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後山的一位人間菩薩
釋慧哲
在一個偶然的因緣從網路認識了楊醫師,引起我注意的是這樣一段記載:「塔須是我的心靈歸鄉之處。」九十五年在一名仁波切的引薦下,第一次深入海拔四千五百公尺的中國四川甘孜州石渠縣下扎鄉塔須村藏人自治區,位在喜馬拉雅山脊線上,有兩百多戶人家,每年有八個月時間冰封,無法耕種,沒有醫院及學校,只要情勢許可,必定年年帶著當地居民所需的藥物造訪。」
「塔須沒有醫師,自己在選擇身心內專科前,學過基礎醫學,亦有中醫師執照,可以因應村民的需求,為了給予村民足夠的藥物,自費帶去的藥物從第一年的四十公斤,到後來的三百多公斤,以居民最需要的止痛藥、葡萄糖胺錠、維他命居多,已郵寄至當地。」
當年縈繞腦際的疑惑是「到底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可以持續做這些事?」認識越多,疑惑越大……於是我開始有興趣讀「這個人」,成為好朋友之後,我給了他一個「人間菩薩」的稱號。
從參加他第一本《一切都是剛剛好》的新書發表會,到閱讀第二本《診療室的人生練習》,再到現在第三本即將出版的書稿,我讀出這個人有著超高的自我實現的靈性特質。他體悟「不經歷風雨,怎能見彩虹」的常理,他把命運轉換成使命,他在診間工作啓發中傳遞人生智慧,有學習、有成長、更有感動……
《診療室裡的傷痕》是很具啓發性的一本書,我有幸先睹為快,我看到字裡行間深藏不露的醫學專業、心理諮商、感同身受的傾聽與陪伴、恩威並施的關懷與愛撫,這些都建構在「獨具慧眼的觀察力、人溺己溺的慈悲心」的菩薩悲智雙運的功行之上,所以我看到更多的是楊醫師他擄獲病人及家屬完全信賴的視病為親的仁者醫王情懷的寫實。
有道是,生命是一段很艱辛的歷程。光鮮亮麗、平步青雲、幸福美滿……應該是大多數人的願望,假如人們能選擇自己的人生,有誰會願意讓自己掉入昏暗的死胡同?楊醫師在診間接觸到許許多多生命中的無奈,他雖有高度的智慧可以洞察因緣,卻從不碰觸諸多生命的過去,只著手解決當下的問題,為病人的未來有所鋪陳。
「許多的苦,許多的痛,許多的傷,很少遮掩地裸露在我眼前。」我看到人間菩薩的「不忍眾生苦」。
「以後你如果有碰到什麼困難沒辦法解決,可以來門診找我。」我感受到「診間敲門有人應」。
病人紅著眼跟我說:「爸爸告訴我,爸爸活著爸爸最大,要聽爸爸的;如果有一天爸爸不在了,就變成楊醫師最大了,若遇到不會的事,可以找楊醫師討論,要聽他的話。」這不只是視病猶親,簡直是病人一家視醫師為親人。
病人的爸爸缺席醫療團隊舉辦的母親節晚會,事後媽媽在診間敘說傷心往事,他傾聽著沒有多說什麼,他深知「對於一個心碎的人而言,說什麼都是沒有意義的。」但是當病人在候診室對媽媽大小聲時,楊醫師就會對病人碎碎唸……
門診姊姊說:「你一定是住在海邊的管理員,哪有醫師還要管那麼多的呢?」
令人反感討厭的阿泉,因為了解太多阿泉曾經的故事,知道太多他過去不為人知的辛苦,所以比較容易放下那些不舒服的情緒,每一次協助處理阿泉的事情,都跟醫療沒有什麼相關性,都是在處理阿泉生活上一堆雜事和爛事。
當我讀到這一段,我禁不住要讚嘆這真是一位照顧全人全家的醫師啊!
