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家導讀
這是美國作家凱特.狄卡密歐獲得2001年美國國家圖書青少年文學銀牌獎的作品,描述一個男孩失去母親後,因過度壓抑而自我封閉,在陌生的新環境以及新的人際關係中,重新調整與父親的親子關係,接納新的友誼。
主角是六年級的羅伯,他把自己想像成「一只裝得太滿的手提箱……把所有的感情放進箱裡,塞得緊緊的,然後坐在手提箱上,把它鎖起來。那是他不想事情的方法。有時候,要把手提箱關緊也相當困難。」
作者以這種生動的象徵和簡潔有力的語句,細膩的刻劃角色的心理,營造豐富的故事層次,掌握了情感的自然轉折與情境氣氛,使結構嚴謹的故事讀起來流暢有趣,又發人深省。羅伯的祕密之一是被關在籠子裡的老虎,是情節發展的線索,也比喻他的封閉狀態和情感依歸。最後,羅伯的好友在老虎的葬禮上吟出一首名為「老虎」的詩「……在什麼樣遙遠的大海或蒼穹 燃燒著你眼中之火?渴望著什麼樣的雙翼可以高飛?」點出了本書的主題,而羅伯也終於可以拋開沉重的手提箱了。
這是一本可讀性和藝術性俱優的少年小說。
柯倩華(專業兒童文學評論家)
賞析與導讀
戀鄉情結的昇華 張子樟(海峽兩岸兒童文學研究會理事長)
許多作家對自己生長的地方會有莫名的愛戀感,作品中常融入這種戀鄉情結,作為主要背景,因為對最熟悉的地方所滋生的情感往往最珍貴,也最真實。凱特‧狄卡密歐(Kate Dicamillo)也不例外,她的成名作品《傻狗溫迪客》(Because of Winne Dixie)的背景是她成長時住過的佛羅里達州,本書《虎躍》(The Tiger Rising)寫的也是這個氣候溫和、到處都是棕櫚樹的南方大州的故事。主角羅伯有如《傻狗溫迪客》的歐寶,失去母親後,變得孤單、自我封閉,但經過一些切身之事的衝擊,最後勇敢敞開心胸,重新接納親情的撫慰和友誼的關懷。
羅伯的父親擔心六年級的羅伯整日思念逝去的母親,便在半年前搬遷到里斯特,希望一切重新開始。羅伯隨父親住在汽車旅館「肯塔基之星」裡。他在「家」裡,面對的是感情不輕易外露的父親;到了學校,他也不受歡迎,常被兩名惡童欺侮,又因為腿上長疹子,校長逼他暫時休學,他便找到了一種不想事情的方法:「他想像自己是只裝得太滿的手提箱……他把所有感情放進箱裡,塞得緊緊的,然後坐在手提箱上,把它鎖起來。」然而,西斯汀和老虎的出現、威力美的介入,逼他打開箱子,同時扭轉了他的生命軌道。
來自賓州費城的西斯汀跟羅伯同病相憐,因為父母婚姻亮起紅燈,只得搬家。在新學校,她同樣受同學歧視排斥,因為他們兩人是「外來者」(當然,兩人的應對方法不同),沒有其他朋友。西斯汀遭同學圍毆時,羅伯奮不顧身,出面救了她,兩人因此產生一種奇特的友情,愈走愈近,羅伯甚至把老虎的祕密告訴她,惹起更大的風波。西斯汀非常盼望外遇的父親來接走她,嘴裡說著,但心知肚明,機會渺茫。等羅伯直接點出她父親根本不會出現,她又受不了。
旅館管家威力美扮演智慧長者的角色。觀察力極為敏銳的威力美毫不保留的點出羅伯和西斯汀的毛病:「這個男孩滿腹悲傷,讓悲傷沉到他的腿……你(西斯汀)滿臉憤怒,讓憤怒像閃電一般在你身上劈啪作響。」她告訴羅伯要治癒他的雙腿,只有讓悲傷升起。她擔心兩個孩子私自放了老虎,會受到傷害,急忙將此事轉告羅伯父親。為了保護兒子,羅伯父親不得不開槍射殺老虎。羅伯在喪失某種情感的依附後,猛然打開關閉已久的感情手提箱,讓情緒得到適當的宣泄。羅伯父親也說出自己壓抑很久的感情,父子關係得以重新調整。
表面上,就全書的架構來看,老虎的安排頗不搭調。牠出現的場合不多,根本沒有機會展現應有的屬性,但卻是個不可或缺的角色,因為牠和西斯汀、威力美同樣扮演了促使羅伯轉變的催化劑。受困的老虎成為羅伯自我禁閉的一種隱喻。籠子裡的老虎活動空間有限,羅伯的情緒始終放不開,同樣也缺少空間。老虎的死,是羅伯短短半年來的第二次重大打擊。他小小年紀,就得不斷面對死亡。母親死後,他緊鎖感情之箱;老虎的死,他自責、悲傷,但這件意外同時也促成他肯定生命、擁抱生命。
儘管整篇作品字數不多,但作者嘗試以有限的篇幅,表達無限的奧義,卻是相當成功。作者簡潔的筆觸頗具詩意(可惜譯文不易完全表達)。她同時以細緻的情景,深入探究每位角色的心靈深處。西斯汀的任性、反覆無常,恰與羅伯的壓抑、閉鎖成為強烈對比。威力美的率真與豪氣又和旅館主人博向波的庸俗與流氣成為另一對比。陰沉鬱悶的天氣是角色心情轉換的最好寫照。老虎葬禮上,西斯汀低吟威廉‧雷克(William Blake)的詩「老虎」(The Tiger),更是畫龍點睛般的勾勒出全書的豐盈意涵,值得讀者省思一番。
在作者筆下,部分佛羅里達人(包括校長費爾瑪、諾頓和比利兄弟、以及學校的其他同學)表面上十分保守、排外,不易接納外來的人,所以羅伯和西斯汀在學校的日子並不好受。然而,作者只是刻意營造某些情景和醞釀衝突,對書中每個角色並未加以實質褒貶,是非善惡全由讀者去思考、去判斷。如果換個角度來細察,我們會訝然發現,作品中的排外現象似乎在任何地方都十分普遍,因為作者極想展現的是共通的人性。畏懼陌生人、排斥陌生人的言語動作,幾乎處處可發現,只是程度上的差異而已。作者毫不避諱的刻畫人性的陰暗面,襯托主角羅伯對親情與友情的嚮往和追尋,使得作品的可讀性更高,同時也間接提升了作品的藝術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