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伯的雨傘

推薦文

她的心中始終居住著一個小女孩

劉思源(童書作家)

　　「我心裡的四歲並沒有死。看到下雪就很高興，無關我是四歲、九歲或六十三歲。」——佐野洋子

　　有些書，不會老，總是在某個時刻閃爍著點點波光流過心頭。

　　初見《活了一百萬次的貓》時是二十幾歲，剛踏入編輯工作領域時，那時便深深驚豔於佐野洋子濃烈的個人色彩；而走過一半的人生後，每次翻閱共鳴感越來越深，甚至跟著野貓一起嚎啕大哭，重重交疊的是每個人對愛的渴求。

　　啊！原來用生命書寫是這麼一回事。童書，從來都不簡單。

　　佐野洋子的魔力何來？

　　安徒生聞名遐邇的《醜小鴨》童話中，主角醜小鴨的原型就是小時不了了的安徒生，而透過文學的筆法，醜小鴨跨越了現實和想像、大人和小孩的界線，鼓舞了無數讀者。我想，佐野洋子作品讓人不斷回味的，也是源自她閃閃發亮的個人特質——真。

　　我認為佐野洋子不僅用故事和孩子說話，她的心中始終居住著一個小女孩。因此她筆下的角色，不論是一隻貓或是一棵樹，或老或少，幾乎都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率直，甚至小小的衝動和不馴，以及鮮明的自我意識，所以很容易被孩子認同為同一掛的。

　　同時她也用一雙智慧的雙眼，犀利的呈現生活中的所思所感，包含一些批判和反思，例如《飛天獅子》裡那隻明明非常有能力的神氣獅子，卻被所謂的愛和責任壓垮變成一塊大石頭，不就是你我疲於生活的寫照？另一本大家熟知的《老伯伯的雨傘》，書中可愛又頑固的老伯伯「愛之適足以害之」的毛病，我們哪個不曾犯過一二呢？老伯伯緊緊抱著的「雨傘」，可以直接代換成某個小孩的「玩具」、某個大人的「車子」，甚至心愛的「孩子」。《我是聖誕樹》中藉由一棵小樅樹的故事，探討自我實現的大哉問。書中小樅樹不惜拔出安身立命的根，拚了命的去追求自己的夢想，當它頹然而返時，不甘心的眼淚誰又沒嘗過幾滴？

　　創作的高度就在此。

　　佐野洋子並未因主要讀者是小孩，而遮掩這些生命中不可免的挫折、失望和困難，反而是用滿滿的愛和幽默，帶著大家勇敢前行，造就了她的作品承載著重量，卻毫不沉重，甚至可以用「爆笑喜劇」來形容。

　　我欣賞佐野洋子對孩子的態度，她不僅僅是蹲下來，而是平等的和孩子對話，不屑於裝甜美可愛，或是裹上一層糖衣來說教。故事中擔任喚醒者的也常常是孩子，例如老伯伯被孩子的歌聲吸引，重拾雨中的樂趣；石獅被小貓一句安慰活了回來……或許在佐野洋子心中，能救贖世界的唯有孩子吧。

　　佐野洋子的畫風乍看粗獷，張力十足，她屢屢用特寫鏡頭，讓主角用亮晶晶的眼睛直視讀者，直接又坦率！但是千萬不要忽略隱藏其中的縝密布局和圖像語言，例如《老伯伯的雨傘》中，主角們正面和背影交互出現，交織成整本書的節拍，似乎隱隱和滴滴答答的雨聲呼應。而老伯伯抱著雨傘往前衝時，身體、雨傘和雨的線條合而為一，形成強而有力的視覺焦點。

　　《我是聖誕樹》中的小樅樹和孩子互為表裡，明明是棵硬邦邦的小樹，提腳(根)狂奔的模樣活靈活現的，令人感動也心疼。

　　對於一位專業畫家而言，畫出形狀和顏色並非難事，但要透過角色的造型、肢體、表情(甚至一個眼神)，以及構圖、媒材、筆觸、色彩等等表達出氛圍和感情轉折，那就是高下的關鍵。

　　簡而言之，佐野洋子的作品，從某個方面來說，即是佐野洋子的各種面貌。
　　獨一無二，燦爛耀眼。
　　忠於自己、忠於創作、忠於讀者。  

在傘的收放間，從「心」出發

許婷婷（藍莓媽咪【日文繪本親子讀書會】創辦人）

　　此書《老伯伯的雨傘》乃是以代表作《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而聞名的作家佐野洋子的早期出道作品。這本書和我很喜歡的另一本繪本《我的帽子》一樣是在探討一種對心愛物品的情緒處理問題。不同的是，《我的帽子》是從一個心靈敏感的孩童立場出發，而《老伯伯的雨傘》則是從一個心理成熟的大人視野來探討問題。這本《老伯伯的雨傘》更因為去年(2017)日劇《為你而聲》（この聲をきみに）而再次回到人們的記憶裡，因為此書曾收錄於日本小學低年級國語教科書。

