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聖誕樹

推薦文

簡單的幸福其實就在垂手可得之處

許婷婷（藍莓媽咪【日文繪本親子讀書會】創辦人）

　　以《活了一百萬次的貓》而聞名的繪本作家佐野洋子在她所創作的繪本中，不管是《老伯伯的雨傘》或是《我是聖誕樹》，其主人公雖然都是任性固執，但卻充滿著獨特的魅力，我想最主要應該在某種專心一致的精神裡，還帶有一種純粹傻氣的天真吧。

　　繪本《我是聖誕樹》中的樅樹就是棵與眾不同的樹，記得韓劇〈藍色生死戀〉中的女主角曾說：「我想要成為一棵樹，一棵一旦落地生根就永不改變的樹。」但這棵樅樹和別的永生只在同一個地方成長的樹不同，她從小就夢想成為一個漂亮城市裡的美麗聖誕樹。她不要紅色蔓藤的攀爬，也不要小鳥築巢的牽絆，她清楚說出自己的夢想:「我要在漂亮的城裡，當一棵聖誕樹!」她付出了許多努力，等待貨運列車載走了蘋果、運走了大麥、終於等到了載滿了樅樹的貨車，但貨運列車卻急駛遠離。她領悟到與其等待別人來把自己帶走，不如自己連根拔起斷了後路後才能勇往直前。樅樹使盡力氣將自己連根拔起的這幕雖然有點血淋淋、有點怵目驚心，但看到她為了實現夢想而奮不顧身的努力，讓周遭的人也不禁想為她大聲喝采。

　　樅樹跑呀跑，她越過小丘，穿過原野，經過了一座又一座的山，懷抱著成為一棵聖誕樹的夢想來到車站。但最後，在都會追求夢想而不可得的樅樹，只能哭著抖著拖著樹根一拐一拐地回到故鄉。此時，故鄉親朋好友的溫暖關懷就是失魂落魄樅樹的最大支撐。老樹說:「把土挖深，把根埋好」，紅色蔓藤則輕輕地撫摸，將身體纏繞在樅樹上，松鼠把金色橡實妝點於其中，小鳥也在樹上築了巢，最大的一顆星星在樅樹頂閃閃發光。在故鄉親朋好友的幫忙下，樅樹實現了成為聖誕樹的夢想，樅樹小小聲地說:「我是為了當聖誕樹，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成為了聖誕樹的樅樹縱使不是在她原本想望的漂亮城鎮裡，但她卻成為了山腳下雜木林裡最獨一無二的聖誕樹，在一片雪白景致的冷冽冬季裡，更顯溫暖人心。

　　人生十之八九不能盡如己意，如何化危機為轉機，在逆境中求生存，這時身邊人的幫助就是最大的救贖。家人就是不管甚麼時候，都讓我們隨時可以停泊的港灣。樅樹身為一棵樹，雖不知道社會現實而任性狂妄，但家人還是寬容以待，並竭盡心力地幫助她、安慰她。在不知不覺中，往日的夢想竟在故鄉一點一滴地具體實現。對樅樹而言，最初的大夢想雖然落空，但是自我修正之後，大夢想轉化為一個小希望，經過鍥而不捨的努力，慢慢地小希望一樣開花結果。雖然樸實，但幸福感不分大小，生活一樣可以有滋有味。

　　我們可以把樅樹想成追求夢想的自己，也可以當作是我們的孩子，森林的動物們可以當作是守護我們的家人。透過樅樹的吶喊、無奈、回歸、感謝與幸福，彷彿又看見我們年少輕狂時懷抱著夢想的美好歲月。在繪本的一開始處，老樹對剛長成的樅樹說:「做為一棵樹，我們要緊緊的用根抓住土壤，一直站到倒下去為止」。但是，面對這棵認為自己有天一定非走不可的異類樅樹，老樹不僅沒有出聲阻攔，而是默默守候，最後在樅樹落寞回歸時，敞臂溫暖接納。雖然本書主角是樅樹，但我仍忍不住猜想:不知道樅樹身邊的老樹在年輕的時候是否一樣有夢?又是在甚麼年代放棄了夢想呢?

