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薦序
每當有本書似乎是針對你個人而寫,你會聽見作者在你耳畔低語,這聲音不僅傳入你耳,更觸動了你的深層渴望。安德魯.科恩的書對我而言就是如此,他讓我相信一個我長久以來渴望為真的事:「沒有比現在更好的覺悟時機了。」
當我還是個孩子時,很容易覺得自己老是落後。我生得太晚,不能和阿朱那(Arjuna,譯注:印度史詩《摩訶婆羅多》〔Mahabharata〕裡的偉大戰士)一起射箭、不能和佛陀一起在菩提樹下靜坐,或坐在加利利(Galilee)遍滿橄欖的山丘上,聆聽「登山寶訓」(Sermon on the Mountain,《聖經.馬太福音》第五至七章裡耶穌的談話)。即便是高階的靈性圈子,亦有種普遍的想法,認為我們必須戒慎恐懼、頻頻回顧過去人類更接近神、更接近一己的靈魂,或更接近解脫(Moksha)希望的時代。
因此,聽見有老師以熱情的態度和肯定的語氣堅持說我們沒有落後,著實是個很大的鼓舞。這只是本書所要傳達的訊息之一。安德魯精確掌握了現代生活的脈動,他針對我們這嘈雜忙碌的世界有何需要、何者使人分心所做的診斷,在在顯示出他是位精準且技巧高超的診斷師。多年以前,當我一天花費許多時數為病患做診斷時,我便學到:除非他們了解一件最為基本的事,亦即踏出療癒第一步所需要的東西,否則是無法接受任何建議的。那第一步永遠是相同的,它就是:「你會好轉。」令人放心的保證(reassurance)雖然無法被裝進藥罐裡,但它也是一種藥。在本書裡,安德魯感動我的便是他令我深深放心的保證,他說:「別擔心。求道者自有其安身之處。宇宙通力合作將你帶到此時此地,是為了讓你覺醒。」
古諺語是錯的:千里之行並非始於足下的第一步,而是「確信」你能夠踏出這第一步。許多人就是基於各種原因,缺少了這樣的確信感。有些人覺得不值得在已知的疆域之外進行探尋;有些人覺得被困在牆垣之內,或內心有障礙;而有些人覺得被膽怯、恐懼、疑惑,或懷疑主義等各種不確定因素所籠罩,落得舉步維艱。當安德魯問道:「為何有些人對靈性追求發展出熱情,有些人則否?」他提出的答案與我自己的觀點完全一致,原因在於:他們尚未對內在的進化驅策力覺醒過來。
有一句著名的諺語倒是真的:「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正確解釋的話,它意味著你對「真實本我」的一次瞥見——安德魯將真實本我定義為追求進化的驅策力——它深深吸引住你,以致你不得不追隨自身成長的腳步。我們知道,這是個自然傾向。一個孩子總是迫不急待地要度過每一個發展階段。如果在越過下個地平線後你就能變成六歲,然後七歲、八歲,那麼當一個五歲孩童就不再具有任何吸引力。這個自動的過程隱藏著一個鮮少人能了解的魔法,當一個孩子逐漸發展,他並不需要失去他今天是誰的身分才能變成明天的他。孩子將快樂地保有他們是誰的身分,同時在一個較深的層次上,未來將鋪展出他們成長的下一階段。
我們一旦長大,便與此魔法失去了聯繫,如同詩人沃茲華茲(Wordsworth)所說:「世事誘人多。」我所知的人當中,沒有人能像安德魯.科恩那樣,如此熱心於讓這魔法重新活過來,而方法很簡單:與進化驅策力重新連接上。這股驅策力始於超越時間與空間的純粹意識領域。它顯現為物質形式,因而被物質主義的面具所包覆、遮蔽。人類的心智也因此受到幻相(maya)之舞所迷惑。基於這種種原因,進化驅策力需要一再被揭示並且詳細描述,如同這一本傑作所為。此外,我也贊成安德魯的另一個論點,即傳統靈性教誨對於惡世中的事務處理所抱持的態度,過分著重於逃避主義、其他世界的概念、退隱,以及宿命論。