在一百分的定義這一章節,他傾聽一連串的「抱怨」和「差一點」,然後與她重新再討論她的「抱怨」和「差一點」的故事。
他不著痕跡地用了深度的諮商原理:傾聽、專注、尊重、澄清問題、同理、自我表露、高層次同理、赋能等諮商技能全用上了。
在診間,面對一位失戀、抽菸、喝酒……不聽話的病人,他說:我看你以後不要再來看我的門診好了 ,我想把以前阿得那些美好的回憶保留著。那是一個讓我很放心、很驕傲的阿得,如果你以後變成什麼壞的都會的阿得,我會很崩潰的,那就拜託以後不要再掛我的門診了。……阿得:「楊醫師對不起,我不應該這樣讓你對我這樣失望,我以後一定不會再抽菸了……拜託楊醫師要讓我來看你的門診,如果我再讓你擔心失望,那你就拿棍子打我。」讀了這段精采的對話,楊醫師先用激將法,再動之以情,讓阿得自知錯誤而主動求情,這招我在學校當導師時也常用喔!
二十五個人生檔案的修復,代表了診間無數病人的縮影,做為一位精神科醫師的他,心裡總是想著,如果可以,如果可能,應該沒有人會喜歡貧窮與辛苦,只是命運之神選擇了他們,他們只好認命,很努力地活下來,但又有多少辛苦人家可能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他更沒有忘記自已已經擁有許多,還可以為這群心智能力忘記長大的大孩子們做些什麼,他說:很榮幸!我是一個精神科醫師,很幸運!我是照顧這些精神病患的醫師,因為這些在我精神科診間來來去去的生命故事,讓我更加體會到自己的幸福與幸運。
聰明的讀者們,請您告訴我,假如這不是一位菩薩,那什麼才是菩薩呢?
與「神」同行的Dr. Young
林美蘭 大愛廣播主持人
該怎麼形塑楊醫師呢?一個藏傳的佛教徒在基督教醫院服務的身心科醫師,在遙遠的青藏高原上,他是遠方的親人──楊曼巴。領醫師高薪,摩托車卻騎了十多年捨不得換,自掏腰包成立慈善協會的「憨人」,阿Q又真實的Dr. Young是我的第一個醫師朋友。
將近二十年前,剛從台北搬到花蓮,人生地不熟,很快就認識了這位還不到三十歲就成為精神科主治醫師,在病人間擁有好口碑的楊醫師,我和好姊妹秀芳就力邀他在我們主持的「後山姊妹的意想世界」節目中,開闢了一個五分鐘的小單元「來找Dr. Yang」,不僅因為他具有中西醫的醫療背景,也因為他還很年輕、還很熱血,他利用晚上、假日休診的時間準備資料,躲在安靜的空間,拿著專業的採訪機,錄下醫學小常識,在空中做衛教。
那時笑稱他「少年得志大不幸」,認識我們這樣的朋友,當廣播志工錄製節目,歲末還自掏腰包請吃尾牙。醫學中心身心科的候診室,一半以上都是他的病人,雖然他會苦口婆心自己打電話要病人記得回來複診,也會「罵」病人,要他們好好配合治療,那時常常被健保局「申覆」,他還是一切以病人優先,但這樣的個性和處事作風,卻也不容於一般的醫療生態裡……後來輾轉在幾家醫療院所從醫,直到父親往生後,才回家陪媽媽……
他把這樣的「雞婆」個性也帶回去故鄉台東,好長一段時間,在母親、家人的支持下,每年自費自假一個月時間,頂著高山症的不適,前往四千五百公尺青藏高原上的「塔須」義診。在FB常常可以follow他在診間跟病人互動的點滴,或不畏社會的眼光、不怕麻煩,每年浩浩蕩蕩的帶著身心科病人到餐廳「辦桌」、「包場」看電影等等的各項創舉,當然還有記錄下生命中的大小事……