　　本繪本不特別媚惑小孩，讓孩子知道人生有夢最美，但夢想常是不可得的。唯有隨時修正自我，知道如何適時適地適所地讓自己發光發亮，方能擁有幸福。尤其樅樹面對夢想時自我連根拔起的熱情，其擬人化的表現促進感情的移入，字裡行間帶有種濃濃的日常感，重重直擊著人生裡的酸甜苦辣。最後，老樹的話語雖然在繪本中比重不多，但字字句句猶如智者的預言般在本書前後互相呼應，一句「把土挖深，把根埋好」彷彿給受盡挫折的樅樹一顆定心丸。最關心你的人往往就在身邊，簡單的幸福其實就在垂手可得之處。一本簡單的繪本，望見平實的幸福。

勇敢追尋想要的人生

陶樂蒂

　　斜槓人生是最近流行又閃亮的新名詞，媒體更是大膽預言這是一種現代的生活態度，兼差、副業都好，沒有十八般武藝猶如變色龍般的各色技能，似乎在當今社會無法立足。

　　《我是一棵聖誕樹》裡的這棵小樅樹心裡完全不是這麼想，他的雄心大志，不是 變成巨大的參天大樹，而是一棵漂亮的聖誕樹，想必一定有人與我一樣，覺得他的志 向實在是膚淺又虛榮啊!當一棵挺拔的大樹，有可能在山林裡佇立千百年，成為被詠 嘆的神木，可是聖誕樹的絢爛華美只有一個季節，過了聖誕節，聖誕樹的命運通常只能變成材薪，給火爐添加熱力而已，為什麼這棵小樅樹會如此沒有遠見?先不管小樅樹的志向是否有遠見，我們看到他開始排除足以干擾他遠行的各種障礙，他拒絕了蔓 藤的攀爬，拒絕了小鳥來築巢，只要聽見遠方傳來貨運火車的汽笛聲，他積極的請求 松鴉去幫他探查，當運送聖誕樹的貨運火車終於經過，但並沒有停下來時，超乎讀者 想像的，小樅樹竟然拔地而起，不顧森林朋友們的阻止，朝著列車的方向追去。

　　小樅樹的執念就是要當一棵聖誕樹啊!於是我們看到他翻山越嶺地追去，直到他 發覺一切是徒然，他根本上不了那一列聖誕樹專車，為了這樣的挫敗，他也不甘心地 哭泣著，一直到哭累了，才悻悻然地回頭，默默地回到森林裡。迎接他的不是訕笑、 責備，而是溫暖的安慰，老樅樹的叮嚀還是根要札深一點，蔓藤用柔軟的身軀環抱了 小樅樹，松鼠拿出了儲藏的橡實，小鳥也說要來築巢，還有、還有天上最亮的一顆星 星，正停在小樅樹的頂端!小樅樹千里追尋，已經破滅的夢想，就在最熟悉最溫暖的 地方實現了。

　　「我是為了當聖誕樹，才來到這個世界的。」小樅樹在大家的聖誕歌聲中小小聲 地說著，但讀到這裡的我，不禁為他喝彩，是啊!人生只有一次，應該勇敢的去追求 自己想要的那一款，不管別人怎麼想，那就是自己的人生，只有一次的人生。也正因 為小樅樹堅決懷抱著「為了當聖誕樹，才來到這個世界」的信念而活，他的森林同伴 們也才理解，並珍惜著他的信念，即使小樅樹曾拋棄所有的同伴，向他的理想飛奔而 去，所有的同伴仍守護他，沒有背棄他。如果要超譯故事一下，《我是一棵聖誕樹》 除了鼓舞每個人勇於追求自己的理想，並為理想而執著，故事裡森林同伴們作為，彷 彿也告訴我們，該如何成為我們所愛的人堅實的後盾，如何支持他的夢想。我曉得那 應該是無比深厚的愛，因此承受了被拋棄，最後仍然可以張開臂膀，接納了他的回歸。

　　展讀繪本到最後，雖然感動於森林同伴們對小樅樹的疼愛與包容，但心中另一個 確信卻是:小樅樹一定會再次為了他的信念奔向遠方的「漂亮城市」，而且不達目的絕不停歇，相信他在達成他信念的那一刻，一定會成為最漂亮、絢爛的一棵聖誕樹， 也一定會驕傲地向世界宣告:「我是為了當聖誕樹，才來到這個世界的。」

　　之所以欣賞佐野洋子的作品，是因為她的故事總是說得很「帥氣」，有種不顧 世俗眼光的奔放，無論是《我是貓耶》裡面那隻被鯖魚追逐的貓，或是《我是一棵聖誕樹》裡的這棵小樅樹，讀者在讀到小樅樹拔地而起追逐貨運火車那段，一定覺得有種「破格而出」的快感，特別是一棵被認知只能在原地努力紮根，直到倒下去為止的樹，故事裡那種「怎麼可能」發生的事情，在佐野老師筆下就是最生動活潑的故事劇情。藉由她的鼓勵，我們都要專心一意，勇敢地去追尋我們想要的人生，因為這可是只有一次的人生，而且是自己的人生啊!沒有誰能幫我們做決定。

