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在大腦之外思考
用你的腦袋。
這句話你聽見過幾次?說不定你還跟別人說過,也許是對你的兒女、學生、員工說。也許你跟一個特別棘手的問題搏鬥,或是努力保持理性的時候,也曾對自己輕聲說:「用你的腦袋!」
無論在學校、職場,或是在日常生活的種種考驗,我們常聽見這句話。類似的訊息隨處可見,從高端到低端文化,從羅丹塑造的那位下巴放在拳頭上、陷入深思的「沉思者」,到各種產品與網站,例如教育類玩具、營養補充品、認知訓練課程上常見的圓滾滾的漫畫大腦圖案。我們講這句話,想表達的意思是:發揮你豐沛的腦力,運用你頭顱裡面那一大塊組織。我們很信賴那一塊組織,不管是什麼問題,我們都相信大腦能解決。
但是,這種觀念萬一是錯誤的怎麼辦?「用你的腦袋」這句話儘管很普遍,但萬一是錯誤的怎麼辦?急速增加的研究顯示,我們完全弄反了。實情是我們過度使用大腦,反而有損智慧思考的能力。我們應該要在大腦之外思考。
所謂在大腦以外思考,意思是巧妙運用我們的頭腦之外的實體,也就是我們的身體的感覺與動作,我們學習、工作的實體空間,以及我們身邊的人的心智,把它們納入我們自己的心智歷程。我們到大腦之外,善用這些「神經外」資源,就能更專注、更深入理解,創作也會更具想像力,還能想到僅憑大腦絕對無法想到的構想。我們確實比較習慣把我們的身體、空間與關係,當成思考的主題。但我們也可以運用、透過它們來思考。例如我們憑藉雙手的動作,能理解、也能表達抽象概念,或是布置能夠激發構想的工作環境。從事教學、講故事之類的交流活動,就能擁有更深層的理解,更精確的記憶。我們與其鞭策自己與他人要用腦袋,還不如善用神經外資源,努力跳脫頭顱狹隘的框架,在大腦之外思考。
但你可能會問:「等一下,何必那麼麻煩?光用大腦思考不就夠了嗎?」其實不夠。我們一直以為,人類的大腦是無所不能的萬用思考機器。那麼多公開的新發現,一再提及大腦驚人的能力,快如閃電的思考速度,還有千變萬化的可塑性。人家說大腦是深不可測的奇蹟,「全宇宙最複雜的結構」。但這些誇大的言詞之下,藏著不爭的事實:大腦的功能其實只有少少幾樣。過去幾十年來,科學界比較不為人知的真相是,越來越多研究學者發現大腦的侷限。人類大腦的專注力有限,記憶力有限,理解抽象概念的能力有限,持續處理困難工作的能力也有限。
重點是,每個人的大腦都有這些侷限。這跟個人智商的差異無關,而是跟每個人都擁有的大腦的特質、生理架構,以及演化過程有關。大腦有些功能確實很發達,例如感覺身體與移動身體、在空間當中掌握方向,以及如何與其他人產生連結。這些事情大腦都能勝任愉快,簡直不費吹灰之力。但要準確記得複雜資訊?進行嚴謹的邏輯推理?理解抽象或違背直覺的想法?那可就沒那麼厲害了。
於是,我們面臨兩難困境,一個無人能逃過的困境。現代世界複雜至極,資訊充斥。這些資訊以非直覺觀念為基礎,蘊含概念與符號。要在這樣的世界成功,需要堅定的專注力、極強的記憶力、巨大的腦容量、持久的積極性,還要具備嚴謹的邏輯能力,以及抽象概念的理解力。我們大腦的生理功能,與現代生活的需求之間,存在十分巨大而且還不斷變大的差距。每逢實驗結果發表,我們對世界的直覺「通俗」理解,與科學研究所呈現的真實世界之間的差距就更明顯。每次有大量資料湧進人類的知識庫存,我們天生的能力相較之下就更顯不足。世上問題的複雜程度每升一級,我們僅憑大腦就更無力解決問題。
