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史論稿(二版)

甲部 論 著
一、天下一家──傳統中國天下觀的形成
二、中國皇帝制度的建立與發展
三、試釋漢代的關東、關西與山東、山西──附錄：「試釋漢代的關東、關西與山東、山西」補正
四、東漢察舉孝廉的年齡限制
五、東漢孝廉的身分背景
六、漢代的父老、僤與聚族里居──「漢侍廷里父老僤買田約束石券」讀記
七、秦漢的律令學──兼論曹魏律博士的出現
八、「秦胡」小議──讀新出居延漢簡札記
九、從「如故事」和「便宜從事」看漢代行政中的經常與權變──附錄：兩漢書「故事」分類輯錄
十、從安土重遷論秦漢時代的徙民與遷徙刑──附錄：論遷徙刑之用與肉刑之不復
十一、漢代壁畫的發展和壁畫墓──附錄：秦漢壁畫資料文獻簡目

乙部 資料介紹與書評
一、雲夢秦簡簡介──附：對「為吏之道」及墓主喜職務性質的臆測
二、王著「漢代文明」簡介
三、畢漢思「漢代官僚制度」評介
四、漢代中國與羅馬關係的再省察──拉西克著「羅馬東方貿易新探」讀記
五、對近代簡牘著錄方式的回顧和期望
六、秦漢簡牘與帛書研究文獻目錄(1905-1985)

 

自序

　　論稿所收皆近五、六年學史習作。論文計十一篇，書評與資料介紹共六篇，都四十五萬言。論文所涉從天下觀到山東、山西之分野，從鄉里聚落到壁畫發展，雖似漫無涯際，實則皆以探究秦漢政治與社會生活之關係為重心。拙稿言天下觀、皇帝制度，意在說明中國中心之天下觀如何形成，皇帝又如何而為「萬物之樞機」（董仲舒語）。談孝廉身分背景、律令學、行政中之「故事」與「便宜從事」，則在顯示社會菁英化為官僚與行政運作之特色。尋繹山東、山西之分野變化，以見政治發展如何影響地域區劃。談聚族里居，論徙民與遷徙刑，旨在顯現政府措施不容違背社會之基本結構與特性。東漢壁畫流行，從中央到地方官府、學校多取道德典型為題材，即使墓中壁畫亦不例外。此一現象深切反映儒教傳統如何在政府與士子儒生努力之下，深入人心。總之，各篇所論雖有不同，用意則一。

　　社會應為整體，歷史發展亦因諸力並進。唯推進之力可有主從。孰主？孰從？見解多有不同。時說或以人民群眾主導歷史，或以政治為歷史表象而不屑一顧。是耶？非耶？在未作局部較細密之分析以前，實難一語論斷。以主從而言，主導之力可因時而異，不必千年一貫。單以秦漢而論，人民群眾角色如何？在研究上，頗受材料不足之限制。有人據陳勝、吳廣、張角等事蹟，推演立說，要之難以推翻廣大農民受制於人，為政治、社會、文化上被動多數之事實。此時，足以抗衡皇權之工商或宗教集團未曾出現。最能代表社會勢力之世家大族，其俊秀子弟多入仕途而與皇權相結。天子以此菁英組織古代世界僅見之龐大官僚機構，通過郡縣、鄉里，控制帝國每一角落。這一勢力在漢代社會雖屬少數，然最具組織，亦最能持續。他們服膺儒教傳統，不但為天下之君，亦為天下之師。漢代政治、社會、經濟、思想、文化幾無不受其左右，主導歷史者遂不可不謂在此「創造之少數」。史遷寫史，先帝王將相後游俠、貨殖，主從分明，豈是無見？今人言史，以顛倒為是，豈必更見高明？此少數創造集團之形成有賴秦漢政治與社會、文化傳統之深相結合。政治非可與社會、經濟或文化基礎分離，其不宜僅以歷史表象視之，實屬至明。

　　結集出書，因由甚多。民國六十九年回國，承三民書局盛意，邀約撰寫秦漢史。不意時過六載，一字未成。內心既急且愧，遂商之書局，先以習稿若干湊合成冊，聊贖遷延之罪。此其一也。拙稿病在倉促，闕漏謬誤多見於發表之後。既已見笑方家，不敢更誤讀者，乃亟亟於刪修訂誤。各篇訂補或數十、百字，或竟萬言，其多者致標題亦須改作。梁任公云不惜以今日之我與昨日之我宣戰，雖不能至，而心嚮往之。此其二也。自入臺大歷史系，倏忽二十載，迄無所立，而年近不惑。每思及此，汙流浹背。拙稿不過覆瓿之類，靦顏付梓，意在自慰亦自嘲耳。

　　二十年來，得益師友，不計其數。秦漢門徑初啟於先師　傅秀實先生。如無　先師細心批閱，碩士論文無以成篇。稿中論天下觀，辨山東、山西，言孝廉身分，皆淵源於此論文。　先師已杳，言謝無由，能不泫然？又大學時從許師倬雲習上古史，得知古史之趣味與艱難，又因而知不通先秦，則無以明秦漢。近年來隨許師開社會經濟史研討會，申論孝廉問題，許師多所指點，獲益匪淺，衷心至感。在夏威夷數年，從陶師天翼問學，深得師之關愛與照顧，論文亦在師之指導下完卷。師恩無量，誠然也。入史語所後，極得請益前輩之利。偶有所作，必請槃庵先生、歸田先生、貞一先生或東貴先生賜教。諸先生每不憚煩，細加批示。拙文所論，如有可取，前輩之力也。近三年間，有緣聆聽貞一與歸田先生授課，得見宗廟之美，百官之富，亦益知學海無涯，為學不易。「東漢察舉孝廉的年齡限制」一文曾因引用版本不當，造成錯誤。幸承金發根先生指出，終得改正，特申謝忱。

　　治學不可無友。數年來，深得友朋切磋之樂。草搞成，必示諸友求教。杜正勝兄、蕭璠兄、洪金富兄、黃進興兄皆惠我良多。杜兄摘其大端，蕭兄細心正誤，洪兄潤色字句，黃兄斟酌章節，令我無限感激。何大安兄、廖伯源兄、石守謙兄、劉增貴兄、張榮芳兄、劉淑芬小姐以及清華同學陳錦慧、祝平一或助我訂誤，或苴補不足。謹向以上諸君敬致最誠摯之謝意。此外，特別感謝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良好之工作境境與曾賜教之所中同仁。如能早十年進所，相信當不致有中年無成之嘆。

　　謝謝三民書局劉總經理，編輯部梁先生、盧先生以及助我編製簡牘與帛書研究文獻目錄索引的諸先生小姐。

　　最後，感謝養我育我的父母。謹以此書，獻給雙親。

　　拙稿雖經刪修，錯謬仍多，尚祈大雅君子不吝賜教。
   
 　　七十五年十月到哈佛大學進修，遂有機緣向楊蓮生先生、張光直先生、余英時先生請益。部分文稿曾因三位先生指教而獲益。有些錯誤已及時更改，其不及者只有俟諸後日。謹向三位先生敬致謝意。