　　佐野洋子的繪本充滿了她個人獨特的世界觀，她更擅長心理狀態的描寫，故事的一開始，敘述一位長得像英國紳士的文豪老伯伯，他有一把很漂亮的雨傘，黑黑細細的，看起來像一把亮眼的拐杖。不管晴天或雨天，老伯伯出門都會帶這把傘出門。但遇到小雨時他寧願自己淋濕，雨再大一點時，他會到遮雨棚下躲雨，大雨時他會把傘攬在懷裡衝回家……。因為他無論如何都不想打開這把傘，不想讓傘被雨淋濕，或被風給吹壞。明明雨天卻有傘不用，這看似是一種過於愛物惜物的本末倒置行為，卻在孩子的歌聲中慢慢改變了。

　　公園中雨勢漸大，想跟老伯伯借傘卻被冷淡對待的男孩在雨中遇見了他的朋友，女孩豁達地說：「你沒帶傘呀?我們一起回去吧!」，兩個孩子撐著傘在雨中高聲歌唱著：「下雨了，滴滴答答。下雨了，啪啦啪啦。」老伯伯那種不管怎麼樣都不願用傘、借傘的偏激執拗，因為歌聲而被牽動了。於是老伯伯終於打開了他的雨傘!佔滿了整整畫面中央的黑傘似乎代表了老伯伯的開放心境，雨滴打在老伯伯的漂亮傘上，發出滴滴答答的聲音，老伯伯開心極了。他踩在水花裡的腳步啪啦啪啦，滴滴答答～啪啪啦啦～地響著。這彷彿是首雨中的雙重奏！進了家門後，老伯伯心滿意足地收起傘，說：「畢竟，這樣才像一把傘呀!」。

　　在這個故事中，本來老伯伯珍惜傘，所以不想隨便用，光是看著看著就感到心滿意足，以致傘不像傘。但一旦他下定決心用了，感受到當傘被當作傘的美好時，其心境和眼前的世界便不一樣了。其實，惜物很重要，但用物更重要。因為不用物而光惜之，就是浪費其身為物的價值。這雨傘就跟我們人一樣，都需要在適合自己的位置上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在其位進而謀其政，盡其職並擔其責。而且，就如當傘能盡其用時，其使用者也會因而受惠，人能盡其才能，為社會所用，則我們的社會也會因而受惠。此外，能收放自如的傘就像是我們的心，只要在適當的時候，我們能心胸開闊，不單從一個角度看事物，也許就能更全面地理解世界，不落入窠臼。總之，本書中人物反省過去，從「心」出發，故事充滿正面思維。所以，此故事内容雖然基調樸實卻歷久彌新，讓人愛不釋手。老伯伯儘管性格頑固但充滿真摯的童心，整篇故事讀來會有一種純粹的感動。

　　其次，故事中善用擬聲擬態語，讓人彷彿聽見了雨滴落下的聲音。這是一本適合在雨天及秋雨季節閱讀的繪本，雖然畫風是象徵憂鬱的藍色調，但讀完後鬱悶的氣氛一掃而空，最後留下的心情是愉悅、陶醉的。尤其，最後收尾部分，老太太看著撐著濕答答雨傘回家的老伯伯驚呼地說:「哇，你怎麼撐傘了?今天下雨耶。」然後安安靜靜地遞上了熱咖啡，小白貓軟軟的身子也跳上了老伯伯的膝上來回撒嬌。這裡是全書在老伯伯開放心境後，心平氣和的一段情緒處理，及老太太對老伯伯心情峰迴路轉後的理解、尊重與關懷。這更讓我感觸極深，難以忘懷。除此之外，各位讀者可繪本中閱讀到單純欣賞雨傘和撐傘漫步雨中等樂趣。我再三翻閱此書，發現每讀一遍，每一遍都會有不同的心情感受。一讀嘴角失守，再讀溫暖於心，三讀解憂忘愁！這真是我非常喜歡的繪本，在此鄭重地推薦給大家。

