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山黑水三部曲之一：狼狗【新修版】

編者薦言

《鷹王海東青》：天上的精靈，大地的傳奇 ／陳曉林

　　故老相傳，經常高高飛翔在東北天空的猛禽海東青，是鷹族中最高貴、最英勇、最敏捷的精靈。關於海東青翱翔於山巔海涯的種種描述，關於鷹獵人如何誘捕、馴養、放飛海東青的種種手法，以及獵鷹人如何與海東青建立起互信互助、靈犀相通的種種默契，經過鄉野民間一再繪聲繪影的轉述，儼然已成為膾炙人口的傳奇。

　　作者強調，他在本書中雖也抒寫了可讀性甚高的傳奇故事，將海東青作為一種有靈性的珍奇猛禽，對真心待牠的飼主所體現的不離不棄、生死以之的情義，深入表述；但作者真正的目的，是在描摹與緬懷「海東青精神」一一那種在現代社會已經被忘記、被放棄、被淡化、被漠視的海東青精神，透過本書諸般情節的點染，儼然又在讀者心中激蕩起一波波漣漪，使人們回味那海東青傳奇中所隱含的精神內涵。

　　海東青作為反抗的象徵

　　東北這片既肥沃又蒼涼的雪原大地，是海東青棲止、留戀的故鄉。這片廣闊的大地上，曾經發生過無數可歌可泣、驚心動魄的衝突與鬥爭。漢人、滿人、韃靼人、俄羅斯人、高麗人、日本人…異民族之間的傾軋與血拼，不絕如縷；而當滿漢已歷經漫長的融合過程，且在辛亥革命後五族共和的號召下同為中華民族之際，當時正崛起為亞洲強權的日本遂迫不及待要侵吞這片大地，一方面是因覬覦東北豐富的資源，另方面欲以此為基地來進行其分裂與征服中國的圖謀。

　　其時中國內憂外患紛至沓來，日本威逼已易幟歸順南京中央的張學良，進而占據東北，並操縱中國末代皇帝溥儀作它的傀儡，安排成立「滿州國」準備予取予求。但日本卻低估了東北民間不屈不撓的抗暴意志。所謂的「海東青殺人事件」正是在此悲涼的背景下發生。

　　獵鷹人佟九是馴養猛禽海東青的高手，經他訓練的海東青通常都是飛撲能力最強的捕獵伴侶，故而有「鷹王」之稱。每到初春，他都會將陪伴在身邊的海東青放飛以還牠自由，但與他相依為命的海東青往往徘徊不去。這一次，他因路見不平，出手幫落難的漢人同胞抵擋氣焰張狂的日本浪人武士凌虐，面臨對方武士刀的突襲，千鈞一髮之時，已放飛的海東青「白玉雕」捨命臨空下啄，與日本武士同歸於盡；接著，另三名日本武士也在現場漢人的反擊下殞命。

　　傳奇英雄在反抗中產生

　　事件發生在眾目睽睽之下，佟九頓時成為民間哄傳的英雄及東北抗日的精神象徵。其後，東北各地反擊及暗殺日本占領軍的行動，常故意託名是「用刀的海東青」所為；於是，佟九成為日本軍閥必欲追捕的首號大敵。為避風頭，佟九與俄裔戀人尼婭佐娃隱匿入深山野林。

　　回歸山林的鷹王佟九，得到許多關心他、信賴他的朋友及後輩掩護，日本人暫時無奈他何。此時，以漁獵為生且要養活不少追隨者的佟九當然需要再馴養新的海東青，作為狩獵時的助手；於是，在作者生動而傳神的敘述中，「鷹把式」如何收服桀傲不馴的天上精靈海東青的「熬鷹」秘密，一一像畫面般地呈現在讀者眼前。

　　揭開了海東青的秘密

　　然而，一切秘密中最關緊要的核心秘密，卻不在「熬鷹」的技術層面，而在佟九切身的體悟與叮囑：鷹把式和海東青的關係不是主僕關係，而是精神互通的伙伴關係；因此，鷹把式必須「用心去感覺、理解海東青，而不能強迫、欺騙牠」。尤其，海東青是高貴、自愛、有強烈責任感的飛禽，牠只會信服在意志和毅力上都不遜於牠的飼主，一旦信服，便生死以之，絕不背棄；準此而言，「海東青精神」即是不受攏絡、不受誘惑、拒絕接受任何不平等待遇的男子漢精神。

　　終於，佟九隱居的山林不再安全，日本人的搜索逐漸使他無可遁形，他在被逼迫下只得又以牙還牙，浴血反擊。然而，佟九的多年老友康鯤鵬被捕，日方揚言若「用刀的海東青」不肯出面投案，便將嚴酷對付他的朋友及親人，包括其俄裔戀人的親友。同時，日方也查出此起彼落的海東青殺人事件非佟九一人所為，必有更重要的隱身人物。