小樅樹的願望

林玫岑(Ruby的繪本世界 部落格格主)

　　山腳下的雜樹林裡有一棵小樅樹，小樅樹從小的願望就是將來要成為一棵聖誕樹，站在美麗的街道上！為了這個夢想，小樅樹不讓鳥兒在他的身上築巢，也不讓藤蔓往他身上攀爬……小樅樹一天天長大，他期盼著載聖誕樹的火車來帶他，等啊等……眼看載蘋果的火車路過了、運大麥的火車開走了……終於等到運樅樹的火車經過時，他奮力的從土裡掙脫出來追著火車跑，越過山丘、穿過原野，小樅樹一邊追、一邊高喊:「我是聖誕樹！我是聖誕樹！」當他追到車站時，天色盡黑，火車站的站長也已熄燈就寢，筋疲力竭的小樅樹在月台上哇哇的哭了起來，天空也在此時降下白雪……哭累的小樅樹步履蹣跚、失望的踏上歸途。一路上雪不停的下，當他回到山腳下的雜樹林時，所有的樹、藤蔓和森林裡的小動物們都在等著他，小樅樹無法停止哭泣地回到他原來的位置，把根往土裡伸、牢牢的站穩……雪漸漸停歇，小動物們開始將漂亮的花瓣、藤蔓上的紅果子和金色的橡實一一裝飾在小樅樹的身上，天邊最亮的一顆星，也在小樅樹的樹頂上閃耀著光芒，森林裡所有的動物都圍過來說:「你是我們的聖誕樹!」……小樅樹小小聲的說:「我是為了成為一棵聖誕樹，才來到這世界上的！」靜靜的，在大家的聖誕歌聲中，小樅樹也跟著唱了起來……。

　　小樅樹雖小，自幼就有遠大的夢想，無論這個目標是多麼不容易達成，他的每一天都為了這個願望呼吸著、期盼著！當機會來臨，他奮不顧身、竭盡所能，定睛在他想像中的美麗街道，一定要成為一棵閃亮聖誕樹的決心，支持著他以最大的毅力向前奔跑……。當希望落空時，他大聲的哭泣，彷彿用盡生命的全力哭到淚水乾涸！這樣純粹的堅持與精神，讓人心疼又動容。當他回到樹林裡，回到原來的位置，但經過了追尋夢想的旅程，他並非回到原點，他的舉動感動了樹林裡大大小小的植物和動物，大家齊心協力、一同裝飾，實現了小樅樹的願望，讓他即使不能站在美麗的街道上，也能成為一棵耀眼的聖誕樹，在寧靜的雪地中閃閃發光……。佐野洋子筆下的故事，總是在平凡的敘述中，呈現由內散發出來的濃厚情感與生命力；不露痕跡的讓讀者藉著故事靜下來、聽聽自己內在的聲音！是我喜歡佐野洋子故事的原因。

她的心中始終居住著一個小女孩

劉思源(童書作家)

　　「我心裡的四歲並沒有死。看到下雪就很高興，無關我是四歲、九歲或六十三歲。」——佐野洋子

　　有些書，不會老，總是在某個時刻閃爍著點點波光流過心頭。

　　初見《活了一百萬次的貓》時是二十幾歲，剛踏入編輯工作領域時，那時便深深驚豔於佐野洋子濃烈的個人色彩；而走過一半的人生後，每次翻閱共鳴感越來越深，甚至跟著野貓一起嚎啕大哭，重重交疊的是每個人對愛的渴求。

　　啊！原來用生命書寫是這麼一回事。童書，從來都不簡單。

　　佐野洋子的魔力何來？

　　安徒生聞名遐邇的《醜小鴨》童話中，主角醜小鴨的原型就是小時不了了的安徒生，而透過文學的筆法，醜小鴨跨越了現實和想像、大人和小孩的界線，鼓舞了無數讀者。我想，佐野洋子作品讓人不斷回味的，也是源自她閃閃發亮的個人特質——真。

　　我認為佐野洋子不僅用故事和孩子說話，她的心中始終居住著一個小女孩。因此她筆下的角色，不論是一隻貓或是一棵樹，或老或少，幾乎都帶著孩子特有的天真、率直，甚至小小的衝動和不馴，以及鮮明的自我意識，所以很容易被孩子認同為同一掛的。