大師之作

陶樂蒂

　　如果要問佐野洋子的諸多繪本中最喜歡哪一本，我會毫不考慮的回答:《老伯伯 的雨傘》，是那種一見鍾情的喜歡，第一次讀到這本書是在日本的書店裡，白色封面 上有兩撇帥氣挺拔鬍子的老伯伯正俏皮地微笑著，即使是畫面上不特別引人注目的藍 色勾勒線，也深深吸引著我的目光，日文閱讀力只有零級的我，看著平假名努力的讀 出了:「歐吉桑」的「傘」，哈哈哈!我認得這些字呢!然後就沒來由地喜歡上，立刻打開 來讀。當然此時身邊的隨身翻譯也很重要，聽他把故事說完一遍，哎呀!更喜歡了! 真是一個好聽的故事。

　　故事的開始很簡單，老伯伯有一把很漂亮的雨傘，他十分寶貝這把雨傘，因為很 寶貝，所以每天都要帶著，下小雨時他不撐傘，下大雨時他會找地方躲雨，雨下得很 急的時候，他會緊緊抱著寶貝傘跑回家，雨下個不停時，他甚至會擠進陌生人的雨傘 下，因為他怕傘淋濕，如果遇到大風大雨，他甚至因此躲在家裡不出門;故事聽到這 裡，會覺得老伯伯真是本末倒置得有點好笑，可是又同時想起自己也常常如此，買回 來很棒的東西，因為擔心弄髒，擔心損傷，擔心壞掉......常常捨不得拿出來使用，所 以等到想到的時候，新的物品不是變舊了，就是退流行了，更甚至有保存期限的話， 也落得過期只能丟棄的下場，當初購買時寶貝的心情，不復存在，結果好好的東西都 沒有享用到，就成為沒用的雜物，原本是珍惜才不捨得用的心情，因為忘性，反而成 為扼殺各種寶物的殺手，讓原本美好珍愛的事物，成為生活中荒誕可笑的警示。

　　幸好，故事不是這樣的，一個可愛的契機，讓老伯伯打開了傘，聽到了雨滴滴落 在雨傘上的聲音:「下雨了，滴答滴答。下雨了，啪啦啪啦。」 書上是這麼寫的，但 讀到這裡的我，腦海裡響起來的是那首雨天的兒歌:「淅瀝淅瀝，嘩啦嘩啦.......啦~ 啦~啦~」看著繪本上老伯伯轉著雨傘甩水花，自己心裡那把彩虹色雨傘也旋轉著， 幻想穿著雨鞋踩水窪，「啪啦!啪啦!啪啦!」水花四處噴濺，雨滴落下，落在每一 把不同的雨傘上，每一把傘的叮叮咚咚聲音都不一樣，像一首美妙歌曲的各部合唱， 如果雨滴落在樹葉上、汽車上、遮雨棚上、窗戶上……，則更像是管弦樂團的大合 奏。我想老伯伯在打開雨傘聽到了雨滴的聲音時，一定也聽到了雨滴的大合唱，所以 一路暢快滿意地回到了家，精神飽滿的老伯伯，輕輕的收起傘，忍不住讚美著自己這 把世界第一的寶貝傘，很棒的雨傘即使濕了，也濕成了很棒的的樣子，老伯伯心滿意 足，我想雨傘也終於心滿意足。

　　這樣看似信手捻來的故事，在作者的筆下卻交織成讓人極為愉悅的閱讀饗宴，讀 完心情大好。佐野洋子筆下的故事主角，總是不同於其他的繪本，不是理想典型的那 一種，反而是個性有些古怪，有時甚至帶著一點傲嬌、自大或孤僻，但卻接近真實而 脆弱的人類本性，因此可以引發讀者的諸多共鳴與喜愛。讀完了《老伯伯的雨傘》， 甚至讓我改正了東西「捨不得」用的好笑心態，寶貝的東西買回來，如果值一百元，用 一次就是一百元，用二次，每次只要五十元，如果用了一百次，每次使用就只要一元 而已，如此一來，寶貝的東西好好地被使用了，當初花費的錢也值得了，我和老伯伯 一樣，看到喜歡的物品被好好的使用對待著，也覺得心滿意足。

　　最後直得一提的是:這本繪本看起來圖像簡單，用色也很簡單，構圖卻是大器又俐落。全書以鮮明的藍色勾勒線條輪廓，只用了藍色、黑色、棕色、綠色和少少的一點點紫色和膚色，人物表情生動，特別是貫穿全書的老伯伯，每一頁的表情都是那麼認真又逗趣，幾個跨頁的大畫面也都經營得十分有氣勢，例如:雨傘打開、老伯伯撐著傘走在人群中的幾個頁面，看完了很讚嘆，不愧是大師的作品啊!

