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長期抗戰中：第一線護理人員的疫情觀察誌

我們在你們看不見的戰場  
 
新光吳火獅紀念醫院急診室護理師  張定宏
 
2021 年五月，本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此時卻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自從五月上旬，本院急診總醫師採檢到案1203 的新北獅子會前會長確診之後，大家才發現：我們從2020 年守下來的太平盛世，好像在不知不覺中被名為「安逸」的白蟻蛀得滿目瘡痍。
 
第一時間，本院急診整個外移，只有經過X光及核酸檢測安全無虞的病人才能進入急診。在雙北各家急診連環崩盤，甚至外溢到北部其他縣市、乃至中南部醫院全力動員的態勢下，全國急診的戰友們用自己的肉身以及不完整的武裝，努力地跟死神在這波社區疫情當中拔河。
 
這天，急診的廣播又響起了檢傷學姊的聲音：「七十歲男性，呼吸喘，血氧70%，用氧未改善，急救室請準備！」清楚的主訴、處置後的情形，我們心裡已經有底，這個確診跑不掉了。此時的急診，無論是外檢傷還是急診內部都人滿為患，由於其他人都分身乏術，我和學妹在三分鐘內穿上俗稱兔寶寶裝的全套隔離衣，兩個到職未滿兩年的菜鳥護理師與主治醫師衝進了急救室。
 
「你們害不害怕？」當然怕。因為此時的我才剛打第二劑疫苗，學妹甚至只打第一劑！在抗體還不確定效果的狀況下，我們只能故作堅強的說：「沒事的，至少我們都有打到了，中了應該死不了！」顫抖的聲音洩漏了恐懼，但，此時的我們不走向前，還有誰能呢？
 
走進急救室，病人是身材圓潤的伯伯，意識清楚，戴著100% 氧氣艱難地喘著氣，生理監視器上的血氧數值顯示極度缺氧的70%。家屬站在急救室外焦急地告訴我們，他已經喘了兩個禮拜，今天真的受不了，所以叫了救護車。
 
急救室內醫護三人互望一眼，更篤定了前面的猜想，於是快速採檢、抽血，並叫來移動式X光，即使透過起霧的護目鏡，仍能看到病人X光片上的雙肺呈現著俗稱「雪花牛」的武漢肺炎徵象。此時的醫護三人加上放射師，沉默了五秒後，由主治醫師打破沉默：「我來跟病人，還有家屬解釋吧。」
 
主治醫師走向家屬，隔著N95、外科口罩和面罩，用盡力氣詢問家屬與病人願不願意插管，同時也沉重地向他們表示：「插管不知道能撐多久，因為已經呼吸衰竭好一段時間了，等等麻醉下去可能就醒不來了，如果還有甚麼話想說，趁現在還清醒，趕緊交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