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俊昊，與他心中的電影 (電子書)

奉俊昊大事記
奉俊昊眼中的10大好片
推薦序 奉俊昊，最優秀的喜劇導演／重點就在括號裡

序 任何情感都不只有一種詮釋方式
引言 奉俊昊，與他心中的細節
打開黃色大門，登上政府黑名單／奉細節／好人不單純，反派也不是本來就壞／沒有快樂結局，但過程會讓你爆笑幾聲

第一章 2000年《綁架門口狗》，請不要整部看完
綁架犯不是壞人，重點也不是狗／殺老人、小孩的狗……背後都有能理解的原因／蛋糕、蘿蔔乾、燉狗肉：食物就是階級／靈感來自童年，場景取材新婚公寓／結局留給觀眾寫──奉式風格的開端

影響、致敬、模仿
《黑色追緝令》：無論什麼故事，都有喜劇性質

第二章 2003年《殺人回憶》：1980年代韓國縮影
不是因為好笑才笑，而是看見人生的矛盾／貫串本片的關鍵──讀心／宋康昊的特寫，突然給了觀眾一拳／凶手看完後：「我完全沒感覺」／沒有懷舊之情的時代劇／用謀殺案，包裝對歷史的控訴

影響、致敬、模仿
《X 聖治》：重點不是「凶手有沒有被抓到」

第三章 2006年《駭人怪物》：怪物才是受害者
這隻怪物不躲藏，反倒在大白天登場／荒謬笑點，讓悲劇感更真實／討喜的魯蛇，讓故事更有說服力／真正的反派：政府走狗／阿斗和怪物，都是受害者／冰啤酒，代表父女的羈絆

影響、致敬、模仿
《靈異象限》：平凡主角面對極端狀況

第四章 2009年《非常母親》：不溫柔的母愛
模範母親造就三名殺人犯／讓自己起舞，為了遺忘痛苦／她的愛像針灸，出於溫柔但具有侵略性／從國民媽媽到偏執寡婦／媽媽說：「被罵就要反擊」／蔓延的水坑、血泊，那是真相的樣子

影響、致敬、模仿
因為《驚魂記》而成為導演

第五章 2013年《末日列車》：革命，只是上位者的伎倆
底層人民就是鞋子，應該被踩在腳下／車廂內的配色，其實暗示了結局／第一部英語電影／這場革命只為了讓一些人送死／越往前，英雄逐漸變反派／我知道人肉的味道，還知道嬰兒的最好吃

影響、致敬、模仿
漫畫家浦澤直樹：最厲害的說書人

第六章 2017年《玉子》：肉食者，別看
看完後，可能成為素食主義者／沒有邪不勝正，只有自私的交換／故事像童話，但畫面很血腥／人豬對話，反而增添真實感

影響、致敬、模仿
《恐懼的代價》：「讓我留下創傷、冷汗直流」

第七章 2019年《寄生上流》：所有角色都是反派
落水狗緊抓不放的〈信任鎖鏈〉／地堡登場，瞬間轉為恐怖片／派對大屠殺：再次穩定社會階級／寄生了上流，仍逃不出一無所有

影響、致敬、模仿
《下女》：同樣冷靜的女性角色

第八章 短片與音樂影片
《白色人》，奉式風格的雛型／《相框裡的回憶》：被迫與童年寵物分離／充滿偽君子的社會：《支離滅裂》／〈但〉、〈寂寞街燈〉老套故事搭配音樂說／《沉與浮》：漢江怪物的前輩／《流感》病因：「社會冷漠」／《搖撼東京》，奉俊昊最浪漫的作品／《生機》──歷經悲痛後產生

第九章 幕後訪談
《非常母親》最後一場戲，是上天的禮物
攝影指導／洪坰杓

持續拓展「奉式音域」
音效剪輯師／崔太永

鏡頭裁縫師：完美縫補「奉細節」
影片剪輯師／楊勁莫

分鏡很龜毛，但我可以任意填滿
演員／蒂妲．史雲頓

電影配樂，必須有「踢到罐子」的感覺
作曲家／鄭在日

《寄生上流》沒有試鏡，只有一起喝兩杯
演員／崔宇植

結語 即使體制再糟，每個人都值得拯救
作者致謝
圖片來源

 

推薦序

奉俊昊，最優秀的喜劇導演
影劇評論者／重點就在括號裡

　　奉俊昊是近年名氣最高的韓國導演，也是最廣為人知的亞洲導演之一。20年前的《殺人回憶》，是許多影迷心目中最棒的犯罪驚悚電影；諷刺意味濃厚的《駭人怪物》，曾是南韓史上票房最高的本土電影；海外獲獎無數的《寄生上流》，則成為了2019年世界影壇聲勢最高的韓國電影。

