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讀
不堪回首憶當年?
【台灣推理作家協會會長】杜鵑窩人
「歷史沒有假設,時間不能重來」,常見於史學界的這句話一直是對於那些自認為「以史為鏡者,可以知興替」的當權者或後來者,當成需要把握當下的一種提醒或警示。其實,人生似乎也應該是如此的謹言慎行才是,因為「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姑且不論形式上的好與壞,這還需要蓋棺論定,但是一個人過去的所作所為,勢必都可能會成為未來事件發生的原因!縱使雖然沒有到達佛家的那種「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來世果,今生作者是」或是「一飲一啄,莫非前定」那麼講究因果輪迴,報應不爽;但是不可否認,在人世間的行事法則,若要詳究起來,冥冥之中似乎都是有跡可循的!
定居在都柏林的女作家塔娜.法蘭琪(Tana French)從第一本書《神秘森林》開始以降,到第二本作品《神秘化身》乃至最新的《神秘回聲》這三部曲似乎就一直在演繹著上述的概念。《神秘森林》裡的亞當,縱使已經長大後改名換姓成為羅伯警探,但是不論他如何逃避閃躲從前的回憶與過去,當類似的案件又再一次發生的時候,他終究還是要去審視過去,面對發生在過去時空中那個曾經吞噬兒時玩伴的神秘森林案件。
而接下來的《神秘化身》中的女主角凱西警探,不僅僅是要如何要求自己去融入那需要自己臥底的化身角色而已,同時她卻也不得不同時面對自己和化身兩個角色各自的過去;既要追尋她所扮演的角色宛如虛無且不存在的過去,以便來追查出命案真正的兇手,也要在反思「我是誰」的情形下去回顧自己過往那有所失落的人生,力求自己擺脫思想矛盾的迷失。
如今到了第三本的《神秘回聲》之中,那位在前一本《神秘化身》中扮演凱西警探的臥底角色指導員的上司法蘭克警探,他出場時酷到不行,那睿智冷靜的形象,卻完全在本書中被慘綠少年時過往的一切給打破到一點都不剩了!而過去年少輕狂時的迷思,原來以為是初戀情人不告而別的背叛,竟然因一時的意外加上靈機一動的推測,意外地找出了初戀情人當時失約的真正原因,卻反而一再面對著傷口擴大到需要面對著親人與朋友之間的欺瞞與背叛,進而揭開的是更加不堪回首的往事傷痕與讓人不忍面對的事實真相。
本書《神秘回聲》的故事架構在偵探推理小說的創作世界並不是太新穎的內容,甚至可以說是老生常談了。一個過去的神秘且未解決的案件,在有人刻意或無意中被出乎預料地掀開來重見天日,而過去的事件相關人員紛紛地再度捲入調查之中,並且也同時被迫不得不去去面對當時乃至現今都不願意面對的情景與事物,此時光陰卻又無情地在事件相關人員的人生旅途中刻畫出各式各樣的痕跡;再加上過去的悲劇被掀開後,真正的兇手為了掩飾謎團的真相,常常進而發生了新的殺人滅口案件,這樣的情節對於推理小說迷如我而言真的是太熟悉了。
而這樣的劇情之所以一再被運用,正是因為它的開局完全符合了台灣推理評論家傅博老師所要求偵探推理小說必備的四大要素的前兩點:「發端要神秘,經緯要緊張」,至於後面兩點的「結果要意外,解決要合理」則是看作者的功力是否不足,會不會有虎頭蛇尾的悲劇發生了。而在《神秘回聲》這本書中,作者巧妙的佈局下也都有做到後兩點的要求,雖然並沒有讓讀者對真相或兇手感到特別地意外,卻也是水準之上的收尾,因此本書當然是真正的偵探推理小說,這是無庸置疑的。
就如普通的一道菜餚例如麻婆豆腐,縱使是類似的材料與手法,如果在專家與庸才手下常常是高下立判的情形。而相同的材料架構,在歐美日台各國推理小說作家都曾經利用來處理的情形下,要與眾不同,那就只有端看作者塔娜.法蘭琪的功力了!從《神秘森林》開始,她就以極為細膩、優雅乃至聰明的說故事方式,加上對於書中角色人物的心理狀態極為精確的掌握與描寫,讓讀者可以深深地完全融入故事之中。
在《神秘回聲》一書中,我們可以看到主角法蘭克.麥奇在作者的佈局下,苦苦地掙扎在已經無法挽回的過去那不堪的回憶之中,而家中親人之間理應親密的關係卻轉化成對抗、隔閡與崩解的結果,至於世代鄰居的交惡,與過去成長的朋友,乃至警方前後期同事之間的爾虞我詐,幾乎是集合了所有人性負面之大成。
雖然故事發生的地點是在愛爾蘭的都柏林的「自由區」(這個地名真的是具有極高度的諷刺意味),但是我個人在閱讀這本書的時候,心中卻感覺宛如在數十年前台灣的眷村或任何都市的落後角落裡,都可能會發生與書中相同的故事。可見作者已經成功地跳脫了各個文化之間差異所造成的隔閡,而且是真的能夠引起不同國家的讀者內心深處的共鳴,這一點應該歸功於作者能夠精確掌握了人性的弱點,並且成功地灌注入書中各個角色之中,甚至讓這些書中的角色活了起來,似乎幻化成你我身邊可見的人們,進而產生了認同感。
有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完好的皮膚一旦被劃傷,縱使縫合技術再高明,傷疤的結痂也會脫落,但是再長出來的皮膚也不會是完整如初的樣子了。而傷口的復原在結痂癒合脫落的過程中所產生的疼痛,更可能會讓人誤以為傷口再次裂開或再度受傷了,這也是台灣之光王建民復健時的一大困擾。畢竟過去一旦發生而沒有解決的問題,會一直存在那裡不會消失,除非時間真的夠長久,滄海桑田,物換星移,進而人事全非,不然創傷永遠都會留存。「回首向來蕭瑟處,歸去,也無風雨也無晴」,那是東坡居士過人的灑脫,卻也是本書男主角法蘭克.麥奇最後的悲願!