就定義上而言,當社會轉變,進化驅策力亦隨之改變了它的焦點。西元六世紀前,一般人都掙扎於生存邊緣,人們的需要與憂慮十分沉重,因此退隱至一個平靜而安詳的個人世界是充滿誘惑力的。一旦抵達該處,與超越性(transcendence)合一的經驗又經證實為萬般迷人。然而,同樣真實的是,將靈性受限於內在平靜,或甚至內在世界,是一種誤導。超越性其實滲透在每一件事當中,實相只有一個,它來自同樣一個源頭。
問題是,我們每一個人都活在二元對立性當中,我們的心智已經被塑造成將二元對立性視為真實。我們將自己分裂,用對立的觀點來看待世界,例如是與非、善與惡、光明與黑暗等。當二元性是我們唯一擁有的工具,我們又如何能轉化自己、臻至統一呢?讓一條魚自己保持乾爽還比這件事容易。本書精彩地解開了二元對立本質之謎,了解它如何迷惑我們,更為分裂的自我開出一張治療的處方籤。本書描述進化式覺醒法則的五個章節標題,特別吸引我:
意圖的明確
決心的力量
面對一切、無所逃避
過程觀點
宇宙良知
在此,我想安德魯揭開了自我轉化的核心要素,而這每一項都是關鍵,因此我想一一加以評論。
意圖的明確:沒有比意圖更重要的,因為它將三種元素融合在一起:欲望、目的的穩定性,以及覺知的深度。這就是印度傳統中所謂「總制」(Samyama,譯注:印度瑜珈八支功法後三支的總稱,包括專注、禪定和三摩地)的三個面向。當一個人精通了「總制」,他的每個意圖背後都有一整個宇宙,或說得較不那麼偉大些——你要的,就是進化驅策力想要給你的。
那麼,所謂「明確」便不僅僅是說:「我真的、真的知道我想變富有」——或任何我們希望實現的夢想。而是要求你使用自我覺知來獲得「總制」的三個面向。
你有一個和自己的整體進化與成長一致的欲望。
你的目的夠穩固,因此無論宇宙對你的欲望所做的回應引導你到哪裡,你都能夠跟隨。
你在覺知中所建立的基礎夠深,因此對的訊息得以進入,而且被聽見——畢竟,對於你沒有覺知到的東西,你無法接收,也無法針對它做出行動。我在此僅描述一些基本要點,因為它們對我個人最為印象深刻。安德魯的探討更加深入細節,並且提出了一個具有無限價值、超個人的、開悟的觀點。
決心的力量:在此,安德魯探討了一個古老的教誨:我即梵(Aham Brahmasmi),或說「我即宇宙」。這個原則深深觸動我心,因為我發現,要在一個黑暗而無知的世界裡開悟是無法想像的。傳統則不做如是想,至少那些催促靈性求道者拋棄世界或獨自靜修的隱世傳統是如此。在印度,人們會聽到許多老師或瑜珈士將世界喚作「濁世」,它對立於他們一己靈性的清淨所在,而那通常位於喜馬拉雅高山上空氣清新之處。
你無法治療病人,試圖減輕他們的痛苦,而同時又將他們視為「濁世」的生物。我也屬於濁世,每個人都是。如果人類想要促成下一個進化大跳躍,我們都有責任在所有層次上改變環境,而安德魯對這份責任的呼籲,是我所聽過最清澈響亮、最振奮人心的。
面對一切、無所逃避:安德魯稱這法則為「覺知的解脫」,我想這相當正確。我們全都被我們視為「正常覺知」的限制所囚禁,而進化驅策力最想做的,就是讓我們自由。威廉.布列克(William Blake)曾說過類似「頭腦打造的鎖鏈」這樣的話。安德魯儕身受啟悟的先覺者這一長串名單之列,再度為這傳承帶來了令人安心的保證。如果你面對生命中的一切,你並不會失去庇佑、脆弱無助,好像外殼脫落的海生物,被丟在酷熱的豔陽下不停打顫。那不過是我們的恐懼罷了,我們因恐懼而一再拖延、不去面對,害怕它需要比自己所擁有的更大勇氣才能辦到。