　　從2000年開始推出第一部電影長片《綁架門口狗》，目前拍了7部電影的奉俊昊，從韓國本土到海外好萊塢，每一部皆不落窠臼，且主題都不相同；這本由《紐約時報》（The New York Times）專欄作家韓凱倫撰寫的《奉俊昊，與他心中的電影》，正是將奉俊昊藏在所有作品中的「草蛇灰線」，巧妙勾出的電影專書。

　　奉俊昊說過，自己作品的源頭從「痴迷」開始，他不是設想哪些觀眾會喜歡哪種題材，而是從作為電影迷的自己出發；他是這部電影的第一位觀眾，所以要創作出能夠吸引身為影迷的自己的有趣作品。

　　在這本書，你可以看到身為「奉群」（奉俊昊粉絲的通稱）創始人的韓凱倫，對從小就愛電影的奉俊昊知之甚詳：從他在延世大學修社會學，一邊與幾所大學創立電影社（奉俊昊負責管理社團的盜版錄影帶），另一邊在校外參與抗議與示威活動（後來被逮捕，所以決定在大學期間服兩年兵役，因為可以緩刑）。

　　愛電影的奉俊昊，天生就流著導演的血液，而那血液裡也帶有反社會結構、反威權、有時有些反骨、搞笑又坦率的性格，深深影響了他每一部作品。

　　韓凱倫將奉俊昊成為電影創作者的始末、對電影細節的追求、他從哪些作品汲取養分等觀察寫進這本書。

　　前半段是影評集，最後面則是與奉俊昊合作多年的工作夥伴幕後訪談：剪輯師、攝影師、音樂剪輯師、配樂師以及演員。更像是從作品的角度，帶領讀者去了解這位在奧斯卡典禮搞笑的說：「我是個怪咖啦。」（然後網上出現大量迷因圖），且每部作品都帶有荒謬喜劇感的優秀導演。

　　本書會讓你看到各種面相的奉俊昊──特別是他有趣的一面，引導你深入認識他獨特的「奉式風格」。

引言    

　　2019年，《寄生上流》贏得奧斯卡金像獎並寫下歷史後的那幾天，導演奉俊昊對這部階級驚悚片有話想說：

　　《寄生上流》真正恐怖與可怕的地方，並不只在於現今的局勢有多糟，而在於局勢只會越來越糟。等我死後會變好嗎？我不知道。我沒有那麼樂觀。

　　為了反映我們所處的世界，奉俊昊的作品經常圍繞著厄運將至的感覺，有時還會涉入淒涼，甚至殘酷的境界。他的電影大綱就已經講得很明白了：一名父親的女兒被詭異的怪物抓走，卻無法拯救她；一位大家公認的英雄承認他吃過小孩；兩個警探在追捕連續殺人犯時，造成一個無辜之人死亡（而且還差點害死另一個）。

　　出色之處在於，儘管表面看來如此諷刺，但你絕不會把奉俊昊歸類成憤世嫉俗的人，或把他的電影當成單純的悲劇而已。事實上，你根本無法將他歸類──他令人稱羨的自在遊走於各種傳統類型與風格之間。拒絕標籤、排斥說教，並且建構出兼具政治寓言與文化史兩種功能的故事。

　　然而，真正讓奉俊昊（身為反對派、異議人士）與眾不同的地方，是他以澄澈的眼光看世界，從來不屈服於虛無主義。他那種拒絕向現實低頭的態度，其實已經說得很明白了，而且也算是在絕望中的一盞明燈：

　　我們還是要試著快樂的活下去。我們不能每天都以淚洗面。

　　打開黃色大門，登上政府黑名單

　　奉俊昊，1969年9月14日生於南韓大邱，早期因為看了電視上的電影，而發現自己對於電影的熱情。「我的母親有一點強迫性的潔癖。」關於為什麼他初次接觸電影是透過電視，他的回憶是這樣：「因為電影院沒有陽光，所以她很肯定裡頭有一大堆細菌。」

　　他喜歡看美軍廣播（American Armed Forces Network）頻道，播的是西方電影，包括薛尼．盧梅（Sidney Lumet）、布萊恩．狄帕瑪（Brian De Palma）以及山姆．畢京柏（Sam Peckinpah）等導演的作品；只不過播出的版本都經過了審查，所以少年奉俊昊必須自行想像那些被剪掉的地方。

　　早期這段接觸電影世界的經驗，後來發展成對於影像的痴迷──1988年進入延世大學就讀後，奉俊昊在學校餐廳打工賣了六個月的甜甜圈，存錢買下一臺日立攝影機，據說甚至會抱著它睡覺。

　　他在延世大學（剛好跟《寄生上流》中某個角色假裝畢業的學校一樣）修的是社會學，不過電影依舊是他的最愛。他與附近幾所大學的幾個學生共同創立了一個電影社團：「黃色大門」（因為社辦的大門被漆成黃色），並且負責管理社團的錄影帶收藏以及盜版電影。