作者中文版序
塔娜.法蘭琪
出書最令人驚喜的事情裡,有一件就是想到在你從未踏上的遙遠國家裡,有一群人在讀你的作品。台灣讀者的支持深深撼動了我,非常感謝你們。
我是在寫《神秘化身》時想到《神秘回聲》的點子。我知道自己想再寫法蘭克.麥奇這個角色──他個性堅決、無所畏懼,為了抓到嫌犯,除了自己,也要別人願意做任何事。我很想知道,假如他發現要挖出真相,得冒險的不只是自己,還包括他最愛的人時,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有天我走路回家,路上經過一棟內部毀損的老喬治亞式建築,從外面看,屋裡不過是一堆讓人想忽略的垃圾──發霉的壁紙、壞掉的燈,還有破爛不堪的藍色手提箱。我心中揣測這手提箱擺在屋裡多久了、是誰留下來的、裡面又有什麼樣的故事……法蘭克和手提箱,這兩件事碰在一起,我開始思考一只老手提箱被發現後,可以怎麼把法蘭克拉回原生家庭,他想拋在腦後的那個家,然後進入他生命中風險最高的狀況……
我現在正在寫第四本書,這次的敘事者是球王甘迺迪,也就是出現在《神秘回聲》裡法蘭克的老朋友兼對手兼討厭鬼。我本來的計畫是寫年輕警探史帝芬──但我對第四本書已經有了基本前提,顯而易見是要寫球王的故事,而不是史帝芬。這個故事圍繞的主題對球王舉足輕重,影響史帝芬的程度則小得多。這正是我在寫作中覺得很有趣的──其他敘事者都不能述說這個故事,因為劇情的核心與角色的本質交錯橫陳。
在那之後呢?誰知道?我很希望某天能寫出完整的故事迴圈,把故事拉回羅伯身上。我希望能持續寫一群同樣的角色一段時間──我對他們真的很有興趣!希望你們也是。在此再度致上我滿懷的謝意,感謝你們讀我的故事。
One of the most amazing things about having a book published is the thought of people far away, in countries you've never been to, reading your work. I've been overwhelmed by the support from Taiwanese readers. Thank you so much.
I got the idea for Faithful Place while I was writing The Likeness. I knew I wanted to write about Frank Mackey again - he's both ruthless and fearless, willing to do absolutely anything to himself or anyone else, in order to get his man, and I was interested in what would happen if he found himself in a situation where he actually had to risk not only himself, but the person he loved best, in order to get to the truth. Then I was walking home one day and I passed an old Georgian house that was being gutted. Outside it was a skip piled high with rubbish - mouldy wallpaper, broken lamps, and a battered blue suitcase. I started wondering how long the suitcase had been in that house, who had left it there, what was inside it... And then the two things came together, Frank and the suitcase, and I started thinking about how the discovery of an old suitcase could draw Frank back to the family and the home he thought he had left far behind, and into the most high-stakes situation of his life...
I'm working on Book 4 now, and this time the narrator is Scorcher Kennedy, who shows up in Faithful Place as Frank’s old friend/rival/annoyance. Originally I was planning to write about Stephen, the young detective – but I had a very basic premise for the fourth book, and it became clear that this was Scorcher’s story, not Stephen’s. The story spins around themes that are crucial to Scorcher, not so much to Stephen. And that’s what I’m interested in writing – books where no other narrator could have told this story, because the core of the story intersects with the core of the character.
After that - who knows? Someday I'd love to come full circle, back to Rob Ryan. I'm hoping to keep writing about the same bunch of characters for a while - I've got interested in them! I hope you will be too. Many thanks, again, for rea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