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安王府是在安國公府的基礎上擴建的,因有前朝鬼宅之說,先帝將宅子賜給賀融之後,工部本欲將宅中陰森森的草木悉數砍光,再移植新木,但被賀融阻止了,只讓他們加以修建,不動根本,等賀融搬進來之後,也不知是修繕一新,還是換了個主人的緣故,如今的安王府生氣勃勃,哪裡還有半點昔日的陰森黯淡?
賀融沒有被賀秀的陰沉所感染,兀自慢條斯理地倒酒、夾菜。
他並未回答對方的問題,反是提起從前:「二哥還記不記得這種酒?」
賀秀端起來喝了一口,酸澀之中還帶了點苦味,不由得皺眉。
賀融道:「我們在房州時,有一年過節,喝不起好酒,這種酒,還是你和五郎去縣上買來的,你們說,這叫和合酒。」
賀湛啊了一聲:「我想起來了!」他有點不好意思:「其實這種酒沒名字,當時我跟二哥兜裡銀錢有限,買不起什麼好酒,又不忍回去讓你們失望,就打了幾兩最便宜的酒,在街上轉悠半天,絞盡腦汁,好不容易想出了個好聽的名字。」
賀秀自然也想起來了,這個和合酒的名字還是他靈光一閃提出來的,回去之後雖然大家都覺得難喝,可沒有一個人說出來,事後賀穆還找上他,塞了些錢給他,讓他自己去買些好吃的,免得錢都拿去買了酒。
回想起來,往事歷歷在目,又何曾有半點遺忘?
賀融道:「那會兒阿歆還小,頑皮愛鬧,上元燈節的時候非要出去看燈,大哥怕出去又要花錢,不肯帶他去,還打了阿歆一頓,是你把大哥攔住,事後還偷偷帶阿歆出門,給他買了花燈。」
賀秀沉默不語。
賀融幽幽道:「那盞花燈,上回我去看他時,還見他掛在床頭,跟一屋子陳設格格不入,卻寶貝得跟什麼似的,就是不肯扔掉。」
賀湛笑道:「別提了,阿歆如今還記得小時候我們給他說過,我們要帶他上山打獵的話,每回見了我就問,五叔你和二叔什麼時候帶我出門打獵呀?逼得我現在都不敢見他了,非得等陛下什麼時候下令秋狩,才算對他有個交代。」
賀秀捏緊的拳頭,又慢慢鬆開。
「若是陸氏腹中的孩兒能活下來,再過幾年,也如賀歆一般大了。」他淡淡道。
賀湛斂了笑容,有點不安,看了賀融一眼。
賀融面色不改,卻道:「若我母親沒有背負罪名,被先帝勒令自盡,若你們的母親沒有在去房州途中病逝,如今也都能跟著陛下享福了。」
賀秀微微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