聽楊醫師說話或看他的文字沒有太多的彎彎繞繞,就像他會選擇當醫生,他也從不諱言:「我當年念醫學院,才不是為了什麼懸壺濟世的崇高目標,我家很窮,索性直接問老師,念什麼科系賺錢最快?他叫我去念醫學院。」他的父親因糖尿病歷經截肢、失明、洗腎,到往生。母親挑起一家的生計,經營小麵攤,放學後幫忙洗碗是他們兄妹的日常,因病而貧的生活貫穿了他的童年與求學生涯,為了脫貧,「麵攤之子」立志賺大錢。
但是行醫二十多年,他為藏民與台東的精神病患成立「台灣喀瑪國際慈善協會」舉辦許多公益活動,不做高昂收費的自費醫療和身心靈授課,只因為在他的邏輯裡覺得「每個人都有健保卡,只要他願意掛號,我就願意為他問診,他沒有健保卡,我們就幫他生出健保卡,這就是我們應該要做的事」。這些都與當年立志賺大錢脫貧的心願背道而馳。或許你會覺得若可以賺更多錢,不是可以幫助更多窮人?在他的身上不僅有遺傳自媽媽笑起來有深深的酒窩,也有楊媽媽堅毅又柔軟的力量,這些都滋養了楊醫師關懷弱勢與貧窮的能量。
從第一本書《一切都是剛剛好》到《診療室的人生練習》,以及這本《診療室裡的傷痕》,在他的宇宙存摺裡儲存的是楊醫師滿滿的幸福,書寫的是他一路走來的歷程,字裡行間呈現的是他的真性情。只因他認為「關懷只做一半,慈悲反而是殘忍」,他可以把年薪的三分之二拿去買塔須需要的藥物和營養品。在身心科的診間裡除了疾病的醫療,他還會處理病人和家屬生活上的一堆雜事和爛事。有時還會碎碎唸他們……想想這些畫面,這哪裡是一般醫師會做的事,難怪門診姊姊說他:「一定是住在海邊的管理員。」他真的管太寬了。
社會上容易為罹患思覺失調症的病人貼上標籤,他們不是卡到陰,也不是罪大惡極,只是需要多一些理解和關懷,所以楊醫師常常為病人爭取被公平對待的機會。透過文字記錄下他們曾相遇在精神科的診療室裡的當下,書籍裡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故事,與楊醫師有很多「精采」的對話,讀來可能會莞爾一笑,真的只有「發神經」才會說出或做出來的事,當然也有許多令人心酸和不捨的故事。換位思考,如果我們和他們一樣經歷疾病、貧窮與身心的苦,是否還能繼續前行呢?如果我們像Dr. Young楊曼巴遇到這樣的人事物,我們是否能兼具慈悲與智慧來對待呢?
邀請您和楊醫師一起「神遊」診間與「神」同行……
非典型的偏鄉醫生──創造體制外的價值
國立台東大學 S老師
某日,楊醫生問我能不能幫他的新書寫序,面對突如其來的邀請,雖然當下我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遲疑了一下子之後,也許是虛榮心的驅使,我立馬答應了,我更希望透過這個機會,與讀者們分享楊醫師為病患與家屬帶來的力量。楊重源醫師是一位相當奇特的「非典型醫生」,這麼說好像不是這麼禮貌,但從病患家屬以及朋友的角度來看他,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強烈,楊醫師真的很不一樣!
我的母親是楊醫師的病患,最初我希望以真實身分和大家分享身為家屬的心路歷程,幾經考慮後請容許我以化名的方式寫下這份推薦序,並且以上帝之名保證接下來的內容都是真實存在。
在我四歲年那年父親突然離世,母親受不了打擊因此出現了強烈的思覺失調症,打從我有認知開始,她總是獨自一人對著天空不斷比畫,同時嘴裡唸唸有詞,不知道她在跟誰對話,彷彿這個世界和她脫勾,沒有人能夠懂她,她也不懂任何人,而我當然也無法理解她。
漸漸我發現媽媽跟別人的媽媽不一樣,成長過程中,媽媽帶給我的不是支持與陪伴,而是自卑與痛苦。小時候的我總是看著她無止境的自言自語,她像是唐僧喋喋不休唸著緊箍咒,而我就是孫悟空在一旁頭痛欲裂,我想要暫停這一切卻無能為力,這種恐懼我至今仍然無法克服,籠罩在我記憶的陰影始終揮之不去。