　　同時她也用一雙智慧的雙眼，犀利的呈現生活中的所思所感，包含一些批判和反思，例如《飛天獅子》裡那隻明明非常有能力的神氣獅子，卻被所謂的愛和責任壓垮變成一塊大石頭，不就是你我疲於生活的寫照？另一本大家熟知的《老伯伯的雨傘》，書中可愛又頑固的老伯伯「愛之適足以害之」的毛病，我們哪個不曾犯過一二呢？老伯伯緊緊抱著的「雨傘」，可以直接代換成某個小孩的「玩具」、某個大人的「車子」，甚至心愛的「孩子」。《我是聖誕樹》中藉由一棵小樅樹的故事，探討自我實現的大哉問。書中小樅樹不惜拔出安身立命的根，拚了命的去追求自己的夢想，當它頹然而返時，不甘心的眼淚誰又沒嘗過幾滴？

　　創作的高度就在此。

　　佐野洋子並未因主要讀者是小孩，而遮掩這些生命中不可免的挫折、失望和困難，反而是用滿滿的愛和幽默，帶著大家勇敢前行，造就了她的作品承載著重量，卻毫不沉重，甚至可以用「爆笑喜劇」來形容。

　　我欣賞佐野洋子對孩子的態度，她不僅僅是蹲下來，而是平等的和孩子對話，不屑於裝甜美可愛，或是裹上一層糖衣來說教。故事中擔任喚醒者的也常常是孩子，例如老伯伯被孩子的歌聲吸引，重拾雨中的樂趣；石獅被小貓一句安慰活了回來……或許在佐野洋子心中，能救贖世界的唯有孩子吧。

　　佐野洋子的畫風乍看粗獷，張力十足，她屢屢用特寫鏡頭，讓主角用亮晶晶的眼睛直視讀者，直接又坦率！但是千萬不要忽略隱藏其中的縝密布局和圖像語言，例如《老伯伯的雨傘》中，主角們正面和背影交互出現，交織成整本書的節拍，似乎隱隱和滴滴答答的雨聲呼應。而老伯伯抱著雨傘往前衝時，身體、雨傘和雨的線條合而為一，形成強而有力的視覺焦點。

　　《我是聖誕樹》中的小樅樹和孩子互為表裡，明明是棵硬邦邦的小樹，提腳(根)狂奔的模樣活靈活現的，令人感動也心疼。

　　對於一位專業畫家而言，畫出形狀和顏色並非難事，但要透過角色的造型、肢體、表情(甚至一個眼神)，以及構圖、媒材、筆觸、色彩等等表達出氛圍和感情轉折，那就是高下的關鍵。

　　簡而言之，佐野洋子的作品，從某個方面來說，即是佐野洋子的各種面貌。
　　獨一無二，燦爛耀眼。
　　忠於自己、忠於創作、忠於讀者。

總導讀

大概是為了愛這個世界而活著吧

高明美(步步出版總監)

　　佐野洋子作品中最膾炙人口的是《活了100萬次的貓》，1977年出版以來已銷售了超過300萬冊，是長銷書的長銷書。有300多萬人讀過它，有300多萬人看到這隻虎斑貓終於得到真愛而潸然淚下、而獲得精神的洗滌。有人說這隻孤傲、桀驁不馴的貓根本就是佐野洋子的化身！

　　生活的鬥士

　　佐野洋子1938年出生於北京，滿七歲的時候，日本在二次大戰中戰敗，一家從北京移居到大連。在大連的兩年，生活艱苦，母親出外變賣家當，身為長女的洋子則需把爸爸編織的草鞋、煮好的高粱和南京豆等擺在家門口販賣，也常常在脖子上掛著盒子到街頭向俄羅斯人兜售香菸，來換取食物。生活如此苦不堪言，洋子卻甘之若飴。她認為不管時代多麼悲慘，她的幼年生活閃耀著無法取代的光輝，她覺得這是幼年的她回應生活所發出的光輝。她對這段生活如此描述：

　　從孩提時代起，我在思考之前先求存活。
　　為了存活，我不盡自己所能動腦筋的話就會失敗。
　　人世間所有喜怒哀樂的根源，我在孩提時候的生活中就心領神會了。
　　即使在那麼不幸的時代，我並不覺得自己不幸。

　　這段生活及對生命的體悟對洋子的影響巨大，很多她對人生、對工作的態度都在這個時期定調了。

　　同時，她認為與五歲的她在夕陽燃燒的陌生城市迷路時的嚎啕大哭和劇烈的孤獨感相較，再怎麼樣的寂寞都要相形失色。因此，她認為歡欣也好，悲悽也好，都無法在生活之外獲得；只存在於腦海中的想像是不可能有的。

