他們偶爾將眼神飄向來往人群，試圖尋找一個交錯的空間，但，冷漠是一面透明的牆，讓他們只能與世人在同一個舞台上演著不同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