面對現代生活的種種認知挑戰,然而,我們的應對之道卻是更努力奉行哲學家安迪.克拉克所稱的「侷限於大腦」的思考。問題是,僅僅依賴大腦的能力,完全不足以應付需求。我們敦促自己還有其他人咬牙硬拚,「做就對了」,更努力思考。但硬拚的結果往往是失望,我們常說大腦具有可塑性,然而,大腦裡面裝的東西卻是頑固得很。我們面對大腦的侷限,只覺得我們自己(或是我們的子女、學生、員工)純粹不夠聰明,或是缺乏「恆毅力」。其實真正有問題的,是我們處理自己的心智不足的方式,要記住,每個人的心智都有不足。我們處理的方式,說穿了就是(詩人威廉.巴特勒.葉慈在另一個情境說的)「用意志力去做想像力該做的事情」。聰明的做法不是給大腦更大的壓力,而是學會發揮大腦以外的力量。
在十七世紀法國劇作家莫里哀筆下的喜劇《中產階級紳士》,一心想成為貴族的朱爾丹先生發現散文與詩歌的差別,頓時欣喜若狂。他喊道:「天哪!原來我四十多年來講的都是散文,我自己都不知道!」同樣的道理,我們要是知道,原來我們早就會將神經外資源用於思考的過程中,原來我們早就懂得在大腦外思考,應該也會大表驚奇。
這是好消息。壞消息是我們常常不經意這樣做,沒什麼刻意,也不需要技巧。會這樣子並不奇怪。我們的教育與訓練,還有管理與領導,幾乎完全只是將目標放在強化大腦思考的能力。從小學開始,我們受到的教育就是好好坐著別亂動,安靜念書,努力思考。接下來的許多年,一路到高中、大學還有職場,都是依循這種心智活動模式。我們養成的技能,學到的技巧,全都需要用腦袋:把資訊輸入記憶中,進行內部推理與思考,努力鞭策自己,激勵自己。
但我們這一路上,完全沒有培養在大腦外思考的能力,例如沒人教我們傾聽身體內部的訊號,去領會那些能正確指引我們的選擇與決策的感覺。我們沒學到以身體的動作與手勢,理解科學、數學這些非常概念化的學科,也不知道要怎麼想出全新原創的思想。學校沒有教導學生,只要接觸大自然與戶外環境,原本耗盡的注意力就能恢復,或是該怎麼安排念書的環境,才能擴展有智慧的思考。老師與主管也沒有教我們將抽象概念化為能操作、能改變的實物,才能有所領悟,也才能解決問題。也沒人教導員工,藉由模仿與替代學習這些社會行為,能更迅速培養專業。課堂分組與職場團隊也沒有接受訓練,不懂得以經過科學驗證的方法,提升團隊成員的集體智慧。我們在大腦外思考的能力,幾乎全無培養,全無開發。
會有這種忽略,是因為我們具有所謂的「以神經為中心的偏誤」,意思是說,我們將大腦理想化,甚至盲目崇拜,因此看不見認知在大腦之外的各種延伸。(正如喜劇演員艾摩.菲利浦斯曾說:「我本來以為大腦是我全身上下最完美的器官,直到我發現這個想法是從哪裡來的。」)但從另一個角度看,這種幾乎全天下人都有的通病,顯然也是一種良機,能讓我們看見許多未實現的潛能。多年來,科學與主流文化都有忽視在大腦之外思考的問題,直到最近才有所改變。現在可不是這樣了。心理學家、認知科學家,以及神經科學家現在能夠解釋,神經外資訊如何影響我們的思想,甚至還能指導我們善用大腦之外的這些資源,提升我們的思考。這些發展反映出一種趨勢,也就是我們對於心智,對於我們自己的理解,已經有所不同。