　　她頑迷的相信，唯有正面迎戰不順遂的現實，在平凡的生活中不斷累積，想像力才得以產生。她期許自己要努力活著，豐富想像力。

　　《活了100萬次的貓》的出版正是這個堅信的最佳註腳。當時她深陷在搖搖欲墜的婚姻關係，不得不苦撐著徐徐崩塌的家庭的窘境中，卻創造出一本幾乎是全世界公認把愛的真諦闡述得最精粹的圖畫書－－《活了100萬次的貓》！運用想像力，佐野把內心深層的祈願化成一個美麗的故事，牽動了千萬人的心弦。1977年出版，1980年她離婚了。

　　忠於自己的真性情

　　不管是實際接觸或從書中認識佐野洋子的人，一般都會感受到她愛惡分明、自我悥識強烈的氣場。但她觀察力敏銳，文筆犀利幽默，處處展現真性情，即使敢言人之所不敢言，也都令人讀後覺得痛快淋漓，暗中叫絕。

　　話說佐野洋子被遣散回國，配合父親的工作，輾轉於不同的小學上課。在三年級的某一天，代課的老師告訴她不要因為是被遣返的人，而不敢堂堂正正的把想說的話說完。從那之後，她就整個人放開了，不自覺的把自己的圍牆拆光了。在小學三年級打開的精神構造，把她變成了一個話很多的人，她無法把看到的事情或各種想法，一直深藏內心，於是用文字、用畫畫代替說話。

　　這樣的真性情也表現在兒童文學的創作上，不管是圖畫書或童話，佐野洋子一直都忠於自己，確確實實的用自己的眼睛直視現實的細微部分。像獲得產經兒童出版文化推薦獎的《老伯伯的雨傘》，書中的老伯伯太珍愛他的傘了，下雨天竟然怕它淋濕而不撐開它，看來愚鈍好笑的故事，實則暗諷了諸多愛的不得當；又如《我是貓耶》，一隻嗜吃鯖魚的貓，即使被鯖魚追殺了，到頭來還是要吃鯖魚，貓性難移也。佐野洋子是深諳貓性（人性）的達人！

　　面向心中小孩說話的圖畫書

　　佐野洋子認為得在孩子的身上看到年幼的自己，才能對那個小孩有所理解，所以她創作圖畫書時，不是以客觀的大人去觀察、理解孩子，而是不厭其煩的向著自己心中孩提時代的「我」說話。她相信自己小時候是個平凡的小孩，所以不管什麼樣的小孩，心裡一定有和她一樣的平凡。

　　像這樣植根於自己生活體驗和感覺，佐野洋子的圖畫書無論是文字或圖畫都給人「我心在此」的真實感動。她曾坦言自己畫圖畫書是為了生計，但絕不願意畫出傻瓜般的圖畫書，所以她的作品多坦誠直率中帶有點哲思，幾乎都可讓不同年齡層的讀者從中讀出不同的趣味、做出不同的解讀，無怪乎有人說她是「能打破大人和小孩藩籬的圖畫作家」。

　　佐野洋子的圖畫書最為人稱道的應是獨樹一格的繪畫風格，自由奔放、大氣揮灑的筆鋒，充滿了心的躍動感，那樣強壯的生命力或許就是日本哲學大師鶴見俊輔所說的未被文明馴養的「野性的知性」。

　　像《飛天獅子》，處處都是視覺的震撼。一身光彩奪目、氣勢懾人的獅子，令人看了，不禁發出「獅子果然名不虛傳啊」的讚嘆；牠腳一蹬飛上天的雄姿，是如此的自信滿滿，如此的充滿野性和力之美！孩子們一會兒欣羨牠，一會兒同情牠，沉醉在高潮起伏的故事情節中；大人們看著疲於奔命為群貓覓食的獅子，則可能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吧？佐野洋子的圖畫書真的是魅力無窮！
 
　　結語

　　佐野洋子於2010年辭世，享年72歲。生涯中自寫自畫的圖畫書有21本，步步出版這次一舉推出8本她的代表作，有她最暢銷的經典《活了100萬次的貓》，也有膾炙人口的《老伯伯的雨傘》、《我是貓耶》(暫譯)，另外更引介了從未在台灣翻譯出版過的《飛天獅子》、《精靈馬戲團》(暫譯)、《我是聖誕樹》(暫譯)及《平凡的熊》(暫譯)，有圖畫書也有給孩子的小小說，希望藉由這幾本精采的作品，邀請讀者再一次體驗佐野洋子的獨特魅力，以及她對愛的領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