我們需要的反而是確信面對一切才是符合我們一己之進化的。沒有比進化更自然的事了,它不會帶來鬥爭或恐懼,但是安德魯的途徑依然需要勇氣。「突破」一詞,難免包含了「破」字在裡面。拆卸我們舊有的制約,的確會帶來一些我們寧願深深埋藏的感受與回憶。讓這種「破裂」足堪忍受的——其實是最值得嚮往的——是在面對一切之下,我們喚醒了內在得以應付一切的沉睡力量。一個囚徒可以在狹小、受限的空間裡打造某種舒適的天地,但那與解脫的力量是無法相比的。
過程觀點:當你願意好好看看生命中的一切,它便不再是「你的」生命。也就是說,它不屬於一個孤立的、能夠根據方便的標示來貼標籤的個人,例如你的好惡、種族、宗教,你愛的人與你的敵人是誰等,而是生起了一個客觀的非個人(impersonal)的觀點。「非個人」不是一個聽了讓人心中充滿希望的詞彙,但我想安德魯使用這個詞是正確的。一個較容易理解的同義詞可能是「普世的」(universal)。狹小的自我進化而成普世的自我。你發現自己真實的身分是一個宇宙的孩子。
要在現實中時時牢記自己那宇宙性的天賦人權並不容易,尤其是一旦碰上了比如在車陣中被後面的車給追撞了,或是你看上的人對你並沒有意思的時候。最好是專注在過程上,一步一腳印,將衝上岸的小碎石拼湊成一幅壯麗的馬賽克圖畫。安德魯對過程的強調,對我來說是追隨進化驅策力最寶貴的實用面向。
宇宙良知:許多讀者看到這些字句可能會眨一下眼,希望它寫的是宇宙「意識」(consciousness)——但安德魯指的的確是「良知」(conscience)。我們都知道為何另一個詞會更有吸引力。「開悟」就像一張超大的支票,我們在年復一年的辛苦耕耘後,期盼獲得大量的靈性財產或富足性,好讓世上其他人景仰我們。那是漫長的靈魂暗夜或昏暗的午後裡,撫慰人心的幻想。但是,進化驅策力照顧著所有人的未來,因此,它的良知——如果我們使用這個詞的話——對於什麼能利益每一個人這件事時時保持警覺,沒有任何生物會被遺漏。
安德魯呼籲我們擁有這樣一種良知,是明智且正確的。它不會在你被人發現是個聖人而非凡人的那一天,奇蹟似地降臨到你身上。宇宙良知是進化熱情的一部分,因此你越是渴望轉化自己,越是會將自己看作與所有生命緊密交織。這個觀點在佛陀的教法中甚為凸出,但安德魯以現代的詞彙表達出這一點,一如他在這部極具發性的獨特著作裡所貫徹的做法。
開悟生活的五項法則已經足以改變世界。有多少次,你聽人們這麼說過,而心裡卻想:「不會真的有什麼事改變。世界會和往常一樣,按照舊有的方式繼續轉動。」在這個例子裡,真相剛好相反。世界不得不改變,宇宙計畫從肇始之初及之前,就一直是進化式,沒有人能逃脫進化的過程。我們可以遮住眼睛不去看它,也可以加入抗拒改變的陣營。有意識的選擇將造就差異。然而當人們問到,如果一個人對進化驅策力尚未覺醒過來,會發生什麼事,一位明智的老師曾如此回答:「神聖計畫不需要有你才能成功,但你可以選擇讓它透過你而成功。」接下來,本書便是要以非凡的想像力和洞見來探討這樣的選擇。
狄巴克.喬布拉(Deepak Chopra)
前言
進化的渴求
為什麼有些人要尋求更高的真理?為什麼有些人如此盲目、瘋狂,熱切地急欲超越自身的極限?為什麼,我們不時迫切覺得必須改善自己,不僅為了自己的緣故,也為了一個我們隱約覺察到卻仍未見著的更高原因?為什麼,在我們最有意識、最為警醒的珍貴時刻,我們似乎直覺地產生比個人世界能夠容納的還要大上無限倍的深刻方向感?有一股脈動輕輕牽動著我們的心,呼喚我們鼓起勇氣,大舉跨越分離之自我的狹小疆界,以更深入、更真實的方式參與生命過程,但那東西到底是什麼?
