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地圖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台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這個號稱福爾摩沙(Formosa)美麗之島的地方,美在哪裡?又有什麼特別的?」
這應該是面對外國友人時,最常遇到的問句,也可能,正是許多台灣人心中不敢言的疑惑。
現代的台灣人,有許多曾經遠渡重洋朝聖過羅浮宮,或觀看過在紐西蘭取景的電影《魔戒》,或從電視頻道欣賞過非洲獅,或曾購買日本Hello Kitty限量商品,或用網路票選美國NBA明星球員,無論是親身體驗或是透過虛擬網絡,只要有機會,我們無不積極參與這個世界。
的確,台灣正處於前所未有的向外探索熱潮中,不斷自我要求,實施全民英檢、強化國際觀、提升競爭力,以免在全球化的洪流中,淹沒了台灣的名字。
然而,當我們看過世界之大,對國際油價和華爾街股市瞭若指掌之後,回過頭來,看著台灣,這個地圖上的彈丸之地、蕞爾小島,卻往往陌生得面貌模糊了起來。
這本《Taiwan Discovery福爾摩沙大百科》由數十位專家學者、在地人士與專業編輯,以「博物學」的精神,跨領域合作編寫而成,是一本總攬台灣人文萬象、自然知識和縣市鄉鎮的百科全書,除了作為多元化、視覺化的知識寶庫外,還特別放寬眼界,將台灣放在世界的平台上串聯、比對,以便讓我們在世界地圖上,找到自己的位置。
不可諱言的,編纂這本書的過程中,編撰團隊不斷面臨艱難的考驗、難以取捨的抉擇,以及憂喜參半的複雜心境。
由於近年來本土意識抬頭,以台灣為主體的相關著作如雨後春筍般湧現,各項資訊看似汗牛充棟,卻常陷入龐雜而無系統的困境中。其中,學術性作品雖然具備嚴謹的專業素養,但往往失於見樹不見林的深度鑽研,或是窒礙難懂的名詞泥沼中;相對地,普及性作品則常流於人云亦云的泛泛之論,甚至落入以訛傳訛的陷阱中。因此,如何提綱挈領、去蕪存菁,深入淺出又能綜觀全局,並進一步配合精湛巧妙的編輯手法,清晰具體地呈現出來,成為讓普羅大眾一目能了然、細看有收穫,並值得一讀再讀的視覺百科,在在考驗著整個團隊(包括各專業領域的顧問群與編輯小組)溝通、取捨、整合和創新的能力。
地圖是關鍵所在!我們發現,地圖是除了微笑之外,最好的國際語言,也是各領域專家跨越溝通障礙的重要工具。
因此,《Taiwan Discovery福爾摩沙大百科》無論在主題式的「總論」,或空間性的「個論」中,均大量運用了各式各樣的地圖,使我們既可以綜覽全貌,又不致忽略關鍵細節,同時還能看見「關係」──包括時間和空間的關係,例如甲和乙的相對位置,或A對B的發展影響。
這本書因為地圖的無所不包,開創了豐盛新穎的視野,也為我們帶來始料未及的震撼。
「這真的是台灣嗎?」
「原來,台灣還有這樣的面貌?(自以為深刻了解台灣的)我們竟然從不知道……」
「真沒想到,台灣曾有如此珍貴的事物;更沒想到,就在多數人不知不覺之中,已近消失……」
一路走來,經由跨領域的交流整合,以及穿越時空的探索,這樣的驚歎、讚歎、慨歎之聲,不時在團隊中響起,我們的心情也在時而驚奇雀躍、時而慚愧惋惜之中,起落浮沉。
經歷過這趟非比尋常的探索之旅後,與其說我們在地圖上找到自己的位置,不如說是在心中重新勾勒出一張新的「認知」地圖——世界的,台灣的,以及世界與台灣的關係地圖。