　　事已至此，佟九決心直搗對方指揮部，撲殺日本追查「海東青事件」的主事者原田小五郎；詎料卻遭人出賣，被日方活逮。追隨佟九入山學習「熬鷹」少年康良駒懷疑是其父康鯤鵬出賣了佟九。當時，日本軍閥一手泡製的「滿州國」即將成立，強權勢力想殺一儆百，藉摧殘「用刀的海東青」來打擊東北人民反抗強權的意志；故而對佟九痛加刑虐，但「熬鷹」的經驗早已讓佟九養成了和海東青一樣不屈不撓的意志，即使被折磨得奄奄一息，他始終不向強權者低頭，更遑論出賣民族氣節。

　　「用刀的海東青」視死如歸

　　偽「滿州國」的漢人官員大多是迫於情勢不得不對日本占領軍虛與委蛇；現又目睹佟九表現出昂然不屈、視死如歸的「海東青精神」，內心無不暗自欽佩。他們明知在日本軍閥嚴令必殺下，佟九已無倖免的可能，唯有希望日後查明出賣佟九的叛徒，加以懲治以告慰於英靈；此外，則暗盼佟九在臨刑前能有機會公開亮相，當眾表達出永不屈服的心聲，因若佟九被戕殺於暗室，則日本人當會散播「用刀的海東青」臨死時軟弱乞命之類謊言，以壓制暗潮洶湧的東北民間抗日風潮。

　　恰在佟九臨刑時，向日本告密出賣佟九行藏的那名官警暴露了身份。此時，一直以充滿不屑的冷冽眼神俯視強權者及其麾下劊子手的佟九，竟猶能拚著最後一口氣緊緊咬住了內奸的脖子，直到與該內奸同歸於盡。如此，佟九不但為自己保住了人格的尊嚴，更讓圍觀群眾親眼目睹了「鷹王海東青」絕不向敵人妥協的凜然志節。

　　海東青與暗夜中的爝光

　　不屈的意志與真摰的感情，是海東青迥異於尋常禽類的精神特質，也是佟九之所以被公認為代表了海東青精神的原因所在。在本書中，尼婭佐娃與佟九的異國戀情，正因為皆出於真摰之心，亦達到了相惜相愛、不離不棄的境界。尼婭的溫柔與信任，支撐著佟九的義烈與血性；而深具海東青氣質的佟九，既處身於風雲變幻的東北大地，為了濟弱扶傾，終於捨身取義，恐怕也早已在尼婭的意料中。

　　海東青精神，對於佟九週遭的人顯然也具有極強烈的感染力。兒子跟著好友佟九去學獵鷹、熬鷹，是康鯤鵬所樂見，因為他也很佩服佟九的為人；但兒子竟以為自己是出賣佟九的內奸，是可忍，孰不可忍？他竟奮身行刺公安大隊長以自表心跡。這豈非亦體現了倔強而高貴的海東青精神之一個側面？

　　作者的神來之筆是：原來出賣佟九者還有更高層的官員，而尼婭攜帶佟九生前所馴養的新生代海東青「黃鷹大小姐」，在火車站當場格殺該官員。「黃鷹大小姐」正如尼婭一般，已與鷹把式佟九建立了真摯的感情，為了替主人報仇，不惜冒死一搏。

　　然則，海東青精神猶如逆風而閃的暗夜爝光，仍存在於東北曠野，或至少，仍存在於人們內心中！

作者序

寫在前面　《海東青》的弧線

　　《海東青》是《狼狗》《黃金老虎》這一系列小說的第三部，是個悲壯的故事，又是個關於「精神」和「愛」的故事。和《狼狗》《黃金老虎》一樣，它的最終目的不是寫那些具有符號意義的動物，而是寫人。寫那些具備海東青精神的人，那些失去或淡漠了海東青精神的人，寫他們的悲壯和可悲、寫他們的不屈服和屈服……

　　值得一提的是，《狼狗》描述的是「信任」，是付出信任和收穫信任；《黃金老虎》描述的是「責任」，是作為一個人與生俱來的責任；《海東青》描述的則是「精神」，是飽含希望的、內在的、不可征服更不能丟失的精神，海東青的精神。同時，《海東青》既具備《狼狗》的故事性，也具備《黃金老虎》的野性。此外，它還具備以上兩部小說所不具備的流暢性。在探尋「精神」的過程中，講述了一個號稱「鷹王」的鷹獵人佟九和他的妻子、俄國姑娘尼婭佐娃因一句話而相愛相隨的愛的故事，在一個「悲痛」的、近乎「麻木」的環境中，展開細緻的敘述，借助一連串意外的、傷情的、傷感的又必然的故事和情節，慢慢指向那種使人心痛的、不屈的精神；指向那種已經被忘記、被放棄、被淡化、被漠視的海東青的精神……

　　好了，現在，讓我們一起進入《海東青》的故事，去感覺海東青的精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