那一股脈動即是靈性的驅策力,一種在意識層次上追求進化的衝動。促使你拿起這本書, 而且無疑地,敦促我撰寫這本書的,也可能是這同一股驅策力。這股驅策力不只是你或我可能會有的一種感覺,它遠比那更巨大。事實上,我相信那是一百四十億年前造成無中生有, 迫使整個物質宇宙奇蹟般地從全然的空無中出現的那同一股驅策力。至少對我而言,無疑有一股偉大而神祕的能量與智慧,發揮了巨大的力量,無時無刻推動著這整個進化過程。而我們自己在靈性啟發上直接的個人經驗,則是那同一股驅策力的具體表達。
三十多年前,這樣的啟示首度在我心中出現,自此之後它便一路帶領我踏上一段不尋常的旅程。這期間,我發現一件鮮為人知的重要事情:「靈性驅策力是同時往兩個方向移動的。」如果我們遵循其中一個方向,它會帶領我們進入遙遠的未來,如果遵循另一個方向,它則會帶領我們回到時間開始之前。傳統上大多數的密修者(mystic)在追求開悟所採取的途徑,並非未來導向的,數千年來,無數的求道者在追求靈性啟發時,所遵循的皆是經年累月的靜慮或默觀(meditative)途徑,而這種傳統的方法並非未來導向的——它完全不是時間導向。傳統的開悟指出的是超越世界、超越時間與空間,直至一個靈性自由與神祕解脫的恆久源頭:「存有本源」(Ground of Being,譯注:哲學上的詞彙,代表那絕對的。存在主義神學家田立克〔Paul Tillich〕將神理解為存有本源、存有本身或存有的權能。此概念亦被許多新世紀思想家所沿用),至少到目前為止是如此。然而我相信,那些在二十一世紀於意識與文化方面位居前端的領先者,迫切需要的神祕靈性必須能夠指向我們必須創造的未來,而非超越時間。我相信,今日的靈性驅策力不是要求我們遠離世界,而是要我們在世界之中,朝著必須大步邁開的下一個步伐前進。而下一個步伐不會自動出現——它必須經由意識到那股驅動整個過程的相同驅策力的人類,有意識地創造出來。對那一股能量與智慧覺醒過來,即是本書的宗旨,因為那正是「新覺醒之道」的源頭。
對於這種新覺醒,我有好多事情想告訴你,但是在開始之前,我必須先告訴你一些傳統開悟之道的資訊。畢竟,那是我即將描述的一切事物的根本基礎。這個領域精妙而深奧,很容易被誤解。但是,努力確實了解開悟為何,絕對是值得的,因為就在它的奧祕當中,我們可以發現一些人類有史以來最重要、最能解脫人心的真理。那就是我之所以將開頭幾章完全用來徹底描述傳統開悟經驗的原因。這些章節的目的,是希望透過書面文字,傳達出當我們遵循靈性驅策力一路回到時間開始之前,戲劇性地超越心智(mind)、小我(ego),以及世界之際,真正生起的意識狀態與解脫視野為何。但是一旦我們抵達該處,嘗到那久遠以來一直做為密修者目標的原初自由,一如我們這一歷史上的獨特時代裡的許多人,我們會發現,自己被迫不停留於該處,而是重新投入創造的刺激過程之中。這個靈性的再生,一如體現於人類形體的進化動力,便是這本教導「進化式覺醒之道」(Evolutionary Enlightenment)的書本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