數十年前,台灣人普遍「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現在則演變成許多人「吃過豬肉,但沒看過豬走路」。即使讀過萬卷書,行過萬里路,在這個資訊爆炸的年代裡,想要在看見世界的同時,也看見台灣,反而變得備加困難,而這正是本書企圖突破的困境。
當我們在傳統與創新、整合與分科、本土化與國際化、圖像與文字之間,舉棋不定時,唯有建立在見樹亦見林的認知基礎下,才不致陷入夜郎自大的無知,或外國月亮比較圓的極端思維中,對任何事物的贓否、存廢或變革,也將有所定見。
謹以此書獻給廿一世紀的台灣,和所有想要認識這塊土地的人。
導論
16世紀大航海時代,當葡萄牙水手航行到亞洲太平洋邊緣,從海上遠遠看見一座滿是崇山峻嶺、林木蒼翠的美麗小島,不禁脫口高呼:「Ilha Formosa!」這也就是台灣最初現身在世界版圖上的名字。
「Formosa」(福爾摩沙)美麗之島台灣,是一座生氣蓬勃的年輕島嶼;距今大約600萬年前,地球最大的歐亞大陸板塊和菲律賓海板塊相互碰撞,位在歐亞板塊最東緣的台灣,就這樣被這兩大板塊從太平洋海底擠壓、隆起,成為全世界唯一因板塊碰撞而產生的島嶼。
在46億年地球生命史中,只出現600萬年的台灣島,宛如是個初生小犢,生命力旺盛。至今,造山運動仍在持續進行,所以台灣島還不斷在成長當中;板塊擠壓所形成的密集活動斷層,也讓台灣成為地球上地震最頻繁的地區之一;嶙峋的高山、頻繁的地震、洶湧的地熱、溫泉、泥火山,就是台灣島的活力寫真!
台灣蓄勢待發的旺盛生機不只來自地表下的板塊運動。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讓位在北回歸線副熱帶氣候帶上的台灣,終年陽光充足、氣候溫和,加上雨水豐沛,不但免於淪為沙漠的厄運,更成為地球沙漠帶上,少數林木蒼鬱的耀眼綠寶石。
綠意盎然的台灣,是孕育物種的生命搖籃,面積雖然只有36,000平方公里,卻擁有熱帶闊葉林、副熱帶闊葉林、溫帶針葉林、寒帶針葉林,甚至和極地凍原十分類似的高山寒原,是整個北半球生態的完整縮影;將近4,000種的維管束植物,平均每平方公里就有0.11種,是全世界單位密度平均值的60倍;而島上近700種蕨類物種,是全球蕨類「種密度」最高的地區;同時也是北半球冷杉、檜木分布最南界,是全球唯一擁有檜木生長的副熱帶國家。
完整且多樣繽紛的生態環境,自然成為各種動物滋生繁衍的天堂樂園;小小島上,擁有大約70種陸生哺乳類,種類密度之高,居世界之冠;而30多種兩棲類動物的單位面積種數,也居世界前茅。甚至,原本生長在歐洲、俄羅斯、喜馬拉雅山、中國北方、韓國、日本、南洋的印度、菲律賓、馬來群島等地的動植物,數十萬年來,也藉由地球數次冰河時期南下北上,來到這裡,不但適應了這裡的自然環境,即使冰河退去,也不再隨之離去,從此落腳台灣,成為冰河孑遺物種,或就地演化成台灣特有種。
台灣的生命舞台,愈來愈熱鬧喧嘩,人類的足跡當然也不落後。距今約一萬多年前,最早一批先民也循著賴以維生的獵物的南遷腳步,一路從中國大陸追逐走過台灣海峽,來到台灣。
數千年期間,人類和所有動植物群在這座小島上繁衍生息,和諧共生。當16、17世紀,地球另一端風起雲湧,在已知和未知的世界版圖上探索新航線、新疆界的同時,台灣西岸也開始出現了一波接一波的騷動。
最早引發騷動的,是生活在台灣海峽對面的中國大陸沿海居民,因為天災人禍,無以維生;就在對岸,距離不算太遠,又是傳說中「蓬萊仙島」的那座小島,或許是開拓新生活的契機。於是,便冒險橫渡那據說「落水無回」的黑水溝,抵達這座林木蓊鬱的小島。這座富庶的小島,果然沒讓人失望。
