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

序 多年父子成兄弟 陳浩
代序  竟當了父親

三分鐘
睡不著/暴龍/豬八戒/餓餓餓/挑禮物

吉訶德先生
嚕嚕車/動物園/燈泡樹/改生日/第二天

世界等著你
有點弱/躲避球/打電話/派出所/春聯/當菩薩

Hyper Guardian
蝸牛冬眠/滑草/彩繪店/雷神/大班/今天很行/移走地震

粉紅色男孩
連夢/牛是昆蟲/食物相剋圖/飛彈

揭幕
ㄒㄧㄠˋ ㄒㄧ ㄒㄧ/鸚鵡/聯絡簿/熱炒/水壺/大膽孽畜

血脈
炒飯/早日康復/菩薩加油/反擊/紙條/中鋒

父親 — 彼岸過迄
功課
阿河/掃把尿/找找找/打敗考卷/哈欠/練功

旅行，或讀本小說吧！
模範生/信心/斷掌/歌仔戲/童話短路/生意經

14隻老鼠
答案/日本和尚/投廢票/新名詞/一步/趙子龍

可是你是大人
羅馬人/逃生/獅頭/雄三/颱風快來/太空船

其實狗也是人
舞痴/寶藏/到底幾分/生日假/就是想放假/三點蟹

四歲
童星/我是台灣/真大吉祥/囝仔仙/龜姊/五人聯盟

堅持的島嶼——給小寶
青年節/殭屍男/珍重再見/搧大耳/看電影/罰中選會

平安符
後記

 

作者序

竟當了父親

　　身為獨子，一到適婚年齡，耳邊便不得安寧，雖然多半時間躲在校園裡，但還是常被流彈所波及。「有沒有女朋友啊？何時結婚？」「年紀不小嘍，爸媽想抱孫子哩。」父親或因晚婚，更可能是婚姻生活不算美滿，對此少有意見，不怎麼說，遑論催人。倒是母親，經常表現出她的期待與焦慮，而我，總裝作不知，或三言兩語搪塞過去了。

　　對於婚姻，我沒甚憧憬，從小看多了父母的爭吵，竟有些「冷感」了。雖然也交女朋友，卻從不想望結婚這件事。誰知一個緣起，也就結婚，還生子了。

　　父親過世前幾天，已近彌留，家人心裡有數，大限不遠了。父親的痛苦呻吟，讓我痛澈心肺，都不知該如何自處，一心只盼他早些踏上旅途，過身、往生得成。但，他總不走，一直拖著，痛苦著。「應該還有心願未了吧。你們想想，有什麼事讓他走不開腳的？」一名長輩這樣說。
 
　　隔天，我帶了一名女孩子回家，很好很熟的朋友。她也不計較、不懼怕滿室的死亡氣息，緊握著父親的手，要他好好休息。父親原本無神的雙眼，直睩睩轉了幾轉，嘴角抿了抿，彷彿在笑。後來，我在父親耳邊輕聲地說：「你放心，我會結婚的，你好好走，就別掛念了。」
 
　　再隔一天，父親過世了。或許因為承諾，或許因為父親冥冥庇佑，總之，三年之後，我結婚了，就跟那女孩，此年我四十四歲。新婚沒多久，我上張大春廣播節目——他也是堅持「忠告」我一定要結婚的少數人之一——他又如兄長般嚴肅地對我說：「你趕快生小孩吧。都幾歲了。你是非生不可的，要生就快生！」「你已經拉我進圍城了，還要推我入火坑啊？」我笑著回答。這種年紀，生個兒子當孫子啊。才不！
 
　　但或許除了我之外，所有人的願力、念力匯聚，總而言之，我又成了父親，此年我四十八歲。每次想到這事，我總會記起胡適之先生所寫〈我的兒子〉詩裡的那一句：「我實在不要兒子，兒子自己來了。」來了就來了，雙魚座的人，凡事往抵抗力弱的方向走。接受實比抗拒容易，生下來總不能再塞回去！於是，欣然與兒共舞，把兒子當朋友，天天與他混，竟也混出了一些心得：關於遺傳這件事，等你「有後」了，便會加速度地在你身上顯露。換言之，當你有了兒子，你的父親便會從你的身體裡鑽了出來。
 
　　於是，你會發現，無論是幫兒子洗臉、穿襪、牽他走路、餵他飯吃，甚至囑咐他要乖、要小心！你所使用的手法、順序、語彙，幾乎都是久遠之前，你父親對待你的那一套。於是，你感覺自己又重新活了一次，跟你的父親。——任何一對父子同行時，其實都是三人兩對的。
 
　　「我是當了爸爸之後，才學會當爸爸的。」孫大偉的廣告名語，以前不懂，現在懂了。

推薦序

多年父子成兄弟

陳浩

　　小女兒一天晚上跟我討論，余文樂抱兒子親兒子的照片，寵愛得不得了，她悠悠地說：「許多爸爸都在把握能跟兒子親密的時光，因為真的不會很長。我男生同學，一到初中以後，就算不跟老爸鬧彆扭，也不可能像小時候一樣了。」看我一臉疑問，她接著説：「媽媽能跟兒子一直很親，女兒能跟爸爸一直很親，女兒能跟媽媽也很親。但是兒子到了青春期，父子的親密關係就會有很大的改變。」

　　「矮油，男人之間的親密，表達方式不一樣啦！你在路上當然不會看到大男生跟老爸手牽手，但是並不表示父子不親啊！」換她一臉迷惑，我說：「多年父子成兄弟！」「兄弟？」「對，你不懂啦！」「對啦你懂，你只能和我當姊妹！」