我的媽媽無法照顧家庭,打掃、煮飯、洗衣……所有家事通通做不好,更遑論有什麼謀生能力,我從小過著家徒四壁的日子,常常連維持三餐、基本開銷的生活費都沒有,需要靠著親友接濟,說我們窮困潦倒一點也不誇張。
記得高中時,我常常沒錢吃午餐,同學問我為什麼不吃,我無法說出實話,倔強的我為了保留自尊,只好說謊「我在減肥」。我常常餓著肚子,也不禁怨天尤人,為什麼別人的媽媽會噓寒問暖,而我的媽媽都不關心我吃飽了沒?種種負面情緒的堆疊,讓我不只對家庭沒有歸屬感,更不喜歡我的母親。
隨著時間推移,我離家外出求學,那段遠離媽媽的時光,也許距離能夠產生美感吧,不愉快的記憶可以暫時封存,我的心情也輕鬆許多。然而只要假期返家,我所有的好心情便瞬間全部瓦解,別人回到家是和爸媽共享天倫之樂,而我回到家卻是當清潔工。
媽媽獨居多年,自理的能力很差,家裡總是很髒亂,地上有沒清理乾淨的食物殘渣,碗盤、砧板、炒鍋都有一層幾近發霉的汙垢,發黑發臭的床單、被套,浴室磁磚布滿黃垢……,剛開始我會花好幾個小時努力的刷,用力的刷,試著想要清理乾淨,時間久了我選擇麻木無視這件事情,若真的看不下去,那就買一個新的放過自己。然而我也還是個半工半讀的學生,微薄的打工薪水養活自己都不容易了,還要支出家裡這些不應該的開銷,我又氣又灰心,我什麼時候才可以擺脫這個困境?這個總是拖我後腿的不正常媽媽,卻是我一路走來習以為常的生活日常。
畢業後正式從事教職,收入逐漸穩定,我不再需要為了錢而煩惱,也很順利組織了自己的小家庭,為了方便照顧媽媽,將她從老家接來台東一起生活。第一次陪同媽媽到楊醫師門診時,認為醫生會很制式的將SOP走完一遍,可以很快結束回家。萬萬沒想到,楊醫師花費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很詳細的了解媽媽的狀況,把家裡能問的所有細節都梳理一遍,這讓我開始對楊醫師有不一樣的觀感。我對大部分醫師的刻板印象,多半是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有什麼病灶給什麼藥,但楊醫師是少見的心細,試圖為病患找出最合適的方針。
我帶媽媽看身心科這麼多年以來,所有的醫生都是把焦點全心放在病患身上,而楊醫師的治療,不僅僅在病患身上,他也非常關心家屬的心理狀況,身為思覺失調症患者的家屬,真的有說不完的委屈,這些委屈只能往心裡吞,如果心理素質不夠強大,很容易被這些負面情緒吞噬,少數運氣好的有病識感能夠及早尋求協助;但我想大多數的家屬應該都沒能發現自己的真實狀況,就這樣能撐一天是一天,直到自己喘不氣,接近窒息才會發現。
我曾跟楊醫師說:「媽媽無法理解我,跟我沒有情感交流,就像當年從博士班畢業順利拿到教職,滿心期待媽媽給我一些鼓勵和讚美,但都只是我的想像,從小到大都沒有發生過,我感受不到媽媽的愛,我缺乏的這些愛,對我好像留下很大的創傷。」而楊醫師說:「這對病患真的很難,但她的愛就是那一些,那一些你看不懂,那一些帶有缺陷的愛,卻是她能夠做的全部,這些不完全的愛就是她全部的愛。」
當楊醫師說完後我開始陷入回憶,尋找她愛我的片段,在那一個時刻時間好像凍結住了,我腦海中的回憶確實有許多「不完全的愛」,那些愛正是我渴望從母親身上獲得的,我花費三、四十年的歲月在尋找,原來我也是享有母愛的人,在那一刻,眼淚不自覺的在診間流下,而這一刻對我別具意義。