但首先,為了了解我們曾走過的路,還有未來的方向,我們應該先回顧過往,回到我們目前對於大腦的觀念誕生的那一刻。
一九四六年二月十四日,美國費城摩爾電機工程學院萬頭攢動。就在這一天,學院要公開展示珍藏寶物:ENIAC電腦。在學院一間上鎖的房間裡,電子數值積分器及計算機隆隆作響。這是世上第一台極快速度運算的機器。體積巨大,重達三十公噸的ENIAC電腦含有大約一萬八千隻真空管、大約六千個開關,以及超過五十萬個銲接處,總共花費超過二十萬工時打造。
這台跟公車一樣大的新玩意,是摩爾電機工程學院隸屬的賓州大學兩位年輕科學家約翰.莫奇利與小約翰.皮斯普.埃克特的心血結晶。ENIAC電腦開發案由美國陸軍資助,目的是要計算在歐洲參戰的美軍砲兵的砲彈軌跡。為了讓軍方引進的新武器能發揮效用,必須製作軌跡表。這可是件苦差事,需要幾個團隊的「活人計算機」二十四小時輪班。若是能有一台機器能迅速、精準完成任務,軍方就能握有無比的優勢。
離二次世界大戰勝利日,已經過了六個月,戰時需求逐漸被不斷成長的經濟需求取代。莫奇利與埃克特在此時召開記者會,向世人介紹他們的發明。他們兩位精心準備這場記者會,打造不少舞台效果。嘎嘎作響的ENIAC電腦努力執行任務之時,電腦蓄電池內建的三百個霓虹燈會同時閃爍。外號叫「皮斯」的埃克特覺得這些小燈泡的效果不太起眼。在記者會當天早上,他跑出去買了一堆乒乓球,把每一個切成兩半,寫上號碼,再把這些塑膠半球,貼在霓虹燈泡上面,燈泡一亮就發出燦爛光芒,尤其是在室內天花板上的燈光調暗以後。
到了既定的時間,ENIAC電腦所在的房間的門開了,一群嘰嘰喳喳的官員、學者、記者魚貫而入。實驗室成員亞瑟.柏克斯站在笨重的機器前迎接來賓,希望來賓能感受到這一刻何等重大。他說,打造ENIAC電腦的目的是執行數學運算,而這些數學運算「如果執行得夠快,有朝一日也許能解決所有問題」。他說,今天的示範,他首先要請ENIAC電腦將九萬七千三百六十七這個數字連乘五千次。現場的記者埋首於筆記本。他說:「仔細看,不然一不小心就錯過了。」說完按下按鈕。記者都還來不及抬頭,運算就已經完成了。執行結果出現在一張打孔卡片上,送到柏克斯的手上。
接下來柏克斯提出的問題,正是當初打造ENIAC的原因。他請ENIAC計算一顆花了三十秒從砲口飛行到目標的砲彈軌跡。一群專家通常需要三天才能算出來,ENIAC只用了二十秒就計算完畢,比砲彈本身飛行的速度還快。潔茵.芭蒂克是協助設計ENIAC程式的女性工程師先驅的其中之一,當時也在場協助示範。她說:「從來沒聽說有一台機器運算速度如此之快,在場的每一個人,即使是知名數學家,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見證的速度。」
隔天,全球各大報皆是一片對於ENIAC的溢美之聲。《紐約時報》頭版報導:「費城訊:戰爭的最高機密,一台神奇的機器,史上第一次以電子速度,解決迄今繁重難解的數學問題,今晚由美國戰爭部於本市公開。」《紐約時報》記者小甘迺迪似乎對於親眼所見的奇蹟讚嘆不已:「這台機器絕頂聰明,」他寫道:「發明它的人已經拿不出能難倒它的問題。」
