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江湖-論尹朝陽亦安畫廊台北個展
尹朝陽山水畫作中的人物,就像一個敘述的中段,觀者無法知道最終的情勢,甚至身份。其言下之意是,我們同是如同過客的觀眾,同因眺望遠方而交錯,從此,我們同陷入山水天地的深沈,且同回顧關於藝術史的記憶。作為觀眾的我們處在此山中,天地變化,山水的規模使我們感覺被納入山林,作品的厚重呈現尹朝陽自身迷戀繪畫的非常行為-這個行為,使山水如此一個典型主題可以重新與我們觀眾連結,且通過各種表現對繪畫進行重新審視。
山水,或風景,於東西方都是顯而易見的已知形式,不過唯有通過已知,我們可以在對藝術的期待中徘徊,這是理解、體驗繪畫的革新境界至關重要的一點。但繪畫試圖描繪的形象又並非關於已知現實,而是一個介於藝術家思維與場景現狀之間的東西。尹朝陽經常用高昂的顏色來創造這類經驗、情緒、或身臨其境的感覺,但他不要那種虛無縹緲的過程-他的繪畫總是有部分指回體驗,是關於我們都有過的經驗:我們都看過令人難以置信的山煙,我們都經歷光由松間落的感覺。在某種程度上,尹朝陽將這些深植中國文化的共鳴,透過顏料的物質性和描繪來完成隱喻。
更擴大來說,尹朝陽的山水是對國家天地與繪畫本質的心靈性留戀,它喚起國家性的歷史、藝術史的投射,他收藏中國文物藝術作為心性與技術的對話,且設法傳達給我們觀眾潛伏的史感,這類表達幾乎是內存的-內存這個意義的誘發,不僅透過形式上山水與國家、歷史的連結,更是透過技術上構圖、筆觸的古今對照,尤其最後添加一種近乎抽象的元素,讓所有比喻能夠牢牢紮根。這些豐富甚至複雜的繪畫深度讓我們重新注意繪畫行為,重新注意繪畫本質-一個充滿顏色的二維表面如何自然且不經意地再現宏觀與微觀並存的這樣一個事實。
或許尹朝陽的繪畫提醒我們書本或電影的某些段落、某些特別的風景,但這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因為尹朝陽的繪畫顯示了繪畫獨有的某些崇高性,而有趣的是,這必須、甚至不可避免地發自繪畫的物質層面,即最基本的描寫-他們完全是不屬於語言,完全不依賴文本支持-這就是一個繪畫藝術家的神聖使命,創造某種難以單純以文字描繪的東西。
文 黃亞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