也許找到媽媽對我的愛不能夠改變她症狀,我的母親依舊是那個和世界脫勾的人,還是會繼續對著天空不斷比畫嘴裡唸唸有詞,但多虧楊醫師讓我重新找回對母親的情感,我的故事只是楊醫師行醫的小片段,而我不是病患卻能享受楊醫師細心的心靈照護,而楊醫師用醫者仁心做為出發點,創造了許多精采的故事,為了台東偏鄉默默付出許多力量,每年更花費大量的金錢與時間,自費上西藏塔須村義診,相信這樣非典型醫師所寫下的故事,在這本書中會有更精采的片段等讀者細心挖掘。
傻瓜醫師楊重源
王秀芳 慈濟大學實習廣播電台台長
「朋友,今年跟我上塔須吧!即使路程就要去掉好幾天,即使高山症令人痛不欲生,即使不能洗澡沒得方便之所,還是值得跟我去一次的喲!」往年每當聽到這位朋友的殷切呼喚,我總是以身體不佳、怕造成負擔為由婉拒邀約,其實心裡想的是,我又不傻,幹麼冒著生命危險,去一個那麼遙遠的高山、那麼不方便的地方送愛心?那他為什麼年年都要積上一個月的假,帶著幾百公斤的藥物上塔須呢?這段義診因緣及感人歷程,請參考他的第一本書《一切都是剛剛好──台東醫師在喜馬拉雅山塔須村的義診初心》就可以洞察一二。他也在最後篇章回覆所有讀者和友人,為什要上塔須?為什麼要回台東?為什麼要做那麼多事?他很肯定的告訴你:「因為愛,所以感動;因為愛,所以分享;因為愛,所以實踐。」
我總覺得這樣充滿宗教情懷、大愛精神的聖賢之士,距離我這種貪生怕死、庸庸碌碌的普通人非常之遙遠,所以並不是那麼敢承認這位令大多數人敬佩、少數人不以為然的楊醫師是我的多年好友,頂多自認是給喀瑪慈善協會捐捐小錢,精神贊助一下的臉書粉絲,因為如果是我朋友,我應該會時常阻止他,偶爾笑他一句你真傻,因為平常人真的做不到呀!
由於工作所需,採訪過滿多不同專業領域的醫師,楊重源醫師還真的跟大多醫師不太一樣,不只是形象氣質問題,而是整個人給我的感覺,就是有種過於認真的傻氣,大大的眼睛、深深的酒窩,容易開心得哈哈大笑,一看病患不聽話就大小聲,錢雖然賺得不少,卻半個名牌都捨不得買,大多用來施醫施藥施米放糧,難道他真的想當佛教經典裡說的大醫王?
不過我覺得中西醫背景的他,最聰明的就是(或許也是意外)選了一個相當適合他人格特質的身心醫學科,因為他有廣闊無私的仁愛胸懷,所以面對門診裡對著他罵三字經或者只會盧小小的病患,他才能非常有耐心地、盡其所能地幫病患解決問題吧!如果是我,可能早就精神崩潰了。當然他一定也會有沮喪、挫折、火大、疲憊等等困難,但他卻從未逃避,也決不放棄,所以才有第三本書《診療室裡的傷痕:25個人生檔案的修復練習》的面世。
書中每一個人生故事,在他的文字描述裡都很有畫面感,彷彿可以看到楊醫師坐在診療室裡面對一個又一個需要愛與諒解的病患,聆聽很多的無奈、無助,甚至無望的人生,看了這本書會讓人更加的珍惜健康的自己。尤其最後的彩蛋環節,還原了楊醫師如何跟神打交道、如何被叫下地獄去出診的爆笑醫病對話,不禁讓我又想虧一下這位醫師朋友,竟然天界與幽冥界都能自由來去,會不會真的愈管愈寬了?
最後再廢話一段,在這因勢利導的現實社會裡,相信大家都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什麼叫聰明人?通常泛指高智商、懂得察言觀色、趨吉避凶、反應靈敏的人士;反之,常常笑得傻氣又天真,賺再多錢都送別人,脾氣大又說話直的朋友,可能就會被人背後叫傻瓜了,對,後面說的就是楊醫師,請大大方方對號入座。
但是,老話一句說得好,傻人可是有傻福,何況傻不傻,誰又說了算?