ENIAC的問世,不僅是科技史上的里程碑,也是我們如何了解自己的轉捩點。這台機器剛推出的時候,常有人拿它與人類大腦比較。報章雜誌盛讚ENIAC是「巨型電子大腦」、「機器人大腦」、「自動化大腦」,以及「大腦機器」。但不久之後,這個類比就顛倒過來,變成常有人說大腦像電腦。一九五○與一九六○年代席捲美國大學的「認知革命」的核心思想,確實是將大腦看成活生生的運算機器。第一代認知科學家「真的認為大腦是一種電腦,」布朗大學的史蒂文.史洛曼教授說,「也把思想當成是一種在人類大腦內部執行的電腦程式。」
數位時代開始之後,大腦像電腦的比喻也只是變得更主流、更普遍,不只是研究學者這樣說,普羅大眾也這樣說。這個比喻就像一種思想運作的架構,時而明示,但通常是暗示。按照這個比喻,大腦是一台獨立的資訊處理機器,封閉在頭顱之內,一如ENIAC關在上鎖的房間。由此可得到第二個推論:人類的大腦有其特質,類似十億位元組的RAM,以及百萬赫茲的處理速度,很容易計算、比較。接著誕生的是第三個,或許也是最重要的推論:有些人的大腦,好比有些電腦,真的就是比較好,含有更多記憶儲存空間,更強的處理能力,更高解析度的螢幕。
直到現在,我們對於心智活動的觀念與言論,仍然深受「大腦像電腦」的比喻影響。但我們對大腦的觀念,也受其他因素影響。ENIAC問世五十年之後,另一種類比躍居主流。
一篇新聞報導的粗體字標題印著:「新研究證實大腦與肌肉皆可鍛鍊」。那是二○○二年,哥倫比亞大學研究生麗莎.布萊克威爾與心理學教授卡蘿.杜維克合作,將這篇報導的影本,發給紐約市某公立學校滿滿一教室的七年級生。師生二人想測試一項新理論,研究我們對大腦的概念,是否會影響我們的思考能力。在這項研究,布萊克威爾要引導學生進行八堂吸收資訊的課程。這一堂是第三堂,學生必須輪流朗讀新聞報導內容。
「很多人認為一個人聰明、普通或是愚蠢都是天生的,而且一輩子都不會改變。」一位學生開始唸道,「但新研究發現,大腦其實比較像肌肉,使用後就會改變,會更強壯。」另一位學生接著唸道:「大家都知道舉重能讓肌肉變大,身體也會更強壯。一個剛開始運動的人,無法舉起二十磅,經過長時間運動,就會強壯到能舉起一百磅。這是因為運動能讓肌肉變大,變得更強壯。一旦停止運動,肌肉會縮小,身體就會變弱。所以很多人說:『不用就會失去!』」教室泛起一陣咯咯笑聲。「但是,」第三位學生接下去唸,「大多數人並不知道,我們練習以及學習新東西的時候,大腦某些部分會改變,變得更大,很像運動過後的肌肉。」
杜維克的概念,正是她一開始稱之為「智慧漸進理論」、最後成為世人熟悉的「成長心態」。她認為連結起來的心智活動,能讓我們更聰明,就好比劇烈運動能讓我們更強壯。她與幾位同事合寫一篇文章,提及他們先前在學校進行的研究。文章寫道:「重點在於學習會形成新的連結,進而改變大腦,而且整個過程都在學生的掌握之中。」從這些初始研究開始,成長心態逐漸成為一種廣為人知的現象,造就了暢銷數百萬冊的《心態致勝》一書,也衍生出無數針對機關與企業,以及學生與教師所舉辦的演講與研討會。