　　他還在延世大學拍了第一部短片（是一部定格動畫）：《尋找天堂》（可惜現在查不到了）；此外也拍了一部真人電影：《白色人》（1994年），這部片使他得以進入韓國電影藝術學院就讀。

　　時至今日，奉俊昊已經拍了七部劇情長片：《綁架門口狗》（2000年）；《殺人回憶》（2003年）；《駭人怪物》（2006年）；《非常母親》（2009年）；《末日列車》（2013年）；《玉子》（2017年）；以及《寄生上流》（2019年）。他在面對媒體時，從不吝於透露那些影響其電影的現實經驗。

　　例如《寄生上流》的靈感，來自於他（短暫）擔任過某個有錢少爺的數學家教。《綁架門口狗》的拍攝地點，就是奉俊昊結婚後住的公寓大樓。這部電影的靈感來自於他的童年回憶（在屋頂上發現一條死狗），以及哥哥的艱辛求學過程。

　　在這裡先提一下時代背景：奉俊昊出生時，韓國還處於軍事獨裁的統治之下，而他是在「六月民主運動」的隔年進入大學就讀。

　　提及學生時代，奉俊昊說道：「每天都一樣。白天抗議，晚上喝酒。除了少數人以外，我們對當時的教授都沒什麼信心。」有時在睡夢中，他甚至還會聞到催淚瓦斯的味道（作品反覆出現「毒氣滲進畫面內」的景象，感覺並非巧合）。

　　後來他參加一個工會的示威而被逮捕，於是決定在就讀大學期間服兩年強制兵役，這樣就符合緩刑的條件。他似乎流著導演的血液，而且其中還帶有對於社會結構的意識，以及惡作劇、反威權的傾向。

　　就連他的社會學學位（他承認自己並沒有特別熱衷）都影響了他的個人發展：「雖然我對社會學並不是真的很喜歡，但我對社會總是很有興趣，尤其是因為當時韓國正處於動盪不安的時期。1980年代末期到1990年代初期，我在念大學時，韓國的軍事獨裁統治結束了。我們迎來了第一個民主政府，此時流行文化、電影與流行音樂，才真的開始衝擊主流意識。」

　　《殺人回憶》的故事發生於類似時期，它提供了一些文化背景知識，給不熟悉當代韓國歷史的人；故事從多個層面述說政府的腐敗，例如劇情中發生抗爭，還有一組警探企圖偵破連續殺人案。

　　《白色人》──以及《支離滅裂》（1994年），奉俊昊就讀電影學院期間製作的短片──讓他直接加入了「韓國新浪潮」的行列。當時南韓政府撤回對電影產業的審查與控制，使藝術家們在推動民主的過程中也闖出名號；他們拋開主題限制，開始嘗試那些以前被視為違法或禁忌的主題。

　　其中一位是導演朴贊郁，他協助過奉俊昊的頭兩部短片，並對它們印象深刻（不過兩位導演直到《末日列車》才真正攜手合作，朴擔任監製）。

　　這些短片的成功，也讓奉俊昊得到一份工作：1997年朴起鏞首部長片《仙人掌旅館》的副導演兼共同編劇。不過奉俊昊踏入韓國電影產業的過渡期並非一帆風順，有時候他還必須兼差婚禮攝影師：「我拍得非常好。父母在哭的時候我就給他們特寫，如果有誰看起來像新郎的前女友，我也會給她們特寫。」

　　財務拮据的窘境，在他拍完第一部長片：《綁架門口狗》後並沒有改善，他的大學同學還買過米送他。2003年上映的《殺人回憶》則成為了轉捩點，這部電影同時獲得影評盛讚與票房成功。它不但鞏固奉俊昊的導演地位，甚至還拯救了製片公司「Sidus Pictures」，使其免於破產。

　　2006年的《駭人怪物》也很賣座（事實上它是當時獲利最高的南韓電影），並且讓奉俊昊躍上國際影壇。他身為導演的聲望變高了，但隨之而來的公眾關注，也讓他的職業生活更加艱難。

　　《殺人回憶》與《駭人怪物》所表達的主題──也就是政府的無能與腐敗，以及美國式政治階級的貶損形象，這也是奉俊昊所有作品的共同點──讓他登上了政府的祕密黑名單。

　　這份黑名單由保守的總統李明博首創（任期為2008年～2013年），再由朴槿惠延續下去（2017年遭到彈劾，而這件事是其中一個次要原因）。其目的是不讓黑名單上的藝術家獲得政府資金。幸好奉俊昊的導演名氣已經夠大，能有穩定的私人資助；不過他的情況算是例外，並非常態。

　　話雖如此，在國外找到真正的立足點，對奉俊昊而言是一段漫長的過程。粉絲們或許會想起他獲頒2020年金球獎最佳外語片時，得獎感言的其中一段話：「一旦你克服那一英吋高的字幕障礙，你就能看到更多很棒的電影。」雖然這句話的適用範圍很廣，但它簡直就是奉俊昊的心路歷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