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的證明

推薦序

社會派大師松本清張的接班人──森村誠一
夢子

　　森村誠一，一九三三年出生於埼玉縣熊谷市，與夏樹靜子同為七○年代的寫實本格派代表作家。除了推理小說以外，亦曾發表時代?歷史小說和商業走向書籍。

　　父親為綢緞商。在太平洋戰爭結束的前一天，即森村氏十二歲時，熊谷市遭受美軍轟炸。在熊谷商業高中畢業後，經伯父介紹，進入東京新橋的豐田汽車零件公司工作，隔年進入青山學院英美文學系就讀。他最崇拜的作家是羅曼?羅蘭，《約翰．克里斯朵夫》是引導他走上文學道路的「聖經」。大學畢業時，正值經濟不景氣的就業困難時期，再加上他學生時代熱衷登山，成績並不是很好，因而無法如願進入日本交通國營公司，只能選擇在新大阪飯店工作。然而，學生時代對登山的熱愛，以及長達九年的飯店工作經驗，都成了森村誠一日後在創作推理小說時的重要舞台。

　　他起先在飯店裡擔任服務員，後來升上櫃檯主任，機械式的工作模式十分單調乏味。然而飯店同時也是個能夠接觸到各形各色人物的特殊環境，他因而目睹了各種光怪陸離的社會現象，像是戰後的頹廢、經濟的蕭條，以及人性中貪婪和淫邪的一面，也因此激發他的創作慾望。但他反映社會問題的小說起初卻無法獲得出版社的青睞，直到松本清張的推理作品創造出社會派推理的黃金年代時，他才起而效尤，將他對社會的關注投入在推理小說上，並獲得了成功。

　　在飯店工作期間，森村氏經常趁職務之便到租書店租借推理小說，此外也因文藝春秋社就在飯店的附近，與作家們時有往來，因而受到當時新秀作家?山季之的影響，開始提筆寫作。起初只是在雜誌上投稿一些類似發牢騷或抒發心情的上班族隨筆，並於一九六五年發表了商業氣息濃厚的《上班族缺德講座》，以厚黑學的角度來解析在職場上的鬥爭。一九六七年，因為無法忍受飯店業必須「徹底壓抑自己個性」的工作環境，轉職成為觀光科講師，也開始執筆創作，同年以長篇小說《大都會》正式踏入文壇。一九六九年，在青樹社總編那須英三的建議下，開始嘗試創作推理小說，同年便以推理處女作《高層的死角》榮獲江戶川亂步獎，因而受到了矚目，從此轉型成為推理作家。一九七二年以《腐蝕的構造》獲得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並於二○○四年榮獲日本MYSTERY大獎。代表作包括《高層的死角》、《腐蝕的構造》、《人性的證明》、《野性的證明》、《青春的證明》和《終點站》系列作品。

　　《高層的死角》以作者熟悉的飯店為故事背景，描寫飯店經理被謀殺於密室而引發出一連串的凶殺案。雙重密室之謎與不在場證據之謎，挑戰著人類思考邏輯的極限。森村氏在飯店的工作經驗，使故事結構的設計顯得更真實性和可信度，推理結構也相當嚴密，稱得上是作者推理作品中謎團氛圍較濃厚的一部經典作。

　　一九七六年的《人性的證明》，是著名的「證明」三部曲當中的首部曲。故事主線從一名美國黑人青年死於東京皇家大飯店的電梯中展開，臨死前所說的「sutoha」成了查案的唯一線索，而棟居刑事在挖掘死者秘密時，也意外地揭露了自己童年的陰影。森村誠一在此書中透過人性的剖析，述說著日本戰後的生活及美國社會所存在的問題，同時也揭發了日本上層社會的真實面相，橫溝正史將此作品評為「森村誠一最具代表性的傑作」。而經過竹野內豐主演的日劇強力渲染下，引起了觀眾的熱烈迴響，即使是原本並不偏好社會派作品的讀者，也紛紛投入森村誠一作品的懷抱當中。