自序
感謝一路陪伴我的診間生命故事
您好,我是楊醫師,謝謝您正在翻閱我的新書。
我先自我介紹吧!大部分的人,其實也沒有那麼「大部分」啦!應該說有一些些朋友知道我的故事,他們都會叫我「楊曼巴」,「曼巴」是藏人稱呼醫師的意思,我在喜馬拉雅山上四千五百公尺,一個叫「塔須」的小村莊上,成立了一個「簡易醫療所」,提供免費的「簡易藥包」,協助村民生病時的使用,當然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可以看看我的第一本書《一切都是剛剛好》,它敘述著我和塔須村的故事,《一切都是剛剛好》有兩個版本,第一個版本的出版社「換老闆」了,它已經消失絕版了,固執的我啊!花了一筆錢買回了自己的完整版權,原本是想要送給自己當做一個人生的紀念,不過後來感謝健行文化出版社的認同,《一切都是剛剛好》又得以再次可以流通於市面上,所以如果你有興趣,也歡迎大家翻翻看吧!也因為這樣的因緣,也才有現在這本書的開始!
對於大部分的朋友而言,「楊曼巴」在喜馬拉雅山上的故事應該是比較熱血有趣的,可是對於我而言,在後山台東「楊醫師」的工作,才是我回到自己家鄉服務的「日常生活」。就像我最近不經意看了一位年輕病人健保卡上的出生日期,才知道時間走得真快,那一年我認識他的時候,他還是一個十六歲的大男孩,在我的認知中,他一直都是一個孩子,只是一轉眼,他已經是三十二歲的大男人了,十六年的時間就這樣不知不覺地過去了,很幸運我還是繼續照顧著他,很高興他還是一樣的健康快樂。十六年的時間就這樣一眨眼過去了,慢慢地他也長大了,而我也這麼不知不覺中,陪著他十六年了。是的,這就是後山台東「楊醫師」診間的「日常生活」,平平淡淡地,沒有那麼多熱血沸騰的情節,所以當健行文化的敏英找我出書的時候,我真的是誠惶誠恐啊!在後山台東這樣平平淡淡的故事,會有人喜歡?會有人感動嗎?這個問題其實困擾我許久,也搞得我失眠許久許久,既然沒得解決,所以我啊!就把出書這件事擱著吧……也許敏英和健行文化受不了、忘記了這件小事,那這個問題就解決了,我也就不會再失眠困擾了吧!然後
就什麼都句點結束了。
當我如此盤算的時候,敏英啊!她就三不五時地問候關心我,而我也是誠實地跟她說,出書沒有人看,沒有人喜歡,很丟臉啊!另外出書沒有什麼人買,也更是丟臉啊!當我焦慮地抱怨時,敏英她緩緩地說,楊醫師,你的文字也許不是最「漂亮」的,但是我覺得你在診間的故事,總是可以帶給我很溫暖的感動,我想一定也可以帶給別人溫暖的感覺。而敏英的這些話,又把我的思緒給「卡」住了,腦袋瓜進入了混沌不明狀態。是啊!當初的我,怎麼開始動手寫下我在診間的故事呢?我這樣地問著我自己?然後,我又失眠了好多天?腦袋瓜閃過了許多的答案,但好像是,也好像不是,我又失眠了好多天啊!而某一個晚上,我焦慮地走來走去,恍惚間,我被拉到了一個好像候診區的空間,突然裡面叫了我的名字,我緩緩地走了進去,很自然地坐在椅子上,而對面穿著白袍的人,他這樣地說著,你好,我是「楊醫師」,你看起來很焦慮,有什麼事讓你這樣困擾呢?你要不要說看看呢?而這樣的對話,平平緩緩的就好像我平常在診間的習慣,而我也就慢慢地說著我的焦慮……
我記得那時候的我,就只是想用自己的文字,把診間病人的故事,簡單地記錄下來,記錄著病人故事的時候,同時也是把自己對於病人的情緒和期待記錄下來,我一直覺得我不是一個「及格」的精神科醫師,診間裡的精神科醫師,不應該有太多精神科醫師自己的情緒與情感,而我啊!會因為病人的進步而感到高興,也會因為病人的退步而覺得沮喪難過,甚至可能生氣的「大粒」罵病人,然後再「大粒」的安慰鼓勵他們,是啊!對於精神科醫師而言,這些都是「不及格」的啊!可是,這就是在診間真真實實的我啊!
