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溫泉：亞平童話

【名家推薦】纖纖如詩的童話  游珮芸
【編選前言】呼喚童心  徐錦成
【自序】關於土地
1.小葉子
2.黃金海
3.鬼針草
4.蟬與夏天
5.芋葉上的露珠
6.鼾聲泡泡
7.湖畔的眼睫毛
8.絲瓜寫字
9.賣香簾
10.雪藏三明治
11.狗尾巴草的生日會
12.誰來挑戰盪鞦韆
13.紅眼睛神祕事件
14.芭蕉詩句
15.易開罐夏天
16.細細的
17.測量漣漪的寬度
18.月光溫泉
19.苔點字
20.葉落之後

那些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優雅  徐錦成
——亞平童話賞析

那些生活中毫不起眼的優雅

──《月光溫泉：亞平童話》賞析∕徐錦成

　　1

　　春日午後，看完亞平的童話稿件，我悄然掩卷，明知出版社編輯等著我交一篇短評，但我毫無提筆的意願。心想著：我不如上頂樓陽台，看看我一向疏於照料的幾盆花草，或許會在某一盆蘭花裡發現一隻小瓢蟲隱身其中，我亦不妨想像一下牠的旅程，如何而來？往哪裡去？這樣，我或有機會寫出一篇「亞平式童話」。──我私心以為，亞平可能更希望讀者讀完她的童話有這樣的反應，而非急著想寫一篇論述。

　　2

　　我向來喜歡揣摩創作者的靈感來源。我猜想，亞平必是個懂得享受日常生活的人，她擅於從生活中毫不起眼的細節去發想童話。

　　生活是什麼？對大多數的現代人來說，那是一連串忙著應付的瑣事，能應付過去就不錯了，誰有閒情逸致停下腳步欣賞。但亞平的童話在在提醒我們，美就存在於生活中毫不起眼之處。如同那顆小露珠所說：「我是顆漂亮的露珠，我要待在芋葉上，等待欣賞的人來。有眼光的人，會為我的美所吸引，如果能等到他的一句讚嘆，那我這一生就值得了！」（〈芋葉上的小露珠〉）懂得欣賞生活的人，看到的是更美麗一點點的小世界、過的是更閒適一些些的小日子。

　　欣賞生活的方法具體來說是什麼？亞平在多篇童話中提示了：要打開五官、發揮五感，去看、去聽、去嗅、去嚐、去觸摸、去感受。

　　仔細觀察過小葉子嗎？（我們是否都只注意美豔的花朵呢？）聽過軟風兒鑽過小葉子身上毛毛蟲所咬的破洞的聲音嗎？（〈小葉子〉）

　　鬼針草說：「下午三點鐘的陽光最醇最美。」你發現這個秘密了嗎？（〈鬼針草〉）

　　專注聆聽過夏日蟬聲嗎？會不會只把它當作生活中的背景音樂，等到夏天過去才赫然發現蟬聲已遍尋不著了呢？（〈蟬和夏天〉）

　　分辨得出各種香簾的不同氣味嗎？（〈賣香簾〉）
　　嚐過不同口味的三明治之後，曾想像過一種屬於你自己的三明治嗎？（〈雪藏三明治〉）

　　晒過月亮嗎？「銀白的月光，輕柔舒緩，灑在身上癢絲絲的；溶進身體裡又冰涼涼的，完全不用擔心晒太久會晒黑晒醜或晒傷。」（〈月光溫泉〉）
讀得出石碑上青苔所寫的詩句嗎？（〈苔點字〉）

……

　　無庸置疑，台灣童話家中，讀之令人五感大開者，亞平名列前矛。

　　3

　　亞平是詩人，她寫的童話帶有詩的氣質。若不是詩人，我難以想像能寫出〈芭蕉詩句〉這樣的童話。在詩人亞平眼中，不只芭蕉爺爺寫詩，連夜鶯、瓢蟲、金龜、蝴蝶、蜜蜂……都是詩人。
亞平的詩有時直接鑲嵌在童話中，例如〈芭蕉詩句〉）中，芭蕉爺爺膾炙人口的力作〈月光〉。但有時卻並非分行排列的「詩樣子」，而是自然地藏在文章之中，不過喜歡詩的讀者應該也不難發現。例如：

　　風來了，風聲不是窸窸窣窣，而是吟哦有致的讀詩聲。
　　雨來了，雨聲不是淅瀝淅瀝，而是清脆悅耳的唸詩聲。（〈芭蕉詩句〉）

　　它雖然是「散文式」的排列，但讀者很容易聯想到「對仗」這個寫詩常見的技巧。又如〈誰來挑戰盪鞦韆？〉的開頭：

　　秋天的陽光，像顆夾心糖，外表酥脆，內在柔軟，輕輕一咬，還流出虹似的光芒。趁著北風還沒來肆虐，許多小動物都出來晒晒暖。晒晒暖，晒晒心，大家說，晒暖了秋陽，冬天即使再下十場雪，心都還暖著呢！

　　這一整段文字，根本就是一首散文詩。又譬如：

　　初雪，總是不按牌理出牌。（〈雪藏三明治〉）

　　這句話置於任何吟詠初雪的詩句中都不會顯得遜色！若不信，不妨這樣再讀一次：

　　初雪
　　總是不按牌理出牌

　　亞平曾以〈雪藏三明治〉成為九歌二○○七（九十六年度）童話獎得主，當年的「年度童話選」主編黃秋芳說亞平：「繞著『大自然』和『字的經營與認識』雙主軸，慢慢確立出一種充滿悠然情味的『個人品牌』。」而所謂「字的經營與認識」，難道不是詩嗎？

　　4

　　生活是一連串中毫不起眼的瑣事，但因為張開了五感、因為詩，而成為一篇篇優雅的童話。亞平童話宛如一杯清香回甘的熱茶，這一味，不僅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也是台灣童話界不可或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