膽小的狐狸

書評

　　夢，彩虹，與生活美學

　　不同於過去動物寓言或當代繪本《母雞蘿絲去散步》中的狐狸，多以狡猾、貪婪、有所企圖的形象作為故事裡的反派角色，成為罪惡試煉或道德與生活危機的化身，義大利繪本作家曼努娜‧莫拿里筆下這隻被暱名為「膽小鬼」的狐狸，比較像羅森黛爾「小寶貝生活系列」繪本故事中的小豆子豆豆、小豬噗噗，和貓頭鷹飛飛。他們是不一樣，反常態或非範式化的豆子、小豬、貓頭鷹和狐狸。

　　莫拿里的「膽小貓」是隻不一樣，違反其生物習性的狐狸；她怕黑、不獵殺雞，不具有狐狸作為掠食動物的大膽和攻擊性。或者應該說，「膽小鬼」是一名「進化」的生物，當故事內其他的狐狸依然視母雞為基本需求─「食物」，當物種之間停留在傳統食物鏈的關係之時，「膽小鬼」已經進化觀點，發展出對於母雞的同情與憐憫之心，且容納母雞們進入經由她號召而成立的樂團，作為愛好音樂及森林共同體中的成員，如此具有難得的心理素質和美學夢想：用音樂之美、音樂之聲，打造出不一樣的生活氛圍、生態環境，以及物種關係。

　　「生活美學」彷彿是曼努娜‧莫拿里故事所趨向的人生目標與生命意義。藉由《膽小的狐狸》和《瑞德和布利的黃藍地圖》，莫拿里的動物故事似乎在探問人類大小讀者: 首先，你做夢嗎？你有將瞬間即逝的夢與夢境，轉化為實踐夢想的自我察覺、動力與計畫、勇氣和智慧嗎？再者，「夢想」究竟是關乎什麼呢？是生活中的戲弄、獵捕（更別提掠奪、撲殺），還是生命意義的昇華？是滿足於個體的基本需求、維持物種間對立，甚至弱肉強食的關係，抑或是重視生命共同體的和諧交流、夢想及理念的匯聚，繼而開創不一樣的氛圍或時局？而生活中的「美」又在哪裡？你的生活裡有色彩，有音樂嗎？你希望生活場域中迴盪著的，能夠吸引他人加入的美聲是什麼？你的心靈地圖上有片金黃色或藍藍的風景嗎？我們的人生若是加上了對生活美感的需求與追求，我們自己以及生活或發生在我們週遭的人事物又會有何不同？      

　　精神分析之父的佛洛伊德曾提出，夢是潛意識願望的實現。那是理論。莫拿里在《膽小的狐狸》文中，藉由鳥與狐狸主角的對話，先是思索尋問著：「你知道夢是要用來做什麼的嗎？」（頁20），然後道出：「我常常夢見我潛入彩虹裡，飛出來時，身上有好多好多種顏色」（頁22）。聽！這是文學的聲音。這是文學語言所能譜出的，盈滿著美感，舞動著奇妙魔法的動人樂音。

　　然而，在這個最具詩意意象的文本時刻，繪者艾芙琳‧達比迪看似一反常態，沒有表現出她一貫色彩鮮豔奏鳴、畫面充滿熱鬧活力，甚至帶有些卡通喜感節奏的風格。頁22的畫面中，我們只看見白色鳥兒，四株結了些果實的樹零星分佈在堪為單調的背景裡，達比迪甚至拉開讀者與此畫面的距離，與頁20相較，頁22的白色鳥兒變小了，背景空間變空大了。而且，說好的彩虹呢？！的確，頁22這幅畫面要不就是整部繪本中，最令人失望的插圖，就是最惹人玩味的設計，而我傾向於後者。當文字意象強，文字語言開啟了廣大且豐富的想像空間與時刻時，圖畫小聲低調，提供簡單背景旋律，這是文圖懂得合作所創造出來的整體，也才是更饒富哲理的美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