而在精神科的診間裡,常常是沮喪,難過,挫折,失落,憂鬱,大概你想得到的負面情緒都一定會出現在這裡面,而在「楊醫師」的診間裡,我總是希望在這些「會吃掉人」的負面情緒之中,在病人無解無奈無助的故事中,找到一個可能可以平衡的支點,然後陪著他們可以在很難的人生中,尋找著一絲絲可能的希望,雖然還是一樣的辛苦,但是還是可以繼續努力地走下去,雖然這樣的期待,常常是非常虛無飄渺而不可及的,甚至到了最後結果可能都是一樣的,是啊!看到這裡的您,應該也會感到某種程度的沮喪吧!是啊!人生,真的好難,而精神科病人的人生,真的是由更多的好難堆疊而來的,至於診間裡的「楊醫師」,就是努力在這些好難的人生故事之中,一個一個地陪伴著他們,而我也一直都知道,即使有了我的陪伴,在這些好難的人生故事中,也許也起不了什麼化學變化,但是就是陪著他們,而這些都是我自己對於自己的期待,也是楊醫師診間每天的「日常」。
當我坐在診間稀裡嘩啦地講著自己的焦慮時,坐在對面的「楊醫師」緩緩地說著,所以這二十來年當精神科醫師的工作,你真的喜歡嗎?
是啊!這二十來年精神科醫師的工作,你真的喜歡嗎?我想,應該是喜歡吧?不過如果我不喜歡,應該也沒有能力再換工作了吧!不過說真的,我一直覺得,很幸運當年我選擇了精神科領域,很幸運十五年前決定回台東家鄉工作。每一年新年的時候,我總是這樣告訴我自己,同時也是這樣期許著自己,人生總是要做一些別人覺得沒有利益,沒有意義,但是自己喜歡,自己爽,自己有成就感的事。然後就這樣一年「催眠」自己一次,同時也是一年鼓勵自己一次。所以我一直很謝謝這些年「願意」給我照顧的病人們,謝謝他們包容我常常很「大粒」的碎碎唸,謝謝他們可以遵守我很「大粒」嚴格又機車的醫囑要求,更謝謝他們給我滿滿的動力,讓我可以繼續照顧著他們。我想如果沒有他們願意讓我陪伴他們的生命故事,這樣的「楊醫師」和這樣的「診間」應該真的會是一個很難走下去的工作吧!
寫書出書這件事,對於在台東後山的我而言,真的是比看診還要難上千百倍,不過看到自己的書印製出來,真的是滿興奮的,看到自己的書陳列在書局書架上,真的是滿感動的,最後我希望把這本書,送給我生命中最最最重要和珍貴的兩個女人,第一個是我的母親黃淑華小姊,謝謝她給予我滿滿的溫暖與愛,讓我可以在夢想的道路中,勇敢地竪持下去,我想如果當時我的母親有一些些的質疑,那就不會有今天和世道不大一樣的「楊醫師」了。媽咪,我好想您,每天我都想您,謝謝您對我所有的教養,我會帶著您的愛,繼續當一個讓您驕傲的「楊醫師」。
而這本書第二個是要送給我的太太Alice 小姊(我們家兩位大小王子都叫她美人魚小姊),謝謝妳來到我的生命中,讓我知道我的生命不再是一個人的生命,謝謝妳包容也縱容我所有追逐夢想的一切,就像我每次去喜馬拉雅山的時候,妳總是這樣對我說,安全的去,然後安全的回到我們的家,如果受到任何的委屈,不要難過傷心,回來給我ㄈㄨㄈㄨ抱抱就好,只要你沒事,只要你回到我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了,謝謝妳,我最親愛的老婆大人。
寫到這裡,我對著診間的「楊醫師」說,我終於可以解決我的焦慮了,這本書的序,終於好不容易從我的焦慮中「擠」了出來,終於可以放心交給出版社了,當然更要感謝看到這兒的您,希望您可以繼續容忍我那胡言胡語的文字,也希望您會喜歡「楊醫師」在診間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