　　由角川文庫發行的《人性的證明》在先後被拍成電影及電視劇以後，掀起了一波熱潮，森村誠一一躍成為暢銷作家，並且因與出版社社長角川春樹交好的關係，許多作品皆由角川文庫出版，同時也被角川春樹視為出版社的重要戰力。

　　八○年代，在島田莊司的帶領下，日本的推理文壇形成了新的氛圍。社會派式微，新本格崛起。此時，森村誠一開始轉向報導文學和時代小說的領域，並於一九八一年發表《惡魔的飽食》，揭露了二戰期間日本侵華以及七三一部隊所犯下的惡行。此書的發行雖然造成轟動，但森村誠一也因而被日本右派視為眼中釘，然而他本人卻不以為意，並表示無法容忍自己當一個只知追求版稅和稿酬的作家。一九八○年代初期，森村發表了《忠臣藏》、《太平記》等時代小說。

　　森村誠一作品初期的風格主要建構在他大學時期的登山興趣和在飯店多年的工作經驗，並利用當時最先進的交通工具，如新幹線和飛機等做為發展詭計的舞台，後來也慢慢加入社會性和懸疑性來變換風格。他也經常以同樣的動機為題材，連續發表一系列的長篇作品，像是《人性的證明》、《野性的證明》、《青春的證明》的證明系列三部曲，《白色十字架》、《火的十字架》、《黑色十字架》的十字架系列三部曲，以及《太陽黑子》、《空洞星雲》和《淒慘範圍》的「新本格推理」三部曲。

　　而或許是感念那須英三指引他走進推理世界並一舉成功的緣故，那須英三的名字在一九七一年的《東京機場謀殺案》中化身為主角那須英三警部，並陸續出現在森村誠一的多部推理小說中，成為作者筆下著名的系列偵探之一。此外，森村誠一亦創造了棟居弘一良〈棟居刑事系列〉、牛尾正直〈終點站系列〉等推理系列人物。

　　棟居刑事於《人性的證明》中首度登場，在小說中的年齡設定為三十歲，成為刑事的動機是為了復仇。悲慘的身世和令人同情的遭遇，形成了這名刑事在查案時的執念。而這名具有危險氣味的男子除了投身於危險的職業外，也有著危險的嗜好──登山。山岳既是棟居刑事沉澱心靈的地方，也可能成為一時迷失的人失足的地方。

　　而就像沉迷於電玩的宮部美幸創作《R?P?G》，喜好下棋的內田康夫寫下《本因坊殺人事件》一樣，森村誠一也常將自己的興趣融入推理小說當中。除了登山外，近年來對攝影及俳句深感興趣的他，也開始將這些元素融入他的作品當中。

　　本書《純白的證明》於二○○四年發表，小說一開始便以俳句破題，以登山來比喻人的勇於挑戰夢想。即將退休的政府官員，為何會選擇在某企業的大樓跳樓自殺？反戴的手錶和所留下的遺書，又隱藏了什麼樣的玄機？

　　在本書中，作者以登山來比喻人想往高處爬的企圖心，只是登山並沒有報酬，但在社會中若能晉升高位，卻能獲得一連串的好處。征服山岳的心是單純的，但在社會上征服其他有相同目標的敵手卻潛藏著許多不單純的危機。

　　森村誠一依循著社會派大師松本清張的腳步起家，最初的推理作品《高層的死角》便是以《點與線》為基礎發展而來。他的推理風格和松本氏極為類似，多以揭露日本官場黑幕為題，被視為松本清張的接班人。他畢生的作品超過三百部，然而重覆性並不高，加上塑造了多彩多姿的典型人物，讓追求新鮮感的讀者期望永不落空。森村的文筆簡潔而犀利，描寫人物性格及心理狀態入木三分，作品中雖偶有暴力和色情的描寫，但整體風格是健康的，並不違背他透過推理小說申張社會正義的立意。

　　「一個作家應當關注社會問題，以反省歷史來揭露社會弊端，追求人生的真諦。」森村誠一如是說。

（本文作者為推理評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