生活中的「執著」與「轉念」

林玫岑(Ruby的繪本世界 部落格格主)

　　老伯伯有一把心愛的雨傘，每次出門都不忘帶著它，可是真的下起雨時，老伯伯從不曾撐傘，他不是到騎樓下躲雨，就是拜託撐傘的路人帶他過街，因為他擔心珍愛的傘會淋濕！有一天，老伯伯帶著傘、坐在公園的大樹下休息，一面檢查他的傘有沒有弄髒……忽然天空飄起雨來，一個小男孩跑到樹下躲雨，看見老伯伯有傘，就請老伯伯幫忙帶他走一段路！老伯伯深怕心愛的傘會被淋濕、發出：「咳咳～」聲，眼睛往上看、裝作沒聽見。後來有一個小女孩撐著傘過來，把小男孩接走了！老伯伯看著兩個孩子的背影，他們一起撐傘、大聲唱著:「下雨了！下雨了！滴答咚……下雨了！下雨了！啪搭啪搭啪……。」老伯伯突然念頭一轉，起身把心愛的傘撐開了！也跟著孩子唱起歌……才驚覺原來雨打在傘上的聲音真好聽啊！老伯伯就這樣走在撐著傘的人群中，心情愉快的回家去。眼看心愛的傘淋濕的樣子，老伯伯心滿意足的說:「傘淋濕了也很好啊！重要的是，傘不就應該是這樣嗎?」

　　每一個人的生活中，都可能因為寶貝某些心愛的東西，或是堅持一些自己的想法和原則，像故事中的老伯伯一樣，為了保護心愛的傘，而沒能讓傘在雨天發揮它原有的功能與價值，因為深怕珍愛的傘弄髒或損壞，寧願麻煩別人或自己不方便也在所不惜！當他在公園裡看見兩個孩子，一同撐著傘在雨中開心唱著歌、漸漸離去的背影時，孩子們自然散發的真實與童心擊退了老伯伯心裡莫名的執著，老伯伯心念一轉、撐開他心愛的大傘，歌聲和著雨滴打在傘上的聲音，竟是如此悅耳動聽……過去誠惶誠恐、小心翼翼呵護著心愛雨傘的執念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享受著傘在雨中給人的遮蔽，和人群一樣，讓傘好好的在雨中展現傘應該有的樣子，老伯伯心裡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我們所處的生活，很多事情不也常常因為在關鍵的時刻心念轉變，眼中所看的世界就完全不同了！不是嗎？

　　「老伯伯的雨傘」是佐野洋子的代表作之一，人生要學習的事，除了有形的知識之外，更多是無形卻彌足珍貴的心靈感受！老伯伯起初因珍愛雨傘，在心裡產生無數的擔憂與恐懼……，當他轉念後，發自內心的愉悅和滿足，讓老伯伯感到無比的平安。這是我從佐野洋子的故事中學到最寶貴的東西！

總導讀

大概是為了愛這個世界而活著吧

高明美(步步出版總監)

　　佐野洋子作品中最膾炙人口的是《活了100萬次的貓》，1977年出版以來已銷售了超過300萬冊，是長銷書的長銷書。有300多萬人讀過它，有300多萬人看到這隻虎斑貓終於得到真愛而潸然淚下、而獲得精神的洗滌。有人說這隻孤傲、桀驁不馴的貓根本就是佐野洋子的化身！

　　生活的鬥士

　　佐野洋子1938年出生於北京，滿七歲的時候，日本在二次大戰中戰敗，一家從北京移居到大連。在大連的兩年，生活艱苦，母親出外變賣家當，身為長女的洋子則需把爸爸編織的草鞋、煮好的高粱和南京豆等擺在家門口販賣，也常常在脖子上掛著盒子到街頭向俄羅斯人兜售香菸，來換取食物。生活如此苦不堪言，洋子卻甘之若飴。她認為不管時代多麼悲慘，她的幼年生活閃耀著無法取代的光輝，她覺得這是幼年的她回應生活所發出的光輝。她對這段生活如此描述：

　　從孩提時代起，我在思考之前先求存活。
　　為了存活，我不盡自己所能動腦筋的話就會失敗。
　　人世間所有喜怒哀樂的根源，我在孩提時候的生活中就心領神會了。
　　即使在那麼不幸的時代，我並不覺得自己不幸。

　　這段生活及對生命的體悟對洋子的影響巨大，很多她對人生、對工作的態度都在這個時期定調了。

　　同時，她認為與五歲的她在夕陽燃燒的陌生城市迷路時的嚎啕大哭和劇烈的孤獨感相較，再怎麼樣的寂寞都要相形失色。因此，她認為歡欣也好，悲悽也好，都無法在生活之外獲得；只存在於腦海中的想像是不可能有的。