這一切的核心就是一個隱喻:大腦就像肌肉。依據這個比喻,心智就像二頭肌或三角肌,是一種生理實體,力量因人而異。另一種源自心理學,同樣廣為人知的概念,也蘊含這種比喻。這個概念叫做「恆毅力」。賓州大學心理學家安琪拉.達克沃斯將「恆毅力」定義為「追求長期目標的堅持與熱情」。她在自己的著作也呼應杜維克的理論。她在二○一六年出版的暢銷著作《恆毅力》寫道:「就像肌肉越使用就會越強壯,你努力克服新的挑戰,大腦也會改變自己。」這本書強調要多多善用個人的體內資源,與大腦類似肌肉的比喻一拍即合。也有一些廠商推出所謂的「認知適能」運動,更凸顯大腦與肌肉的相似程度。類似「認知適能」、「大腦健身房」之類的商品,吸引數百萬名懷抱希望的使用者。(大腦與肌肉的比喻太過普遍,有些科學家擔心會助長「神經迷思」,也就是關於大腦的常見錯誤觀念四處散播,因此開始澄清大腦並不是一種肌肉,而是由稱做為神經元的特別細胞所組成的器官。)
「大腦像電腦」與「大腦像肌肉」這兩種比喻,有一些共同的主要假設:大腦是封閉在頭顱內部的獨立的東西。這個獨立的東西能決定人類的思考能力。這個東西有穩定的特質,很容易衡量、比較、排名。這些假設聽起來很自然,很熟悉。即使在首次提出的時候,也並不顯得特別新奇。幾百年來,一直有人將大腦比喻成機器,比喻成當時看起來最先進的機器:液壓泵、機械鐘、蒸汽機、電報機。
哲學家約翰.希爾勒在一九八四年的演說表示:「我們不太了解大腦,所以經常喜歡從最新的科技角度去理解大腦。在我小時候,大家總是說大腦就像電話總機。」他說,老師、父母,還有其他大人,全都把大腦比喻成總機,因為「不然還會是什麼?」
多年來也有不少人將大腦比喻為能透過運動鍛鍊的肌肉,例如十九世紀與二十世紀初的醫師與健康專家,就大肆推廣這種比喻。約翰.哈維.凱洛格醫師在他一八八八年出版的《生理學與衛生學的第一本書》,提出一個與卡蘿.杜維克非常類似的主張。他向這本書鎖定的年輕讀者問道:「我們要強化肌肉,會怎麼做?難道不是每天努力鍛鍊?運動能壯大肌肉。我們的大腦也一樣,我們認真念書,把書念好,大腦就會更強大,念書也會更輕鬆。」
根深柢固的歷史根據,也呼應這些比喻。這些歷史根據也有深厚的文化基礎。大腦像電腦、大腦像肌肉的比喻,與我們社會重視的個人主義非常契合。個人主義主張我們是獨立自主的個人,擁有僅屬於我們自己的能力。這些比喻也符合我們的文化「好,更好,最好」的思考傾向。科學家與作家史蒂芬.古爾德曾經發表「我們的哲學傳統最古老的問題與錯誤」,其中就有根深柢固的「將東西按照價值,由低而高線性排列」的傾向。無論是我們自己還是其他人的大腦,都將電腦區分為快或慢,肌肉則區分為強與弱等等。
我們之所以接受這些關於大腦的觀念,似乎跟根深柢固的心理因素有關。「大多數的智慧蘊藏在我們的腦袋裡」的想法,與人類共有的思考模式相符。這種思考模式是心理學家所謂的「本質主義」,意思是說我們遇見的每一個實體,都擁有能定義這個實體的內在本質。「每個我們研究過的社會,都有本質主義,」耶魯大學心理學教授保羅.布魯姆表示,「它似乎是我們的世界觀的基本元素。」我們會思考長久的本質,而不是不斷改變應對外部影響的策略,因為我們覺得我們的心智比較容易處理長久的本質,處理起來的情緒也較為愉悅。從本質主義的觀點來看,人只有聰明、不聰明兩種。
我們對心智的假設,也就是「心智的特質是因人而異的,與生俱來的,而且品質有好有壞」,背後的歷史、文化與心理學基礎,是這種假設最有力的後盾。這種假設深深影響了我們對於心智活動的本質,對於教育與工作方式,以及對於自身與他人的價值的觀念。所以一想到這些觀念可能完全錯誤,確實令人不安。要理解這個錯誤,我們必須研究另一個比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