漢人來了,葡萄牙人、荷蘭人、西班牙人、英國人也來了;錯綜複雜的台灣歷史從此開始,多元而繽紛燦豔的台灣文化也因此而誕生。
就在葡萄牙水手的驚鴻一瞥之後,偏居東亞一隅這個蕞爾小島北控東北亞、西進大中國的優越地理位置和豐富物產也被發現了;滿載茶葉、樟腦、蔗糖、鹿皮的船隻,一艘又一艘從基隆、鹿港、台南、高雄航向世界各大港口,而大船同時也載來了商人、傳教士、探險家;傳入了不同文化、不同宗教信仰,以及不同飲食,打開了台灣人的世界之窗。最後,日本人也登陸了,50年間,更有計畫地企圖改變島上居民的語言、生活習慣、文化風俗和城市樣貌。
不同的民族一個一個來,又陸陸續續地離開,卻在台灣的歷史,寫下了或長或短的篇章;在台灣土地上,留下至今依然可見的地名、砲台或城池,或者深刻內化成為生活文化的一部分;日常呼喊的地名、吃進嘴裡的食物、吟唱的曲調、欣賞的書畫藝術、出入的居所建築,可能就含藏或訴說著台灣歷史流轉的儀軌。
然而,無論誰來了,誰走了,也不管是南島語族或漢族,是閩南人或客家人、本省人或外省人,只要在這片土地上揮汗耕耘,就是這座島嶼的子民,就是台灣人。形狀有如蕃薯般的台灣島,餵養出來的台灣子民的強韌生命力,也正如蕃薯一般,落地就能生根;不論先來或後到,從河口登岸的那一刻開始,拓墾的腳步一步步走向內地,走向平原、丘陵和高山;有水、有地,就有勤奮台灣人胼手胝足的身影。
彈丸之島台灣,在世界地圖上所占的比例很小很小,卻創造了許多讓國際為之側目的「世界第一」奇蹟,在全世界的工商版圖上,舉足輕重。1999年,921世紀大地震重創全台灣,遠在地球另一端的紐約華爾街股市也為之震盪暴跌。壓不扁的玫瑰般,在舉世看慘的哀憐眼光中,台灣股市一星期內恢復交易,工商巨輪、產業命脈重新啟動向前行;山林雖然崩毀、家園慘遭埋沒,但堅毅的台灣人卻不曾倒下。
富庶的寶島台灣,是台灣人立足、重生的厚實根基;而從一萬多年前追逐獵物、從勇渡黑水溝的先祖基因中,一脈相傳,不畏險阻的堅毅性格與活力,讓台灣人打造了擁有各自鮮明面貌的25縣市和319個鄉鎮,不論是工商掛帥、農業重鎮,或者觀光打先鋒,都試圖用最在地的資源與特色,在全球化風潮下,爭取在世界舞台上風光現身的新契機。
事實上,打從數百萬年前自太平洋海底隆生而起,從400多年前出現在葡萄牙人所繪製的世界地圖上開始,台灣就不曾置身於世界的潮流之外;從台灣啟航的飛機與貨輪,暢行全球五大洲、三大洋;打破時空藩籬的網際網路、電子通訊,更讓科技小巨人台灣與全世界的溝通往來零距離、零時差,也讓台灣的商人,一只公事包、一台筆記型電腦,就可以行遍全世界,拓展新商機。
台灣的經貿實力,足以撼動華爾街股市;堅韌的意志力,使台灣人可以在二次世界大戰後,從亟待美援資助的殘弱小島,蛻變成為全球頂尖的高科技綠色矽島;從天搖地動的慘烈災變中,咬牙站起;台灣人靈活的創造力,也使台灣從OEM代工王國,變身轉型為ODM研發大國,將「Made in Taiwan」的仿冒污名,成功扭轉成為品牌的驕傲。
台灣島的誕生,也許只是600萬年前的一場偶然碰撞,但在島上生息數千年的台灣子民,卻創造了許許多多的傳奇。這絕不是偶然,而是一代傳一代,血汗交織的豐碩成果。
攤開大航海時代的世界大地圖,名字叫做「Formosa」的島嶼不只有一座,只要航行過美麗而不知名的島嶼,葡萄牙水手都會慷慨熱情地命名為「Formosa」。但屬於台灣人的福爾摩沙,卻僅此一個。珍惜大自然所賜予的山川水流、飛禽鳥獸、花草樹木;珍惜千百年來無數先人戮力耕耘的點滴成果,這座美麗之島才能繼續屹立在婆娑之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