　　她頑迷的相信，唯有正面迎戰不順遂的現實，在平凡的生活中不斷累積，想像力才得以產生。她期許自己要努力活著，豐富想像力。

　　《活了100萬次的貓》的出版正是這個堅信的最佳註腳。當時她深陷在搖搖欲墜的婚姻關係，不得不苦撐著徐徐崩塌的家庭的窘境中，卻創造出一本幾乎是全世界公認把愛的真諦闡述得最精粹的圖畫書－－《活了100萬次的貓》！運用想像力，佐野把內心深層的祈願化成一個美麗的故事，牽動了千萬人的心弦。1977年出版，1980年她離婚了。

　　忠於自己的真性情

　　不管是實際接觸或從書中認識佐野洋子的人，一般都會感受到她愛惡分明、自我悥識強烈的氣場。但她觀察力敏銳，文筆犀利幽默，處處展現真性情，即使敢言人之所不敢言，也都令人讀後覺得痛快淋漓，暗中叫絕。

　　話說佐野洋子被遣散回國，配合父親的工作，輾轉於不同的小學上課。在三年級的某一天，代課的老師告訴她不要因為是被遣返的人，而不敢堂堂正正的把想說的話說完。從那之後，她就整個人放開了，不自覺的把自己的圍牆拆光了。在小學三年級打開的精神構造，把她變成了一個話很多的人，她無法把看到的事情或各種想法，一直深藏內心，於是用文字、用畫畫代替說話。

　　這樣的真性情也表現在兒童文學的創作上，不管是圖畫書或童話，佐野洋子一直都忠於自己，確確實實的用自己的眼睛直視現實的細微部分。像獲得產經兒童出版文化推薦獎的《老伯伯的雨傘》，書中的老伯伯太珍愛他的傘了，下雨天竟然怕它淋濕而不撐開它，看來愚鈍好笑的故事，實則暗諷了諸多愛的不得當；又如《我是貓耶》，一隻嗜吃鯖魚的貓，即使被鯖魚追殺了，到頭來還是要吃鯖魚，貓性難移也。佐野洋子是深諳貓性（人性）的達人！

　　面向心中小孩說話的圖畫書

　　佐野洋子認為得在孩子的身上看到年幼的自己，才能對那個小孩有所理解，所以她創作圖畫書時，不是以客觀的大人去觀察、理解孩子，而是不厭其煩的向著自己心中孩提時代的「我」說話。她相信自己小時候是個平凡的小孩，所以不管什麼樣的小孩，心裡一定有和她一樣的平凡。

　　像這樣植根於自己生活體驗和感覺，佐野洋子的圖畫書無論是文字或圖畫都給人「我心在此」的真實感動。她曾坦言自己畫圖畫書是為了生計，但絕不願意畫出傻瓜般的圖畫書，所以她的作品多坦誠直率中帶有點哲思，幾乎都可讓不同年齡層的讀者從中讀出不同的趣味、做出不同的解讀，無怪乎有人說她是「能打破大人和小孩藩籬的圖畫作家」。

　　佐野洋子的圖畫書最為人稱道的應是獨樹一格的繪畫風格，自由奔放、大氣揮灑的筆鋒，充滿了心的躍動感，那樣強壯的生命力或許就是日本哲學大師鶴見俊輔所說的未被文明馴養的「野性的知性」。

　　像《飛天獅子》，處處都是視覺的震撼。一身光彩奪目、氣勢懾人的獅子，令人看了，不禁發出「獅子果然名不虛傳啊」的讚嘆；牠腳一蹬飛上天的雄姿，是如此的自信滿滿，如此的充滿野性和力之美！孩子們一會兒欣羨牠，一會兒同情牠，沉醉在高潮起伏的故事情節中；大人們看著疲於奔命為群貓覓食的獅子，則可能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佐野洋子的圖畫書真的是魅力無窮！
 
　　結語

　　佐野洋子於2010年辭世，享年72歲。生涯中自寫自畫的圖畫書有21本，步步出版這次一舉推出8本她的代表作，有她最暢銷的經典《活了100萬次的貓》，也有膾炙人口的《老伯伯的雨傘》、《我是貓耶》(暫譯)，另外更引介了從未在台灣翻譯出版過的《飛天獅子》、《精靈馬戲團》(暫譯)、《我是聖誕樹》(暫譯)及《平凡的熊》(暫譯)，有圖畫書也有給孩子的小小說，希望藉由這幾本精采的作品，邀請讀者再一次體驗佐野洋子的獨特魅力，以及她對愛的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