　　她們出生前，我讀到一篇汪曾祺的文章，其中有一小段寫道：

　　他喝酒，給我也倒一杯。抽煙，一次抽出兩根，他一根我一根。他還總是先給我點上火。我們的這種關係，他人或以為怪。父親說：我們是多年父子成兄弟。

　　在我那一代人的成長經驗裡，這叫「煙牌」，像是成年禮，Man to Man，男孩在家裡有了大人的地位，但是離「多年父子成兄弟」還有很大距離，汪曾祺文章中有更多的兩代之間「沒大沒小」的相處細節，一家人都是好脾氣。

　　不過，我看電影『終極警探』第四集，約翰•麥克連跟他兒子兩個都火爆，聯手打怪也成兄弟。有一回，好朋友遇見人生事業難關，我竟以「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勸他要倚重已成年的兒子。汪曾祺筆下的父子兄弟，今天或有新的理解，不見得人人都願把「兄弟」當成父子關係的最高發展階段。

　　養兒子必定跟養女兒不同。當年我祈禱生女兒，因為從小兄弟仨，追打滾爬，以為熟透了男生長大的套路，女兒不同，新鮮物種，從抱在懷裡就大不同，哭不同笑不同，其實也就是想滿足我長久以來的好奇心，猜猜女孩兒家成長的心事什麼的。

　　二十多年過去了，女兒們的戲路也滾瓜爛熟，好事破事曲曲折折，什麼告訴爹什麼告訴媽，什麼事姊妹自個兒嘀嘀咕咕⋯⋯。大約到了她們上了高中，也就是青春期吧，女生的秘密多了，讓老爸知道倒沒什麼，但絕對不能寫，照片未經批准不可以上臉書，所以女兒們做為文字靈感的時代正式終結，後來的故事還是精采，只能爛在肚子裡。

　　還好有小寶！雖然也是看他長大，即使年節插花參與有限，我發現我錯了，男娃兒長大的過程，也是各種好玩好笑、古靈精怪，尤其是從小活佛長到大活寶、從小鮮肉到美少年的戲碼，不斷翻新。

　　我可是有兩個臉書本本的實時追蹤，一本是老爸的陪伴紀實，睡前喇咧，路上瞎扯，再加上老爹的唏噓叮嚀、微言大義，等等；另一本是老媽的成長日記、嘰哩呱啦，充滿了各種蜜裡調油的驚嘆號！尤其是幼玫鉅細靡遺的攝影索引，總有「大家」之作，每年還有視頻版導演範兒的聖誕大秀。老爸多才老媽多藝，鋪成了《父子》此書的底色。

　　父子關係一直是道人生習題，不是每個人答題都能很順利。有人遺憾與父親的關係，有人希望人生重來，重新答題。「父母緣」和「子女緣」緣長緣短，半點不由人。

　　傅月庵書中寫兒子，也寫了父親。他看見父親的不容易，多少影響了他的晚婚，但也拉著一位女生的手，到父親病榻前，安慰了臨終的父親。這個勇敢的美麗女子，成為他的妻，也讓他嚐到為人父親的滋味。他們對兒子，百般寵愛，小寶聰慧可人，父子關係彌補了遺憾。這其中的因緣，埋在文字深處，思之感心。

　　他寫兒子，也與兒子深情述說自己的父親：

　　我是當上了爸爸，才真正開始了解爸爸的。因為有你，我成了「父親的一員」，因為與你生活在一起，讓年過半百的我更加理解昔日我的父親的心情，為什麼喜？為什麼怒、哀、樂？也更能心平靜氣地去看待他所遭逢的困難與無奈，時代所加諸於他的種種限制。因為你，我自覺或不自覺，時常念想我那一逝不再回來的父親，更貼近他的心。

　　緊接著這段代表本書內核的父子告白，是長文「父親」，寫父親的身世，少年漂泊，中年困頓，寫自己做為兒子的期盼失望快樂哀傷，對父親的不理解與理解，不同情與同情，不愛與愛。在台灣的那一代人，都不容易，父親的失意人生，愛孩子又愛不了；孩子不能仰望父親，成長中一直有怨，直到父親在病榻的最後幾年，兒子才放下，才真正願意去理解諒解，擁抱父親生命的全部。

　　這篇書寫「父親」，是傅月庵這本「父親的兒子與兒子的父親」真正的重量，他為自己的兒子而寫父親，抱起了「父親」的身體，放在了人子的心上。我們讀到這裡，才感受到全書的溫度，接著讀下去他對兒子的親密書寫，字字句句都有了父親的著落。月庵小寶他們父子未來是否成兄弟，我還不敢說，但是父子緣深，現在已是人生路上的好朋友了。

　　最後，送給親愛的小寶一首詩歌

　　Jonah Lake（Otterdahl）作詞作曲的「有陷阱，別長大」。其實是送給小寶媽的，因為小寶媽會想辦法。

　　I’m like the kid on the moon or peter pan
　　Flying so high because I can
　　As I grew up, I was not told life would be like this

　　They are running away from what is real
　　Life is like music but they don’t listen
　　Taken by the blues and they don’t hear a sound

　　Don’t grow up it´s a trap

　　Why should we stop playing if we are having fun
　　A smile upon our faces when the days I done
　　Kiss the world goodnight and start all over again

　　When I was a child life was more than living
　　Living everyday to the maximum
　　Now freedom is a mission I try to follow through

　　Don’t grow up it’s a trap

　　Do not be fooled by their stories ,
　　keep on being who you are
　　Once you are like them there is no turning back

　　Speak because you can, sing because you want to
　　Love because you love and do what’s right
　　Like a fire in the night, we can burn so beautiful

　　Don’t grow up it’s a trap

　　作者簡介：陳浩，資深媒體人，小寶口中的嘎爹（乾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