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

導讀

難道，我們的記憶都不算數

　　如果「推理」是純粹理性的推演，那麼「戀愛」即是毫無邏輯可言的混沌。戀人們心中的嫉妒、懊惱、眷戀、不安……種種千絲萬縷的感受，就算向最頂尖的偵探福爾摩斯求救破解、梳理，恐怕對方也愛莫能助。

　　儘管「推理」與「愛情」本質可能南轅北轍，但東野圭吾在一九九五年創作的《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則罕見地融合這兩種題材，讓讀者耳目一新。

　　對於東野圭吾而言，一九九五年是特殊的一年。當時他已出道十年，維持每年至少寫作兩、三本書的速度，調性多屬本格推理，而在一九九五年的創作量則多至四本書，每本書風格都迥異前作；《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如同愛情寓言的科幻推理，《當年，我們就是一群蠢蛋！》書寫青春歲月愚蠢又搞笑的赤裸回憶，《怪笑小說》的黑色幽默甚至無厘頭讓人莞爾，《天空之蜂》則以龐大野心講述沉重的核能議題。

　　經過這些不同面向的創作，東野圭吾的寫作視野彷彿大開大闔，隔年的作品數量甚至暴增至五本，並開始跳脫傳統的推理框架，挑戰自我極限，最終創作出《白夜行》、《嫌疑犯X的獻身》等等經典名作。

　　因此，《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或許可以視為東野圭吾嘗試創作不同風格的轉捩點。這本小說講述了一個奇妙的愛情故事：男主角敦賀崇史發現摯友三輪智彥的女友津野麻由子，竟然是以前一見鍾情的女子，因此產生了嫉妒情緒，沒想到之後卻發生了一連串不可思議的事件。

　　說是奇妙，但其實應當屢見不鮮，因為戀愛的三角關係，可說是古今中外歷久不衰的寫作題材。在日本最古老的詩歌總集《萬葉集》中，便有和歌描述中大兄皇子、大海人皇子與額田姬三人之間複雜的三角戀情：「紫の匂へる妹を憎くあらば人妻ゆゑに我戀ひめやも。」（妹妍如紫茜，焉能憎厭？況知已是人妻，猶使我生戀。）──愛與不愛的掙扎，成就文學作品的奇異魅力。

　　在東野圭吾的小說中，陷入愛情與友情選擇題的敦賀崇史，一方面想要直視自己心中無可壓抑的愛戀情懷，一方面卻苦惱著背叛摯友的罪惡感。

　　但若故事只停留在愛與不愛的分岔路上，未免就流於千篇一律。所以，擅長科學題材的東野圭吾，便在小說中添加了「虛擬實境」（Virtual Reality，VR）的主題。如果愛情的緣由，只是腦內一連串各種激素的化合作用，我們是不是都被苯基乙胺（Phenylethylamine，PEA）給催眠了？

　　在小說中，主角們的研究工作，便是「虛擬實境」的實驗工程。若人們擁有各種情緒，都只是「刺激」與「反應」的過程，那麼是否只要以科學方法進行「刺激」，即能獲得相對應的情緒體驗？甚至於，創造出與現實截然不符的記憶呢？在科幻奇想的架構下，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於焉展開。

　　在東野圭吾創作小說的九○年代，「虛擬實境」的技術尚不純熟，以當時眼光來看，也許故事有些荒誕不經。但近年來，「虛擬實境」的科技日新月異，開始應用於娛樂遊戲、職場訓練等等領域，虛擬實境的裝置Oculus Rift、三星Gear VR、簡易版的Google Cardboard都成為熱門話題，英國金融時報甚至八卦報導蘋果（Apple Inc.）暗中成立龐大的研究團隊，正秘密開發新時代的VR裝置。同時，也有科技人員致力發展「擴增實境」（Augmented Reality，AR）的相關應用。因此，東野圭吾的《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讀來絲毫不覺過時，反而非常應景。

　　若未來，VR與AR能夠實際應用於現實生活，我們的未來勢必出現各種改變。屆時，我們日常生活所體驗到的一切感受，都可能經過變造，我們甚至難以辨識哪些經驗的記憶，究竟是真是假？

　　當然，這些疑慮都言之過早。不管這些體驗是真是假，作為一名小說的讀者，我們只需要翻開扉頁，享受書中如夢似幻的奇幻劇情。

　　朱天心在《古都》中書寫記憶與死亡，說出了「難道，你的記憶都不算數」這句名言，而《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則是記憶與愛情的糾纏。在這一座東野圭吾費心構築的小說殿堂，讀者們將能盡情探索記憶裡，未知而混沌的愛情世界。

　　最終，無論這些體驗是真是假、記憶算不算數，願我們都能獲得愛人與被愛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